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话轻描淡写,却不亚于在后宫妃嫔中扔下一枚重弹,原本洗耳恭听的妃嫔都忍不住窃窃私语了。
“不知道姐姐所说的是什么事情?”毕竟还在佟贵妃眼皮子底下,嫔妃还是有分寸的,在最初小声几句后,眼睛齐刷刷的盯着佟贵妃,而钮钴禄氏贵妃却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了。
高高在上的佟贵妃,自然轻而易举的将所有人的举动都收在眼中,也没再故意吊众人的胃口,缓缓的开口说,“还有十五日就是新年了,皇上有意大封后宫。”
佟贵妃这话一出,所有人再次不淡定了。
要说后宫的女人整日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还不就是为了争宠与生儿子?争宠,自然争的是皇帝的宠爱;可皇帝的宠爱,可不就体现在位分跟赏赐上吗?生儿子,自然也是母凭子贵,子凭母贵,归根到底,还是位分最实在。
有了高高在上的位分,哪怕红颜不在,帝宠不复存,儿女无所依,有内务府的份例,有后宫的规矩在,依旧可以活得好好的。
可反过来说,你若没有好的家世,没有跟帝王的情分,还没有儿女傍身,想要一步登天,可比金鱼跃龙门还难。
佟贵妃轻飘飘的扫了一眼坐在她身侧,已经双眼放光、满脸兴奋,坐立不安的钮钴禄氏贵妃,又不放心似的补充了几句。“行了,本宫今日就是提点一下诸位,这几年,三藩作乱,皇上忙于政事,也没有心思放在后宫诸事上,倒是委屈妹妹们了,不过,这一切皇上心中都是有数的,妹妹们也勿急勿躁。”
“臣妾不敢,能伺候皇上是臣妾的福分。”被身后的宫女轻轻一推,从幻想的美梦中清醒过来的钮钴禄氏贵妃,低垂眉眼,恭顺的答道。
心里嘲笑着钮钴禄氏的愚笨,心情大好的佟贵妃也不多计较,“妹妹没有就好,也是姐姐爱操心,多提醒一句罢了。”说完,佟贵妃瞧见底下跃跃欲试的嫔妃,三藩乱了八年,后宫也被康熙冷落了八年,除了身世够高贵的,或者足够得宠的,还有各种意外身亡,病故的,后宫一直没有大变动,许多人都已经迫不及待了,“行了,本宫知道妹妹们都很开心,也就不多留各位妹妹了,今日就这样散了吧。”
最后拍板决定权可是在皇帝手中,若不出意料的话,皇上自然会在除夕夜颁布册封的旨意,这期间,谁能上位,可就是各凭本事了。
想要巴结贵妃娘娘,期盼贵主子能在替其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的妃嫔,心有不甘却也只能眼巴巴的瞧着贵妃娘娘施施然的离开了;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给家里递话,好好安排一番的妃嫔也得按捺住兴奋,等待高位分的嫔妃先行离开。
“哎呦,瞧瞧洛答应这惨白的脸色,莫非是在担忧册封的事情,”话语夸张的和贵人,满意的将周围人注意力都吸引过来后,又假装刚刚响起来一般似的,一只手故作友好的拉着洛己的手,一只手捂着嘴娇小道,凑到洛己跟前,用所有人都能听得到的声音“悄悄”说,“洛妹妹,刚刚姐姐失言了,忘记你父亲只是从五品的小官了,哎呀!官职小到没什么,只不过这外放在京城外,想要帮忙,可就难了。”
和贵人拿捏的时间刚刚好,八嫔已经走了,只剩下一堆贵人,常在,答应之流,和贵人的身份最高。
洛己盯着其貌不扬的和贵人瞧了许久,才想起这不是在选秀进宫那日边有纠葛的郭络罗氏,宜嫔的亲妹妹。
瞧见洛己跟往日一样的清冷的退后,试图抽出和贵人紧紧攥着的玉手,自然有人附和着说,“和姐姐这话可说错了,别看咱们洛妹妹家里人都不在京城,可架不住人家圣宠正浓呢,哪里还用什么家里人帮忙?”
“可不就是嘛,皇上可是连着两日都安歇在永寿宫偏殿呢,咱们什么时候瞧见皇上这么屈尊过?”宫里的老人尹贵人,瞧见洛己那清冷的漂亮脸蛋,也忍不住拈酸,皇上风流倜傥,雨露均沾是正理,宠爱某人时连续召见三五日也是常见,可皇上也最重视身份尊卑,除了两位贵妃外,也就是得宠如宜嫔,徳嫔,端嫔才能让皇帝屈尊上门宠幸,除了皇上偶尔兴起时,贵人、常在、答应只能在新鲜期被皇上召见宠幸,洛己这事可是赤·裸·裸的让她们眼红。
而刚进宫,尚无根基的洛己,自然不清楚这些后宫“潜规则”,不知道她无意中已经犯了众怒,反倒是感觉这些女人果真是无聊,想要争宠,在皇帝身上多花心思不比为难女人有效得多?
因为提前到访的小日子而闹心的洛己,自然不耐烦应酬,强行抽回和贵人攥着的手,蹲身施礼后,以身体不适为由,告退离开了,将所有愤恨的眼神都遗忘在身后了。
“娘娘,要不然,您去求求皇上?”瞧见主子沉默着回到内室,秋语试探的问。
怀里揣着暖炉,又蜷缩到榻上读书的洛己,抬头瞧了一眼秋语,语气平淡的说,“这后宫的女人不过都是皇帝手中的玩物,皇上若是想要给你,哪怕你不想要也是欺君之罪,皇上不想给你,你求若是有效那也不是皇帝了,何必让人瞧笑话?”更何况,佟贵妃那番话,明示暗示已经够明白了:皇上打败了藩王,心情大好,想起了后宫陪他同甘共苦的女人,她这新进宫,无家世无儿女傍身的答应还舔着脸去凑什么热闹?
“皇上,乾清宫的嬷嬷来了。”没给洛己多少安静看书的时间,初夏又进来通告。
洛己不情不愿的放下正瞧在兴头上的书,收拾妥当后,吩咐初夏恭敬的将嬷嬷恭敬的请进来了。
还是昨日那位嬷嬷,手中同样端着一碗黑浓浓的汤汁。
“娘娘,”明白昨晚自家主子根本没侍寝的初夏,刚刚想要说什么,却被洛己严厉的话打断,“初夏,去将皇上赐的蜜饯端上来。”
初夏委屈的瞧了瞧自家主子认真的神情,不是开玩笑,还是很不情愿的端上来了。
忍着强烈的恶心感,洛己一口气将加了料的“补药”喝干净,她生怕如果不一饮而尽的话,身体的本能会将这些对身体有害无益的药物都催吐出来,这种趋利避害,是己家千年传承的一种天赋本能,若不这样,一直秉承着“神农尝百草”精神以身试药的己家人早就被自己毒死了。
可这种别人求之不得的天赋,却给洛己造成了更大的痛苦,哪怕已经强行咽下去,药物还在胃中翻滚,恶心感一波胜过一波,洛己只能不停的往嘴里塞着蜜饯,企图压下。
不明所以然的嬷嬷满意的端回干净的汤碗,瞧见洛己苦得皱眉的小脸,难得善心的安慰了据,“娘娘,良药苦口利于病,蜜饯那种东西还是不要多吃为好。”
洛己盯着一板一眼的嬷嬷好久,暗叹,她还是道行太浅,一点都看不出嬷嬷哪里不对劲,若非学医多年不做假,那张真诚的老脸,还以为全心都是为自己好。
“多谢嬷嬷只指点。”本不爱甜食的洛己,感觉喝下的药汁不在闹腾,嘴里苦甜交加的味道更让人腻烦,洛己示意初夏将蜜饯端下去。
“不知嬷嬷可还有其他事情要交待?”瞧见已经过了时辰,还在欲言又止的嬷嬷,洛己开口询问。
仿佛就在等着洛己发问,嬷嬷笑着说,“皇上吩咐,让娘娘从庆丰司挑选一只喜爱的宠物。”
瞧见嬷嬷讨好的笑容,这不是标准的打一巴掌再赏颗红枣吗?心中冷笑不已的洛己,却不敢怠慢的吩咐庆丰司的小太监进来。
“娘娘可是好福气呢,整个后宫,除了贵妃娘娘的八哥,还有宜嫔娘娘的白猫,也就是娘娘有这个福气了。”这是庆丰司的小太监在变相的提醒洛己,这两种动物是选不得的。
本来感兴趣的凑到各色精致的小笼子前的洛己,瞧见那些训练有素的小京巴狗,还有各色袖珍的白兔,羊,猴,鱼,甚至还有蟋蟀,已经不抱兴致的问,“只有这些吗?”
没想到洛己会这么问的小太监,初时一愣,又很快的反应过来,“回娘娘的话,这是庆丰司最好的,若是娘娘不嫌弃,也可以亲自去庆丰司挑选。”
“那咱们就走吧。”闻言,洛己根本不再瞧这所谓最好的宠物,直接就道,已经被手艺人调·教得失去本性的宠物还有什么饲养的必要?
小太监闻言,只能吩咐人将这些笼子都抬走,指引着往庆丰司走去。
不耐烦听小太监分门别类的介绍,洛己提出要自己带着初夏和秋语随意逛逛,管事太监略微思索,就答应了,洛己开始漫无目的的闲逛。
身为医者无奈,瞧见什么动物,首先想到的都是其药用价值,狗肉其性温,味咸,归脾、胃、肾经,能补中益气,温肾助阳;狗骨其性温,味甘,能健脾生肌,活血和络......医者的职责让洛己总会忍不住思考动物的皮、毛、肉都有什么功效来衡量它的价值,直到在一角落发现一只瑟瑟发抖,蜷缩成团的不知名物体时,碰到不知名动物的好奇让洛己瞬间激情高涨。
蹲下身的洛己小心翼翼的伸手捅了捅那光秃秃的“肉团”,却不想原本攒成一团,看不出首尾的小东西,迅速抬头,在洛己手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又迅速缩回去了。
这突发的变故,让周围伺候的宫女、太监都傻眼了,谁都没有想要巴掌大的小东西有这样的威力,初夏、秋语迅速的拿着手绢就要帮洛己包扎,庆丰司的小太监,也上前请罪,准备要处理那只惹祸的小东西。
仔细察看了手指上渗血的手指无大碍后,洛己拒绝了周围人的靠近,她不是经验老道的兽医,无法通过伤口的牙印辨认出这是什么物种,一时半响也想不出有什么小动物没有毛发,貌似这个年代还没有无毛猫吧?但这种未知的神秘的确实更吸引人,直接拍板决定,“好了,都不要忙活了,本宫就要这只了。”
说完,也不顾秋语的阻拦,洛己再次试探的靠近,这次小“肉团”没再攻击,而是蜷缩得更紧了,洛己成功的将那咬人的小东西搂入怀中,庆丰司的掌事太监见状反倒是有些为难,“娘娘,这只宠物可能不合适,奴才子没找到它的备案,怀疑是从牲畜司跑出来的。”
牲畜司,设有牛羊圈、牧厂等,均有专人负责,是内务府特意为皇帝饲养牲畜,供给肉食的地方,可难得碰到一只让她感兴趣的宠物,洛己试探的问,“本宫想要只做宠物,让你们很为难?”
管事太监,本来只是将事情交代明白,免得日后做主子的想起什么再找他们算账,听洛己这样问,自然识趣的回答,“不为难,一点都不为难。”
“那就这样吧,”得到满意的答案的洛己,此刻正对怀中的小东西感兴趣呢,又追问了一句,“这是只什么?”
庆丰司掌事的太监,风中凌乱了,这后宫的主子,心思也太复杂了,放着好好的珍稀宠物不要,居然要一头不知道是何物的牲畜,却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娘娘,如果不出意料的话,这应该是一只不知品种的狗。”最近一月内,牲畜司只有狗类有新进幼犬,而且距离这里也最近。
狗吗?没毛的狗?没张开眼睛的狗?幼犬已经如此锋利了吗?仔细打量着在她怀中东嗅西嗅的小东西,洛己满腹疑问的离开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