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体雪白的骆驼,加上白衣白袍数十个人,一队人浩浩荡荡,宛如一大团白云飘在黄土大漠之上,格外显眼。
欧阳克一身白衣,当先骑在一匹骆驼上,衣角的白袍在风中微微摆动,丰神隽美,飘逸若仙。身侧的程灵素绛红衣裙外压玄黑色貂裘大氅,红黑相间,在一片纯白中犹如冰雪中盛放的海棠花,容颜娇丽清雅,身姿婀娜纤细。
感觉到欧阳克形影不离的目光,程灵素转过头:“想问什么便问罢。”
欧阳克想了想,目中的神色有些复杂:“这九阴真经,是从梅超风身上得来的罢?”
程灵素拿出那张人皮,递了过去:“这确实是梅超风之物,只是这东西的要紧之处却不是上面记载的九阴真经。”
欧阳克接在手中,一面听程灵素说如何救得梅超风,又如何火化陈玄风的尸体一事,一面将那张人皮翻来覆去的细看。在听到陈玄风尸体上缺了一块从喉骨至下腹的皮时,他手一抖,把那张人皮展开,放到自己胸前比划了一下大小:“这……不会就是……”
程灵素若无其事的点点头。
“咳咳……”欧阳克赶紧将那人皮卷起来递回去,“这是她丈夫的遗物,合该还给她。”
程灵素笑了一下:“你说欧阳伯伯对九阴真经势在必得,我不懂武道之理,却知凡事欲速则不达。我手里的九阴真经只有下卷而已,强行修炼未必有益,可欧阳伯伯对九阴真经一直就有心结郁结在心,我若是一早便拿了出来,他又岂肯罢手不练?那不是反而要害了他么?再说,他心绪不平时,没准还会想到这九阴真经曾落在过梅超风手里,心心念念记挂着要先赶在别人练成之前杀了其他看过经的人,失了平日里练功的专注之心,更是无益。”
“所以,你要让他自己想通这些个道理?”欧阳克换了个姿势,斜倚在驼峰上,“那他要是想不通……”
“那我一辈子也不会将这九阴真经拿出来。”程灵素的语气斩钉截铁。
欧阳克怔了一怔,随即长叹了口气:“叔父向来固执,娘亲过世后,谁的话也没放在眼里过,想不到到能听你的劝……”他顿了一下,突然面露苦笑:“只是,叔父是不急着练功了,可苦了我了……”
欧阳锋见到九阴真经的初时震惊平复之后,确实如程灵素所愿,没急着去研习其中的深奥武学,却反而将欧阳克关到了他平时闭关练功的密室里。
白驼山的蛤蟆功本为欧阳锋最得意的上乘内家功夫,讲究的是蕴力涵劲,而欧阳克的功夫虽是得自叔父亲传,江湖小一辈中除了郭靖之外,可谓是少有人能出其之右,但却一直因为练功时心思不定,于这一门以静制动的功夫难以真正拿捏透彻,这回欧阳锋见他终于是改了寻花问柳的毛病,想来是定了心思,便又抓紧时机,让他一个人好好参透修习,又特意将一块一人多高的巨石拦门而放,扬言他若是不能以掌力震碎这石头,那便不用出来了。
欧阳克这一闭关便是整整两个月,终是将蛤蟆功的内功心法融会贯通,掌力到处,碎石横飞,三丈多高的密室铜门应手而开。欧阳锋这才点头允许他和程灵素一同回蒙古大漠探望父兄。
程灵素见他一副诉苦的委屈样,忍不住伸手在他额头一拍:“欧阳伯伯强逼着你练武,还不是怕你这二世祖打着他的名号在江湖上闯祸,惹来了他昔日的对头仇家自己又不能应付,给人欺负了去。远的不提,他这次没杀了裘千仞,白驼山和铁掌帮的仇怨却算是结下了,若是你再遇着那老儿,怎么办?”
欧阳克顺手一捞,将她的手捞住,牢牢握着,笑嘻嘻的放到唇边亲了一下:“不如想想有人还要我保护,练起功夫来,自然事半功倍。”
程灵素颊生红晕,正要缩回手,冷不防手上一紧,身子不由自主的腾空而起。一声惊叫还没出口,腰里又是一紧,却是落到欧阳克所乘的骆驼上,被他牢牢抱住。
欧阳克美人在怀,又见程灵素云鬓似雾,香腮如雪,脸上犹带着惊诧羞涩之情,心中不由爱念之极,凑过去在她白皙的颈后用力落下一吻。
温润湿热的双唇印在颈后的肌肤上,程灵素心头一颤,腰身挣了挣。
“好妹子,”欧阳克凑到她耳边,低语随着微热的呼吸若有似无的钻入耳中,“那天马背上的……”
“住口!”程灵素脸上红得犹如朝霞万丈,手肘向后往欧阳克胸口轻轻一顶。
欧阳克手上用力,将她紧紧圈住,感觉到她纤瘦的腰背贴在自己胸膛上,坚实的双腿随着骆驼缓慢悠然的步子一下一下在自己大腿内侧轻轻触磨,呼吸渐重:“好妹子,再试一次好不好……”一边说,一边环住程灵素腰间的手不老实地从她披在外面的大氅缝隙中往里钻了进去。
“哎哟……”欧阳克惊叫一声,才触到程灵素贴身衣裙的手指指尖传来熟悉异常的灼痛,连忙退了出来,在空中用力猛甩,“你怎么还在身上弄这毒粉!”
程灵素还没接话,欧阳克忽的脸色一变,左足在骆驼下腹一点,身形陡然向上拔起。骆驼停步,他单足立在驼峰之上,白袍在风中微微摆动,丰神隽美,飘逸若仙。一手在额前打了个凉棚,运足了目力向远处望去。
只见远处尘沙大起,仿佛遮云蔽日。
西域的白骆驼对风沙天气预知性极强,骆驼还安安稳稳的立在当地,显然这团沙尘不是大漠中的风暴之兆,而是有大队人马正策马狂奔,往这边而来。
欧阳克所骑乘的骆驼一停,后面数十个见他美人在抱而放慢了速度的人自然而然追了上来,停在他身后。
“怎么了?”程灵素仰起头,脸上红霞犹在,眼睛明亮如星。
“前面有人来了,不知是不是你爹爹的人马。”欧阳克跃下骆驼,稳稳落到程灵素身后。
便在此时,空中一声鹰唳般的鸟鸣,白影闪动,两只白色大鸟翅翼扑起一阵疾风,俯冲下来。
程灵素一眼认出正是铁掌山下她让拖雷带回大漠的两头白雕,大喜之下,连忙打了个呼哨,两头白雕利喙尖尖,从欧阳克头皮上猛然擦过,利爪在他肩头一撑,险些刮破他的脖颈。
“扁毛畜生!”欧阳克早先一步认出了程灵素的白雕,既不能出掌反击,又不能发暗器,左躲右闪地一时之间颇为狼狈,不由暗骂出声。
程灵素格格直笑,跃下骆驼。两只白雕又一个回旋,齐齐落到她身侧。将近一年不见,双雕已长得十分神骏,站在地下,竟比程灵素还高出了些许,可见了程灵素,却还是伸过脖子在她掌心里挨挨蹭蹭,欢声啼叫,好不亲热。
远处的蹄声渐响,尘头已经到了眼前。
忽的一支箭飞上天空,流星一般直冲破灰蒙蒙的沙尘,烈烈生响。
“果然是拖雷哥哥。”许久不见,程灵素对于这个真心爱护自己的哥哥也惦记得很,笑得眉眼弯弯,欧阳克也勾起了唇角,眉梢一挑,仰天发出一声清啸。
两个月心无旁骛的沉心闭关,加上白驼山的蛤蟆功本就是厚积而薄发,欧阳克神完气足,内力修为远胜当日坠崖重伤之时。一声清啸悠远如空谷回音,朗朗清清。
“华筝!”啸声方绝,拖雷已驰到近前,与程灵素相距约有三丈之时,一声唿哨,双手松开缰绳,从鞍上翻身跃下,正好落在程灵素身侧,将她紧紧一抱,“远游的鸟儿终于归巢了,我的小妹妹可算是想到要回家来了。”
蒙古人最朴实无华的言语,却激得程灵素心中激潮澎湃,眼眶发热,靠在他胸前,轻身答道:“我也想你了,拖雷哥哥。”
白影一闪,欧阳克从骆驼上跃下,轻飘飘的从两头白雕之间掠过,手掌轻挥。
拖雷只觉得双臂一震,一阵酸麻突然从指尖传到肩膀上,抱着程灵素的双手不禁无力的垂落下来。正自诧异,只见程灵素被欧阳克揽着肩头,退到一步开外。
“又是你捣鬼!”拖雷大怒,甩了甩手,但觉酸麻已退,从腰间解了马鞭,刷的一鞭,抽向欧阳克放在程灵素肩头的右手。
马背上的民族,说起武功虽是平常,可一手鞭子却是深具快准狠的精髓。啪的一下,正正落在欧阳克的手背上,一道血痕顿现。
其实以欧阳克的武功,要避开这一鞭本是不难。只是鞭影憧憧,来势汹汹,逼得他要么往后退出一步,要么立刻缩手放开程灵素的肩头。无论是退是缩,都非欧阳克所愿,更何况,即使他缩了手,谁知道拖雷这一鞭的功夫是不是到家,会不会转而反落到程灵素的肩上……
“哥哥!”程灵素跺了跺脚,连忙在欧阳克衣衫下摆撕了块布条,替他把伤口裹上,“等到了营地,记得先把伤口洗一洗。”后面这句话,却是跟欧阳克说的。
拖雷凝了眼,将马鞭折在手里,看欧阳克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华筝,先跟我回去见了爹爹。”
程灵素给欧阳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再和拖雷冲突,正要点头回答,却听拖雷又加了一句:“郭靖安答也在。”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