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切拿着那张报纸就地坐下,他单手撑着下颚,将报纸从头到尾扫了一遍,看完之后,将狗崽子拖过来抱在自己怀里,抬起它的爪子戳了戳报纸那一小块写了报道的地方:“喏,隼——还是应该叫你陈磊?”
阮向远:“………………”
贱.人啊!!你的名字叫主人!!!!
阮向远一爪子拍开雷切手中的报纸,彻底无语了,喏你个鬼啊,谁跟你喏——你他妈才叫陈磊,不能忍!
正当狗崽子琢磨着怎么报复男人的不和谐猜测时,却听见雷切悠悠的声音在自己头顶上响起——
“其实,我觉得你更应该像是这个叫阮向远的小鬼才对。”男人轻声笑了笑,一边摸着狗崽子的耳朵一边不负责任地猜测道,“你看,医生世家,和你之前一口将三号楼那个垃圾的手脚筋咬断的事迹结合起来还真是符合,说起来的话,连丽莎都说过这样的话啊……而且像这种‘因忽然发生争执,双方一言不合拔刀相向’做事不经大脑的冲动作风,还真的蛮像是你会干的事。”
阮向远:“……”
雷切低下头,微笑:“我说的对不对?”
对你大爷。狗崽子噗了男人一笑脸的狗口水作为回答。
——呸,分析得倒是头头是道,那你倒是告诉我张口就说老子是陈磊算几个意思?……还有,谁他娘的做事不经大脑了,陈磊那个傻x罪有应得,我活了二十年就没见过比他更加该死的——当然如果不算上蠢主人你的话,现在我觉得他和你不是一个等级的。
对,没错,我捅死他了,我遭报应变成了一只狗……可是你以为他会好到哪里去吗?我拿我那具现在安安生生躺在医院里玩植物人的身体打赌,他一定已经下地狱了。
陈磊他活该,要不是当时他和那群人渣那样对陈佳佳……
嗤,算了,你懂个屁。
雷切:“隼,你看起来好像有很多话想说。”
阮向远:“嗷呜!”
——对,我有很多话想说,可惜老子懒得跟你在这对脑电波,累得慌。
总之,你的意思是说你自己很冷静做事很靠谱吗?对不起先让我笑一会儿,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雷切:“不过我还是觉得你是那个陈磊啊。”
“……”
阮向远脑海中一路狂奔的草泥马刹住了蹄子,被雷切这么一句不开窍的话彻底射杀了——好,很好,非常好。蠢主人,你真对得起这三个字,老子对你的智商无话可说,退朝,散会,该干嘛干嘛去,人生已经这么艰难,咱们还是别给彼此添堵了。
不知道狗崽子此时此刻正疯狂地在内心吐槽,红发男人沉吟片刻后,想了想继续道:“如果你曾经确实是人类的话,我觉得你应该就是这个陈磊——虽然这个姓阮的小鬼性格和背景更加符合,不过他还没有死呢……啊,一个没有死的人怎么会跑来一只狗狗的身上呢,这不科学,对不对?”
阮向远嗷呜了声,伸爪子去骚扰雷切的耳垂企图分散他的注意力达到提前散会的目的——
在被男人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开爪子后,狗崽子吊着三角眼结结实实地翻了个白眼。趴回男人的怀中,阮向远没心没肺地摇着尾巴,他很想用最真诚的言语告诉雷切,一个活生生的人类变成狗,无论他到底死没死透,都和科学完全沾不上边……充其量只能在“荒唐”和“太他妈荒唐”之中选一个罢了。
这不,老子的身体就躺在医院里挺尸,而现在,本尊却在这为了一罐黄桃罐头跟你拼命卖萌。
我可能要以狗崽子的身份坐上十几年的牢,然后老老实实等狗崽子寿终正寝的那一天,我大概将会在医院里醒过来,颠颠儿地滚回监狱再坐二十五年牢——这绝壁是要把牢底坐穿的节奏啊,有人这一辈子跟钱杠上了,而老子就是这么不幸地跟监狱杠上了,能怪谁?
谁也怪不了。
阮向远心很宽地抬起爪子啪啪啪挠了下耳朵,然后转了个身,用自己的后腿在雷切的腿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大爪子抱住男人的脖子将他摁倒在地,狗崽子踩在男人结实的胸膛上,看上起非常满意这种从上往下俯视蠢主人的主动感,多踩了两爪子加深一下感受,狗崽子这才摇着尾巴去咬雷切的耳垂——
而红发男人躺在地上任由摆布,并且诡异地来了句:“乘骑。”
狗崽子一愣,随即发现果然自己厚脸皮厚不过雷切,正满脸黑线地想从他身上下来,却被男人摁住爪子强硬地摁回自己胸前——
如果此时有人不幸地歪打正着推开二号楼三十一层牢房的大门,就会看见二号楼的王躺在地上,湿润的红色头发在地毯上蹭得乱七八糟,他只穿了一条牛仔裤,长长的腿翘起来,没有穿鞋子的脚嚣张地踩在墙上……
在他的胸前,有一只满脸不耐烦,扭来扭去试图从他的强力拥抱中挣脱的狗崽子。
雷切:“别动,让我抱抱,抱抱。”
阮向远:“嗷呜汪汪!”
——抱你大爷,发情找人类去,我就一只小狗而已,还没成年呢,我还没学会翘腿,受不住你那点儿震撼教育!
雷切:“知道了,马上就放开你。”
阮向远:“呸!”
——上一次你抱着老子乱蹭的时候也这么说,结果这个“马上”一“马”就“马”了半个小时!
雷切:“隼,我还是觉得,比起陈磊这个名字,我替你取得名字更加好听呢!”
阮向远:“嘎!”
——我也觉得,虽然如果你能用正常的语气说这句话就更好了。
将狗崽子摁到胸口蹭了蹭,男人的指尖轻轻地在它背上的纱布上摩挲片刻,当他的指尖停留在阮向远曾经缝针的那处伤口之上,那摩挲纱布时带来的微妙触感让阮向远不自在地扭了扭,本来就伤口发痒,现在却因为男人这样折腾变得更加难以忍受——
“说起来,如果隼就是那个陈磊的话,一定很讨厌那个阮向远吧?”
“嗷呜。”……我爱死我自己了,谢谢。还有,明明智商那么低记忆那么差,却还是一下子就把我的名字记住了,这点真是为难您了,我那神圣不可侵犯的名字从你嘴巴里念出来,虽然发音比较奇怪,但是还是蛮好听的。
恩,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把大爷我的名字叫得那么好听的。
阮向远趴在雷切的胸口,哈拉哈拉地吐着舌头,不要大意地果断将口水糊了男人一胸,他的大嘴巴猥琐地贴着那小麦色的皮肤,每吸入一口气,满鼻子都是男人特有的那种熟悉味道,并且此时此刻这样的气息中还掺杂着刚洗完澡时才会有的淡淡沐浴液香,男人的胸口随着她的呼吸平缓地起伏——狗崽子的耳朵竖起贴在男人的心脏上方,满意地听着那强而有力的跳动。
当雷切说话的时候,声音从胸腔里直接传入狗崽子的耳朵,还能听见震动的声音。
很有趣。
于是狗崽子也不挣扎了,就这样老老实实地趴在雷切的胸口上,一动也不动地装死。
“啊,”雷切叹息一声,“虽然很感谢他杀了你让我们相遇……”
阮向远:“…………”
雷切:“但是要欺负你的人,还是不想就这么放过。”
“…………”阮向远要哭了,他这是做了什么孽。
雷切勾了勾唇角,伸出手指挠了挠狗崽子的三层下巴:“给你报仇吧,隼,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的话,过来再让我抱抱。”
狗崽子闻言有了动静——他一改趴卧的姿势在男人的胸膛上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然后他走到了雷切的脑袋跟前,嗅了嗅。在雷切微笑着张开双臂抱住自己毛茸茸的身体之前,狗崽子面无表情地从他脸上踩过,然后一溜烟地跑到门口,满脸嫌弃地翻着白眼在专用厕所那儿撒了泡尿。
在门口的脚垫上擦了擦爪子,当阮向远一边蹦跶着伸腿挠肚皮上的伤口一边往屋里跳时,雷切还是保持着躺在地上的姿势——只不过从仰躺变成了侧卧,他单手撑着脑袋看着门口,跟狗崽子对视上的第一秒,男人收到了狗崽子给予他的一个大白眼。
雷切动了动手,在阮向远无语的目光中轻车熟路地从沙发底下摸出一包偷渡进来的香烟,从里面抽出一根叼在唇边,点香烟,香烟星火点点之间,男人深深地吸了一口,后皱皱眉将它从唇边拿开——
狗崽子蹲在不远处,看着男人那夹着香烟的修长指尖,看着男人轻轻开启吐出乳白色烟雾的薄唇,看着他长而卷的睫毛轻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几乎就要看得着迷。
雷切不动声色地从手边将那张报纸拿了过来,放在烧的香烟之上,男人湛蓝的瞳眸几乎凝聚成了一个点,他专注地看着报纸的边缘被烧焦,变黑,起明亮的火星——之后,当火星逐渐变大变成一团火焰,那团火焰逐渐吞噬着报纸,黑色的灰烬烧飘落到干净的兽皮地毯上,然而,雷切却依然没有要将它丢开的意思。
那团明亮的火焰在他的眼中跳动,将他的眼睛点亮成了更将璀璨的存在。
“烧了它,就忘记你的过去。”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他像是在跟蹲在不远处盯着他发呆的狗崽子说,却又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无论你曾经是不是人类,现在还活着或者已经被埋入地下,来了绝翅馆,就忘记掉以前的一切如何?”
“……”
“我会照顾好你的,就像我曾经给予你了一个新的名字一样,隼。”
“……”沉默片刻,狗崽子嗷呜一声转头,颠颠儿去将茶几上的饼干盒叼下来,在雷切不远处停了下来蹲好,放下饼干盒子,用爪子推了推塞到男人手底下。
雷切发出一声轻笑,将眼看着就要烧到他的手的报纸随手扔进了手边的饼干盒里。
“你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