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美把乐维剩下的半碗皮蛋瘦肉粥端到跟前,“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然后打着饱嗝一抹嘴儿:“让我伺候她?美的她!这才刚到月中,咱们娘俩的生活费就超支了,我可没那个闲钱去贴补别人。我但凡有钱,还得给儿子攒老婆本儿呢!”
“别介别介,老婆本儿完全没必要,人齐老师家有钱,把咱俩买下来都富富有余。他亲口跟我保证了,说是就愿意倒贴,不给倒贴直接翻脸。”乐维胡侃了一通,又捧起老妈的圆脸恬不知耻地夸奖道,“诶呀大美,一晚上不见你模样咋变得这么标致了呢?真是脚踩刘亦菲气死范冰冰,章子怡只配给你提鞋的!”
王大美不耐烦地推开儿子:“去去去,滚蛋,该上班上班,该接人接人,我还要帮你张奶奶缝沙发罩去呢,没功夫听你这废话。”
“不差这一会儿嘛,”乐维赶紧嬉皮笑脸说着软话儿,“我看冰箱里不是还冻了一只乌鸡,你拿红枣桂圆给烧点汤,反正都是顺手的事儿。要不晚上我请你吃酱肘子,好不好?最爱我家大美了,快来亲一个,呜哇!”
王大美躲闪不及,被乐维抱住脸在脑门儿上亲了一大口。她边往外推人边笑骂道:“见天儿的胳膊肘儿往外拐,家里有什么好东西都留不住,一只乌鸡也能盯上。哼,你妈我还没喝乌鸡汤呢!再说要烧我宁可烧给齐习,起码养肥了还能帮衬你一把。烧给姓白的干嘛,难道等她反咬我一口啊?她就跟她那姓一样,名符其实的白眼儿狼!”
乐维很善于抓重点:“呦呵,总算看出齐老师的好了吧?”
王大美嘴硬得很:“切,矬子里头拔大个儿呗,能有多好?”一扭头,发现乐维又在臭美兮兮地照着镜子,她忍不住揶揄道,“活该,你说你勾搭谁不好,偏去勾搭姓白的,吃亏了吧?就得给你留疤,长点儿教训,让齐老师把你甩了才好呢!”
送走儿子,王大美骂骂咧咧把乌鸡从冰箱里拿了出来,先搁在小盆里解冻,又把大枣、桂圆拿温水都给泡上了。
做好这一切,她在客厅里转悠了两圈儿,心里还是不踏实,最后干脆换身衣服出了门,一路杀到了离家最近的百货商场。商场一楼全是各种护肤品牌的专柜,王大美猫着腰转悠好久,这个水儿那个霜儿得,直看得她眼花缭乱。
导购小姐很热心地跑过来问道:“女士,请问您想要找些哪方面的产品呢?我可以帮您介绍介绍。”
王大美掏出钱包往柜台上一拍,霸气十足:“给我拿那种能祛疤的雪花膏出来,要效果最好的,不差钱!”
-
乐维从家里出来,又顺道去接了齐习,两人昨晚说好要一起去医院看望白清瑜的。
半路经过超市,他们进去帮白清瑜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和营养品。出来的时候门口儿正好有一家花店,齐习站下看了看,从乐维手里把东西悉数接过来,朝着那边满架子五颜六色的鲜花一努嘴儿:“你去挑一束吧,毕竟是女孩子,看到花心情可能会舒畅一些。”
乐维点点头,很听话地跑进花店,没一会儿功夫,捧着束粉色的唐菖蒲返回来了。趁乐维发动车子的当口,齐习把花束和大包小包的东西妥当安置在了后座,转身功夫一抬头,憋不住“噗呲”笑出了声,只见乐维正侧身扒着椅背拗成个s形,“唰唰唰”地抛着媚眼儿,嘴里还叼了一朵火红的玫瑰花。
不用问也知道这又是乐维闹出来的小伎俩,玫瑰肯定是刚才和唐菖蒲一起买的,被他偷偷藏在了身上。可齐习想伸手去拿的时候,乐维反倒一扭头躲开了。
齐习失笑:“你这到底是想送给我啊,还是买来当零食吃的?”
因为玫瑰杆子上的硬刺没来得及剃干净,乐维咬的时候非常小心,嘴唇都不敢闭拢,说话更是嘶嘶漏风:“里有没有点礼貌,淫家用嘴巴送的,当然是用嘴巴接了!”
齐习赶紧向后躲去:“我可以不参与这种幼稚的游戏吗?”
“嗯嗯!不可以!”乐维脑袋摇成拨浪鼓,把玫瑰叶子甩掉了好几片,饿狼似地对着齐习就扑了上去。
正闹得欢,忽然有人在外头敲车窗,两人不约而同抬头去看,外面站了个戴白帽子的大饼脸交通警察。
齐习赶紧按下车窗:“警察同志,有什么事吗?”
饼脸交警严肃地敬了个礼,又指指身后不远处的标志牌说道:“没看见吗?这里不准停车。按规定要对你们进行……咦?”交警抬眼看到口叼玫瑰花的乐维,一时有点儿反应不过来,“你你你……你这是……”
乐维迅速把花吐了出来,短暂难为情了两秒,旋即鬼扯道:“警察大哥,你好你好,是这么回事,我马上要去求婚了,实在太紧张,所以先在这演练演练。”他从兜里掏出烟朝交警递了过去,“大哥,实在不好意思,你看我这不赶上人生大事儿了吗,一着急就没注意,停错地方了,能不能给次机会?”
饼脸交警很年轻,看起来也是二十出头,职业生涯里应该还没遭遇到类似状况,想着人家求婚的大日子迎头来张罚单毕竟不吉利,所以他也没打算为难乐维:“行了,快走吧,开车上路遵守法规,注意安全,都是快结婚的人了,要对自己和家庭负责。”
“唉,唉,记住了,谢谢大哥!”乐维连连点头。
饼脸大哥却没立刻离开,而是以一种过来人的姿态对乐维谆谆教导道:“求婚这种事儿主要看诚意,再练也没用,万般花样儿不如一颗真心,跟人家姑娘好好说,拿出态度来,加油!”
乐维也只好应景儿地发表起了豪言壮语:“大哥放心,我志在必得!”
等到开出一段儿,齐习才无奈地笑道:“差点儿又是张罚单,好家伙,两百块一支的玫瑰,还真会玩儿。”
乐维觉得有点儿委屈:“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买花送人呢,那这第一朵花怎么也得是送给你的啊,绝不能让旁人占了先。再说咱俩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我也没送过你什么东西。”
“谁说没送过?”齐习笑眯眯瞄着他,早前就有一副速写画儿,只不过那是自己偷拿的,乐维不知道罢了。“再说连你都是我的了,还要花儿干嘛?”
两人对望一眼,各自露出了默契的笑容。乐维边开车边吹起欢快的口哨,齐习坐在旁边闭目养神,很快也跟着一起轻轻哼唱起来:“玫瑰玫瑰最娇美,玫瑰玫瑰最艳丽,长夏开在枝头上,玫瑰玫瑰我爱你……”
-
到了医院,两人肩并肩刚走进病房,就看到有个衣着华丽、身材丰满的女人正站在白清瑜病床边冷言冷语地数落着:“你们的事辉辉全都跟我坦白了,我不计较,这年头谁还没有点儿过去呢?我是理解辉辉的。不过奉劝你,既然被甩了,就该有点儿自知之明,天底下男人多得是,不要总盯着别人老公看!”
白清瑜低着头,看不出表情:“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不是你老公。是我有眼无珠,看错了人,现在我知道他是个多么冷血下贱的家伙了,看他一眼我都觉得恶心!”
那女人冷笑:“你最好一眼都不要多看,也别妄图用孩子来拴住男人,还是趁着能打掉趁早打掉吧,天底下会生孩子的也不止你一个。你要指望将来靠孩子来分辉辉家产的话,还是彻底死了这条心吧。”
其他病人和家属站在远处看着热闹,根据只言片语猜测着两人身份,都以为白清瑜是想靠孩子上位的小三呢,纷纷指指点点起来。
白清瑜无力争辩,只对那女人说道:“这是我的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孩子,和你男人无关,更加和你无关!你没资格命令我做任何事。”
对方还想再说什么,被乐维一把拉开了:“这位阿姨,不知道医院里头严禁喧哗吗?要来探视的话,放下东西就快走,别给病人添堵,要是来闹事的,那我只好动手把您‘请’出去了。”
“你是什么人?呵,这年头做小三儿的还知道请保镖了吗?”那女人面目不善,音量更高了。
齐习皱了皱眉头,也有些听不下去了:“太太,到底谁是小三,这问题直接去问您丈夫就会得到准确答案了。不管是您和丈夫缺乏沟通也好,还是您在丈夫面前连个简单的问题都不敢问出口也好,这都是你们夫妻的家务事,没必要秀到大庭广众下给外人看。自己尊重一下自己吧,人的高贵优雅不是靠衣服和手袋来表现的。”
见白清瑜多了乐维和齐习两人帮忙,那女人知道不占胜算,戴起墨镜一摔门,气呼呼走了。
直到走廊上的高跟鞋声彻底消失不见,白清瑜才用被子蒙住脸呜呜哭了起来。乐维和齐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只剩下了一声叹息。
齐习怀疑上辈子白清瑜就是因为感情才会自杀的。一个女人,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被爱人背叛、污蔑甚至蓄意谋害,又无处倾诉,也不愿意去倾诉,因此最后才会走上自杀的不归路。白清瑜是个自以为很现实的理想主义者,不善于交流,不屑于求助,会为了自己定下的目标不计后果勇往直前,哪怕背负上良心的谴责。可惜命运从来不受人类的意志左右,当她的人生和设想产生了偏差,她就会被强烈的挫败感所击倒。像这样的人,无论过去还是将来,都很难得到幸福。
作为朋友,同时也是外人,乐维和齐习能做的只有尽量多点关心而已,让白清瑜知道自己并不是孤军作战的。可惜她独自生活太久了,那条去依靠别人的神经已经慢慢消失了。
但无论如何,齐习不希望白清瑜有事。他不愿看到乐维平静、快乐的生活里再出现任何悲伤与沉重。
-
两人开导了白清瑜几句,又陪着她吃过了早饭,就一起告辞回去菲席上班了。
路上乐维止不住替白清瑜担忧:“你说她真留下这孩子的话,将来怎么办呢?一个人又要上班又要顾家,根本没时间管孩子嘛。”
齐习故意逗他:“怎么?心疼了?”
“我可心疼不着。”乐维咂咂嘴,“我是被人家丢进垃圾箱,又装进翻斗车,粉碎之后冲进大海的。幸亏齐老师把消化成鱼粪的我捡回家了。”
齐习笑着摇了摇头:“怪不得现在海水污染这么严重。”
乐维很好奇:“看我处处帮着白清瑜,你就真不吃醋?就不怕我跟她跑喽?”
“会跟人跑了的只有许老板那种人,你不会。”齐习很笃定,“从前白清瑜抛弃过你,你都能在她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我应该感到欣慰才对。这也意味着,就算将来我变得再不堪,再落魄,哪怕是做了伤害你的事,你也不会丢开我不管。相反,如果你对她只有怨恨,一味计较,我才要害怕呢。”
正说着,有电话来了,齐习拿起看看,明显迟疑了一下,假装不经意地将头扭到靠车窗那边儿接起了电话。他越听脸色越凝重,眉头也紧紧拧到了一起,对着话筒“嗯嗯啊啊”老半天,又急急说道:“好,我知道了,我在路上说话不方便,稍后到了公司再打给你。”
电话铃响的时候,乐维随意扫了一眼过去,偶然发现那个来电显示的人名叫“Bn”。乐维认识的人里头,叫阿Bn的只有一个,正是霍百年助理。等齐习挂了电话,他随口问道:“怎么,是霍百年的事?”
“啊?”齐习大惊失色,“你……你都知道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