“爸爸。”楼晧海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楼玉珏会一个人坐在没开灯的客厅里等自己。
“这个时间,准备去哪里呀?”黑暗中,楼晧海虽然看不清楼玉珏脸上的表情,但却弄从他的语气中轻易察觉出此刻楼玉珏一点也不高兴。
但此时此刻楼晧海却并不想过多的去在乎自己父亲一时间的情感心情,因此他只是淡淡地转头反问了一句,“爸爸难得不知道吗?”
砰地一声,楼玉珏狠狠地将手里的茶杯砸在了茶几上,他站起身来快步踱到楼晧海面前,“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我以为之前我的态度您已经很清楚了。”楼晧海不为所动,反正楼所每年的健康体检报告他都知道,压根没有什么慢性疾病,偶尔气一气也出不了什么大纰漏。
这下楼玉珏是连鼻子都气歪了,他伸出手指指了指楼晧海,而后又无奈地放下,“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哇!这个时候你过去,以什么理由?又要以什么身份?我看你是为了那个秦家小崽子,彻底失去理智,连自己的身份都忘记了!”
“……”这下楼晧海的才终于停下换鞋的动作,站在门口顿了顿才最终返回道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看见楼晧海打消念头,楼玉珏也算是松了一口气,有些欣慰于自己的儿子还没彻底为了那个臭小子乱来。
啪嗒一声,昏暗的客厅中打火机亮起火光,紧接着蓝紫色的烟雾在客厅中徐徐萦绕而起,楼玉珏皱着眉头瞥了一眼狠狠地猛吸了一口烟草的儿子,表情有些古怪。因为他从来不清楚他的大儿子居然会吸烟。
似乎是察觉到父亲的目光,楼晧海有些好笑地扯了扯嘴角,向后放松身体仰靠在沙发上,“过去在军丨校就学会了。”
“有烟瘾?”楼玉珏不禁开口发问。
楼晧海微微眯了眯眼睛,似乎在烟草的镇静作用稍微平复了情绪,“还行,不算重。”
“医生说你肺不好,今后还是少抽点吧。”楼玉珏张了张嘴,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干巴巴的话来。
然而看着楼晧海不冷不热的回应,楼玉珏相当懊恼,他突然发现自己越来越不知道应该如何和自己的大儿子交流了。
“时间还早,您要不要上楼再休息一下?”将已经快要烧到手指的烟头掐灭,楼晧海深吸了口气,而后转头开口。
楼玉珏没有将自己目光中的担忧隐藏,他看着自己的大儿子没有开口。
“爸爸,我现在已经很冷静了,您就放心吧。”楼晧海又勾起嘴角笑了笑,但眼眸中却一点笑意也没有。
“那……”
就在楼玉珏准备开口答应的时候,楼晧海身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楼晧海一看居然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喂。”楼晧海看了一眼一旁努力克制着自己别伸脖子的楼玉珏,而后接起电话。
“是楼少吗?”电话里传出的是一个略带尴尬的中年男人的声音。
楼晧海微微愣了一下,而后道,“请问您是?”
“我是秦剑南局长的第一秘书,黄绕。”
“黄秘书。”楼晧海有些摸不清情况,而一旁正竖着耳朵仔细听的楼玉珏也愣了一下,黄绕他自然是认识的,一向是最得秦剑南信任,也是最具有能力的人员。
“是这样的,在昨天下午的时候,秦少出了点事,现在正在8o3医院里,情况不是太好,所以秦局的意思是让您先过来……”
挂断电话之后,楼玉珏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他一反常态地语气相当不好地开口道,“秦剑南那个老家伙,他什么意思?”
“爸爸,我也不清楚。”楼晧海觉得此刻自己的心情也有些乱,因为他不明白那位黄秘书电话里所提到的情况不太好究竟是什么意思。
楼玉珏顿了顿,最终还是不大放心地道:“走,我陪你一块儿过去。”
“爸——”楼晧海觉得始终是不大好,他现在算是接到了电话,名正言顺。而这个时候楼玉珏突然插上一脚,也一同过去似乎怎么看都有些不好说。更何况待会儿上午九点楼玉珏在卫戍区还有一个安全会议要开,因此此时此刻和他一起过去医院,并不合适。
“我去看我自己儿子的救命恩人能有什么问题?”楼爸爸一看楼玉珏不同意,倔劲儿也上来了。更何况他总是担心,自己大儿子便面上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区别,可实际上心里已经乱了,他怕楼晧海在路上出事,二来他总是担心秦剑南会让自己的大儿子吃亏。
楼玉珏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楼晧海也不好再说什么,更何况他现在一分钟时间也不想在耽误。
早晨六点四十左右,楼晧海和楼玉珏终于赶到了8o3医院,两个人才一前一后的走进门诊部的大门,就看见了守在门口等待他们的黄绕。似乎是没想到楼玉珏也会跟着,但毕竟也是长年跟在秦剑南身边的人,因此他的惊讶也并没持续太久,便很快很好的控制住了脸色的表情,然后客套的迎了上来。
“楼所您怎么也来了。”
“听说秦家小子出事儿了,毕竟也是我儿子的战友,我有刚好有时间,就也跟过来看看。再者说8o3医院这边我也有些老关系,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你们也不用客气,直接开口就好。”
“那真是劳烦楼所您了。”黄绕只觉得楼玉珏的这个理由着实有些牵强,但人家领丨导乐意这么说,他也不好反驳什么,让人家这么大一个领丨导下不来台,于是只好客气地引着楼家父子上楼,往位于三楼的重症监护室。
一直守在门外的秦剑南看起来神色相当疲惫,手里还拿着一本沾着血污的粉色真皮笔记本,而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女性医护人员怎面带明显的担忧。一看见楼玉珏出现在楼梯口,秦剑南便主动从休息的两排金属靠背椅上站了起来,“楼所也来了。”
“秦局,您还好吧!小秦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楼玉珏直接迎上去,态度好的简直就像是慰问受灾群众。
楼晧海则直接走到监护室门外的全玻璃墙外,房间里秦朗空就安静地躺在床上,除了那些冰冷的医疗器械上闪动着各种数字,几乎再难发现任何生命的迹象。
“想看就换上衣服进去吧。”秦剑南的声音从楼晧海的背后缓缓传来。
一旁的楼玉珏则皱着眉头走过来,低声询问道,“秦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哼,不过是有些人沉不住气了罢了。”秦剑南的语气相当冷硬,而一侧一直紧紧跟在他身后的女医生则一脸紧张伸手扶住他的胳膊。
“秦局您有轻微的脑震荡,还是坐下来说话吧。”
“秦局也受伤了?”楼玉珏一脸担忧,“我们还是坐下来说话。”
“黄绕去给我和楼所找一间安静的病房,我们要谈谈。”秦剑南看了一眼楼玉珏,然后又转身踱到楼晧海身侧,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替我陪陪他吧,再过一会儿麻药就过了,如果人还醒不过来,可能就……”
“秦伯伯您放心,朗空一定不会有事的。”楼晧海直接了秦剑南接下来的话。
而秦剑南也只是再次伸手拍了拍楼晧海的肩膀,之后便和楼玉珏一同在黄绕的引领下绕过走廊尽头。
在监护室外侧房间的医护人员的帮助下,楼晧海很快就换上了无菌服,走进了的监护室,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之后,楼晧海便凑到秦朗空的耳边缓缓开口,“行了啊,小混蛋,装死也有个度。”
也许秦剑南是真的不清楚,亦或是秦剑南关心则乱,甚至是秦朗空的演技过好,总之曾经和楼晧海一样受过严格抗药训练的秦朗空对于麻药的耐受度根本不是一般人所能及,因此按照医生所给出的麻药苏醒时间,对于秦朗空而言应该缩短四十分钟左右。
再加上虽然秦朗空刚才装的很像是那么一回事,但站在阻隔玻璃外观察仔细的楼晧海,还是能够轻易发现,其实被医生判定为很可能会醒不过来的秦某人,其实已经恢复了意识。
此言一出,果然一开始了无生机地躺在病床上的“尸体”牌儿秦朗空先是动了动眼珠,然后是带着监护器的手指,然后眨巴着眼睛瞥向坐在左侧病床边的楼晧海。
看着眼角带笑的秦朗空,楼晧海这才觉得稳稳地松了口气,他微微叹了口气,从凳子上弓着身体凑到秦朗空冰冰凉凉的脑门上亲了一口。
一开始目光里还闪着些许迷糊的秦朗空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虽然还没有太多力气说话,但秦朗空还是撅起嘴巴,哼哼唧唧地强烈地表达了自己要求嘴对嘴玩亲亲的意愿。
“……”楼晧海囧了囧,突然有些不可抑制地开始思考,究竟是“尸体”牌儿的秦朗空比较可爱,还是活蹦乱跳,四处得瑟的秦朗空比较可爱。
“医生,病人恢复意识了。”
一听这话,秦朗空眼眸中刚刚聚集起的一串串细小火花立刻便又泯灭了下去。
楼晧海忍不住勾起嘴角,用手背轻轻拍了拍秦朗空的脸颊,“乖一点。”
听见楼晧海的声音,很快一大帮医务人员便又匆匆忙忙带着各种医疗器械和药片鱼贯而入。
对于楼晧海被这一大帮人给挤到一边,秦朗空不满地哼哼了一声,然而他这一声哼哼自然引起了在场所有医护人员的警惕,于是一群人立刻如临大敌,再次把秦朗空从头发丝道脚趾丫的情况都好好检查了一边。
“情况怎么样?”楼晧海开口拦住检查完就准备退出病房的主治医师。
“不好意思,您是病人家属吗?”主治医师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监护室里的不速之客,双眉紧锁,“谁放他进来的?”
一旁守在外间的女护士急急忙忙凑过来开口道:“是,是秦局的意思。”
“秦局的意思就能随便让人进来了?这不是胡闹吗?”戴着口罩的主治医师不满地扬高声音。
“主治医师在监护室里大声喧哗,难道就合适吗?”楼晧海冷冷地开口打断准备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主治医师,“有问题也好,有异议也好,我们出去说。”
这边楼晧海才一走出监护室,听到消息赶过来的秦剑南和楼玉珏便迎了上来。
而那个主治医师才一看见楼玉珏,就立刻露出一个讨好而又谄媚的笑容,“老领导怎么样过来了。”
“小海,小秦清醒了?”楼玉珏看都没看这个使劲想和自己套近乎的主治医师,反而直接转头对跟在后头,脸色不怎么好看的楼晧海开口。
一听这个称呼,一开始还强硬而又嚣张的主治医师立刻就觉得心里凉了一半,他有些尴尬地转身,“这位……这位是令公子?”
“公子是不敢当!”楼晧海语气不善,“医生有心思在乎这些,还不如先和秦伯伯说说伤者的情况。”
“噢,对对,还是楼少说的对。”主治医师脑门上冷汗直冒,他摘下口罩道:“秦局,是这样伤着目前的意识已经完全恢复了,总体来说手术也是相当成功的,只要在接下来的四十八小时内,如果一切顺利,应该就问题不大了。”
“那腿上的伤怎么样了?”秦剑南的眉头依旧紧紧锁着,他下意识地用余光扫了一眼站在一侧的楼晧海,对于楼晧海一过来,秦朗空就能苏醒的事情不知道是该怀疑,还是该感慨。
“这个现在还不好说,还有胸腔积液的问题也是,我们还需要继续观察。”
当楼晧海再次回到秦朗空病房的时候,秦朗空已经再次陷入了沉睡,楼晧海有些无奈,又有些松了口气地凑近仔细打量了一会儿秦朗空,半个脸都是肿的而且没有一丝血色,看起来相当难看,但楼晧海却觉得一点也不丑,甚至还有一丝可爱。
于是他又凑近秦朗空干裂的嘴唇,轻轻地落下一吻。
而这一幕,刚好被和秦剑南谈完了,准备离开的楼玉珏看见。也正是这样的一瞬间,让他不自觉地想起之前在昙花星上似曾相识的一幕,只不过当时躺在床上的人是他的大儿子而已。
很快监护室内,感受到楼玉珏目光的楼晧海转身走了出来。
“他怎么样了?”楼玉珏问的不情不愿。
楼晧海向后看了一眼,“又睡着了。”
“没事儿了就好,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爸爸,我想先留在这边陪陪他。”
对于楼晧海的这个回答,楼玉珏也是差不多料到了,因此他只是点了点头,“你大了,自己有主意我也不好说什么,但什么时候都得有个度,这个度该怎么把我,我想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我都知道的。”楼晧海自然知道楼玉珏话里有话的意思,而且估计就在刚刚,秦剑南应该就已经和楼玉珏在口头上达成了协议,相信用不了多久,目前相对平衡的局势,便又会以这次“意外事故”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很快,在楼玉珏离开之后,秦剑南的秘书黄绕便又过来招呼了楼晧海过去,说是秦剑南有话想要和楼晧海谈。
推门走进供秦剑南休息的病房,里面烟雾缭绕充斥着刺鼻的烟草味,楼晧海忍不住轻微地咳嗽了几声,“秦伯伯,您还好吗?要不要上床休息一下。”
“坐。”秦剑南站在窗口的动作没有变。
“秦伯伯……”楼晧海忍不住又开口劝了一句,很显然秦剑南的状态相当不好,楼晧海似乎都有一种错觉,一夜之间,这个以强硬作风为特色的军人,苍老了许多。
然而秦剑南却摆手打断楼晧海的话,“听说剑东生日的那天,你开车带朗空去了趟东江公园?”
“是,没错。”对于秦剑南会把这件事拿出来说,楼晧海虽然不算太吃惊,但也一开始没有预料到,因此权衡之后,他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简短回答。
“所以说,我要谢谢你。”秦剑南深深地叹了口气。
“秦伯伯……”
然而秦剑南却再次挥手打断了楼晧海的话,“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不可否认,如果不是因为你,那孩子也许永远也不会和我主动谈这个问题。好了,你过去陪陪他吧,待会儿我还有点事情要办。”
“那秦伯伯,我就先走了。”楼晧海顿了顿,看着秦剑南态度坚决,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也就是在楼晧海转身出去的瞬间,秦剑南终于仿佛泄了一口气一般,重重地坐到床边,而那本被他从秦朗空上衣口袋里找到的日记本则再次被他拿了出来。而也就是刚才他才猛然记起,这本粉皮的日记本是他当年在秦剑北十六岁生日时送给她的礼物。
而也就在他刚刚随意的翻看中,他才知道原来对于当年的事情,他只算是一只推手,而真正促成事情的人还是他的大哥。而且对于这一切,秦剑北居然从一开始就是知道的,之所以离家出走,也是因为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态度再来面对她的这些所谓亲人。
作者有话要说:请尽情滴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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