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楼晧海就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然后摘下一侧悬挂的浴巾,拿着手机跨出浴池。
书房里的楼玉珏刚刚等到了一个重要电话,他活动了一下僵直的身体准备回房间睡觉,刚一走出书房就看见走廊另一侧穿戴整齐的楼晧海正推门往外走。
这下楼玉珏不高兴了,看样子楼晧海是明摆着准备出门了,这大晚上的能去哪里,又是准备去找谁?楼玉珏越想就越觉得不高兴,他砰地一声将身后书房的门关上,在引起楼晧海的注意之后又冷着脸哼了一声,“这么晚了,这是要去哪里啊?不是说晚上住家里吗?”
“爸爸。”楼晧海原本是打算先斩后奏的,却没想到让自家一把手碰了个正着,于是难得显得有些尴尬,不觉有些后悔今天晚上自己把话的太满了。但既然被发现了,也就没道理再去费力气编理由,反正就凭楼玉珏的手段,就算编的再好再圆,最后还是得被查的清清楚楚。因此与其到时候让自家老头子知道了真相气的跳脚,还不如一开始就实话实说。
“刚刚秦朗空来电话,我有点担心,所以想过去看看。”楼晧海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淡无波。
可饶是这厢楼晧海再表现的淡定坦然,也扛不住自家老爹听见秦朗空三个字就能在心里掀起惊涛骇浪,顺带还脑补出一大堆有的没的。
楼玉珏张了张嘴,差点就直接嚷嚷出一句,经典肥皂剧目台词,“不许去,要是你敢出这个家门,就别再回来。总之这个家,是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卧槽!看来自己真是被气糊涂了!
一个不防,被自己的脑补剧情给雷的外焦里嫩的楼爸爸顿了顿,后又咳嗽一声才哼道,“担心什么?那个小兔崽子不是本事大很,胆子肥的很吗?跟我这里都干可劲儿放肆,你还担心什么?更何况他堂堂一个姓秦的崽子,回自己的老窝你还怕他被人给吃咯?”
“爸爸——”楼晧海看着脸色分外精彩的楼爸爸,越观察就越是摸不准他的意思。
“……”楼玉珏促急不防,猛然意识到自己不留神说出来话,怎么听怎么不得劲,怪得很,也别扭的很。
咳嗽了两声之后,楼玉珏这才终于找回点平时楼所长该有的样子来,“你是翅膀硬了,不服管了!我也管不了,你要去就快点给我滚。”
“……”面对楼玉珏态度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楼晧海无语地抽了抽嘴角,心道今天晚上这楼所长是吃错药了?怎么没事儿跟他玩起川剧变脸了?态度也好,语气也好,一茬一茬的来回变,也不知道是为的什么。
思来想去,楼晧海还是觉得楼玉珏今天晚上有点不对劲,于是他也是难得开口关心了一句,“爸,今天晚上你弄得怎么晚,是有事?”
“特殊时期,事情肯定是有的。”楼玉珏的态度依旧不怎么地,然后他又似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叫住已经准备离开的楼晧海,“对了,待会儿你要是能见着秦局,不防给他带点话。”
“什么话。”楼晧海本能地在脑海中飞快地分析了一下最近的形势,然后又反应极为迅速地开口反问了一句,“关于六处的?”
对于楼晧海的敏丨感反应,楼玉珏还是很满意的,觉得自己这个大儿子还是很不错的,眼睛够毒,脑子转的够快,对于周遭的的消息也够灵通。于是他咳嗽一声,语气也跟着缓了下来,“也差不多,是关于柳朝明的。”
“柳朝明落网了?”楼晧海皱了皱眉头。
“邹严坊太急了,本来是想快刀斩乱麻,结果反倒把人给逼去外星系使领馆自首。我这里刚刚拿到消息,说是人在刚刚已经被秘密送回了京城。”楼玉珏的语气很淡,在这一点上楼晧海一向是很好的继承了他,越是在大是大非,大起大落上,语气和态度就越淡。
柳朝明原本接的是秦剑南过去在六处的摊子,也算是秦剑南的老部下,可惜后来一直跟邹严坊跟的太近,也就渐渐淡了和自己老领丨导秦剑南的关系。跟领丨导跟的太紧有好处,自然就有坏处。领丨导有好事了第一个想到你,领丨导有坏事了自然也忘不了了你,坏事脏事做得多了,人自然也就不干净了,好一点的是成了丢卒保车的卒子,坏一点自然就成了柳朝明这样,不但要顶罪,还要灭口抵命。
“爸爸,听说卫戍区的大部分人可都是过去苦老一手提拔起来的,您最近……”楼晧海显得有些担忧,这个节骨眼上,明枪暗箭的已经不算是什么了,怕就怕有些人会按耐不住,狗急跳墙。
听见楼晧海话语间的关心,楼玉珏觉得相当受用,连带着之前憋着胸口的一口浊气都消散不少,“都是些跳梁的小丑罢了,还翻不起什么风浪来。”语毕,楼玉珏突然又觉得自己的表现有些太过了,情绪也没在儿子面前捂好,因此咳嗽一声后,加重语气道,“你不是担心那个姓秦的兔崽子吗,还不快滚。”
“那我走了。”楼晧海扶额,觉得自己这个爹今天晚上实在是有些不正常,一阵一阵的简直像抽风。
不过既然楼玉珏让他给秦剑南带话,那么很显然是松口打算拉一把秦剑南的意思,这样的态度,无论是对楼晧海还是秦朗空,自然都是好消息。毕竟以两个人现在的关系,两家人即便不能是朋友,至少也不要像过去一样成为死对头。否则来出什么现代男男版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可就不怎么有意思了。
富瑞苑里,秦剑南家的小楼和楼晧海家其实仅仅只隔了一排桃林,透过楼晧海家的阳台,在桃林落叶的时候甚至都能看见秦剑南家的露台。但如果要过去,就不得不绕过桃林,在曲径通幽的蜿蜒小道上走上个十分钟左右了。
楼晧海下楼之后就直奔了车库,打开车后座拿了秦朗空落下的那只装着他母亲留给他的腰链才转身直奔了秦剑南家的小楼,毕竟空手过去实在是太突兀了,因此楼晧海不得不替自己找了替秦朗空送东西的事作理由。也好在秦朗空晚上走得急,给楼晧海留下这么个好借口。
一路上,楼晧海走的很快,原本十分钟的路程他只用了一半不到的时间,在敲开秦家乳白色的木门之后,很快就迎出了常住秦家替单身的秦剑南服务的保姆阿姨。楼晧海过去也常常在富瑞苑出入,因此她也是认得楼晧海的,但楼晧海亲自过来这边敲门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更何况时间还这么晚了,因此她打开门之后就有些奇怪地开口问道,“楼少,这么晚了您有事吗?”
此时,刚好从楼上下来的秦剑南听见了敲门声,便冷着声音扬声问道,“谁啊,这么晚了。”
按照秦剑南的逻辑,这么晚了还过来找他的除了他家的两个麻烦兄弟,就是一些做了见不得勾搭,想要找他帮忙疏通的人,因此他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
“是……是隔壁……”保姆正欲开口,还站在门外的楼晧海就打断她,主动向秦剑南打招呼道,“秦伯伯,是我,楼晧海。”
“楼晧海!?”秦剑南紧锁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这么晚了楼晧海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楼晧海这次过来楼玉珏又是否知道?还是说压根就是楼玉珏的意思?但是如果是因为他家的那个该死的小兔崽子呢?这个问题还真变得不大好说了。
于是秦剑南在思量了一会儿之后,就松口道,“进来吧。”
楼晧海看着脸色不善的秦剑南,尽量将态度放低,显得恭敬而又谦和,“是这样的,秦朗空把这个落在我车上了,所以我刚到家,就给他送过来了。”楼晧海晃了晃手里的蓝色礼品盒,然后交给一旁得到秦剑南示意的保姆手上。
“还有事?”秦剑南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审视着站姿端正的楼晧海。
他平常忙的很,就算偶尔听人说到楼晧海这个名字也没有给予过太多关注,因此今天也是第一次仔细打量楼晧海,单只看了看楼晧海的眼神,就觉得这个小辈的确是不错,这也就难怪能让自己家的那匹难驯的野马乖乖呆在圈里吃草了。
但无论是楼晧海的这个楼姓,还是他和自家兔崽子那些不清不楚的关系,都让秦剑南对于这个优秀的晚辈喜欢不起来。
楼晧海没说话,反倒看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的女保姆。
已经是老姜一块的秦剑南自然知道楼晧海是个什么意思,因此他咳嗽一声,缓缓开口道,“云姐,很晚了你去休息吧。”然后他又将目光投向楼晧海道,“我们上来说话。”
秦剑南和楼玉珏的级别一样,因此家里无论是面积还是陈设构造都和楼晧海家没有区别。在楼晧海跟随秦剑南走进书房的时候,楼晧海听见了右手边的房间里亮着灯,还有水声传出,应该是秦朗空才对,因此他不着痕迹地重新将注意力转回走在前面的秦剑南身上。
都是服役十几年的老现役军官,因此秦剑南和楼玉珏都是标准的军人做派,应该说性格使然,秦剑南的表现比楼玉珏似乎还要明显,脸上的表情也更加严肃。如果说楼玉珏是很少笑,那么秦剑南就是压根不会笑。
书房的门打开之后,很快又砰地一声合上,楼玉珏不自觉地回头隔着门看了一眼,自然是什么也没有看见。
而已经先行在书中前坐下的秦剑南则没有注意到楼晧海临时起意的小动作,继续冷哼道,“说吧,大晚上的,楼所让你过来送的是什么珍奇异宝啊?”
“秦伯伯说笑了,就是秦朗空母亲留给他的一件小东西罢了。我看秦朗空很宝贝,怕他担心丢了,才着急给他送过来的。打扰您休息了。”楼晧海不动声色,甚至有意无意地说出了秦朗空的母亲。
但老江湖就是老江湖,秦剑南只是哼了一声,却并没有留下任何楼晧海想要的破绽。
“对了,临出门的时候我爸爸知道我要过来,就特地交代我给您带点消息。”楼晧海一开始也就只是试探试探,并没有真的指望秦剑南有什么反应,更何况要真是因为他这么小人物就让这只老狐狸破了攻,说去还不是天大的笑话。
因此楼晧海还是将话题扯回了正题,毕竟他可不希望失去先机,让后头的话被秦剑南牵着鼻子走。
“什么消息?”秦剑南依旧岿然不动。
“柳朝明归案回京了。”楼晧海转开目光,没有去看秦剑南接下来的脸色,只是临了还补充了一句,“据说是刚刚到的。”
良久,秦剑南都没有作声,但楼晧海却知道秦剑南远没有其表现出来的这么镇定,因为他的呼吸频率出现了细微的改变,还有握着扶手的左手,力道也在不断的增强。
但秦剑南不开口,楼晧海自然也不会去主动说什么,他只是耐心十足地等着。此时此刻秦剑南在想什么,他也能猜个**不离十。
当时柳朝明出了事,邹严坊放着秦剑南这么好的安全局一把手的资源不用,却绕了个打弯去找其他的人来捅咕。无非就是担心柳朝明和秦剑南这层老关系,怕秦剑南在关键的时候手软。可谁知道另找的人嘴上功夫厉害,实际能力却不行,不但让柳朝明跑了,甚至还让他跑回来了,跑回来作为关键人证,被别人握在手里就等着在选丨举丨换丨届丨检的这个关键时刻举揭发他们。
依照邹严坊的性格,在这个时候东窗事发,低头吃一闷亏的可能基本上为零,向后退一步,准备重头再来的可能性也不高,而剩下的,无非就是背水一战,拼死一搏而已。成则王,败则寇。
“回去之后替我谢谢你爸爸。”秦剑南终于重新开口打破沉寂。
“秦伯伯客气了。”楼晧海笑了起来,他站起来主动替秦剑南空了水杯填满茶水。
书房里的气氛这才终于有所缓和,秦剑南又转开话题,主动开始旁敲侧击地询问楼家的态度,而楼晧海则兵来将敌水来土堰,该明确的地方明确,该暧丨昧的地方暧丨昧。
距离楼晧海上楼已经过了将近五分钟的时间,书房对面秦朗空房间内的自带浴室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秦少,秦少,您还好吗?需不需要帮忙,要不我还是先打电话叫宋医生过来吧!”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保姆阿姨担忧无比,但却又不敢自作主张。只得叹了口气继续道,“对了,刚刚隔壁的楼少过来了,说是给您送您落在他车里的东西,东西我就给你放在床头柜上了。您也真是的,别老是口不择言的……”
说着,保姆阿姨将楼晧海送来的宝蓝色礼盒放在秦朗空的房间之后,便又絮絮叨叨的推门出去了。
哗啦——哗啦——浴室中的花洒正在卖力工作,冰冷的水雾填满了整个浴室,素白色的瓷砖,金属质感的洗浴用具,秦朗空抬头任由带着寒气的水珠迎面而来,很快混杂着鲜红色的水流就顺着秦朗空赤丨Luo在他的脚下汇聚成一片。
刺骨寒意过后的麻木成了此时最好的镇痛剂。秦朗空闭着的眼睛在听见楼少两个字之后猛地睁开,已经在冷水中冻得完全失去知觉的手指急忙一把拧开热水旋钮,白色的水汽迅速在浴室中蒸腾而起,水晶镜面中映照出的人影渐渐变得扭曲起来。
三下五除二把自己搓洗干净,处理好额头上的伤口之后,秦朗空裹着浴巾用双手撑着大理石的洗脸池,他牵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倒映在雾气蒙蒙的镜子里的人影也同样对他露出一个笑容,但却冰冷而又充满嘲讽。
秦朗空不耐烦地用手拍了拍面颊,拧开水龙头屏住呼吸将脸浸入洗脸池中。
书房里,楼晧海和秦剑南的对话终于终止,楼晧海站起身来又道了一句,“打扰乱!”这才转身推门出去。
结果才一推开门,就看见走廊另一侧,斜倚在门框上的秦朗空正笑盈盈地看着他,察觉到他投射过来目光之后,还吊儿郎当地挥手致意了一下。
后脚跟着楼晧海走到门口的秦剑南一看见秦朗空,就不悦地开口道,“你出来干什么?脑袋不疼了?”
“这不人家好歹给是为给我送东西过来的,我能不出来送送吗。”秦朗空依旧是满脸笑意,声音也越发的不正经。
“行了,时间也这么晚了,我送你下去吧。”看见两个人都不说话,秦朗空便又开口说了一句,然后从门框上支起身子,转身开始带头下楼。
“那,秦伯伯我就先走了。”楼晧海转身看了一眼秦剑南,见他不说话还冷着脸但终归还是默许了,便跟在秦朗空后面下楼。
结果,流里流气走在前头的秦朗空却突然晃悠一下,踏空一脚,要不是后头的楼晧海眼疾手快,估计整个人这会儿就直接栽到楼梯下头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在秦舅舅严重
秦朗空就是匹难驯的野马~~~QQ
来大家恭喜秦少
脑袋再次开瓢~~~~
至于开瓢的原因,明天再解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