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红玉白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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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云山。

    一面崖壁如刀削般垂直,下方是恻恻密林,崖壁高耸,一道瀑布垂落,溅起的水雾让下方情景迷离似幻。

    一个樵夫背着柴,奇怪地发现崖壁边缘盘膝坐了一个古怪的少年,他眉清目秀,身穿墨绿色的袍子,左手托腮,右手则拿着一杆鱼竿,鱼竿上绑着一条细细长长的银丝线,在阳光下一闪一亮。那少年口里叼着狗尾巴草,眼帘似闭非闭,偶尔打个哈欠伸个懒腰,鱼竿弯曲度很大,几乎就要折断,不时左摇右摆。

    他这是在钓鱼?在悬崖峭壁上钓鱼?!

    樵夫越看越觉得奇怪,最后忍不住好奇慢慢顺着低矮的灌木丛猫身靠近少年。

    少年朝这边斜了一眼,“切”了一声不管樵夫,他手上尚有要活。他并非在悬崖峭壁上钓鱼,而是在严刑逼供,而逼问的对象就是蒲松龄。

    这个人五年前在帮康亲王,五年后又在帮着谁?

    “救命啊!”悬崖下有人大喊,只不过喊声被瀑布掩盖住一些。竹送掏了掏耳朵,屁股挪了挪,再靠近瀑布一点,果然,下面的人就不喊了。竹送欠身往下睨着,只见被绑住一只脚倒挂的蒲松龄被股股水流冲击得无法张嘴,笑了笑,又将身子缩了回去。

    “救......”下面的人不罢休。

    竹送一挑眉道,“蒲先生,这里荒郊野外,没有人来救你,就算有人来——”他瞥了一眼灌木丛中的樵夫,他背上的斧头磨得精光,“就算有人来,他也救不了你。五年前你骗了我们,五年后你又想骗我们,你当我们傻呀?封姐姐那人不善言辞,她认为你居心不良,就让我将你处理了,我现在将你挂在这里,就是为了给你一个机会,给你一个机会你懂不懂?如果你说了真话,那好,我可以将你拉上来稳稳地呆着;假如你说的是假话或者有不老实的举动,那我便不客气地将人带鱼竿丢下去啦,你好好想想,想好了给我答案,我竹送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说是吧。”

    他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却忽略了蒲松龄还在那里冲着水,又是倒挂着,哪里能张口求饶?蒲松龄刚一开口就又吞下一大口水,呛得脸色发紫,心里想着这小鬼要么是纯粹想整死他,要么就是愚蠢到家了,哪里有人审犯人却不让犯人开口的?

    他其实也不想为黑衣人效命,但黑衣人给他喂了一只黑头八眼毒蜘蛛,七日给一回解药,若是七日之内没有解药,他就会肠穿肚烂而死。死倒不是问题,问题在于死之前他要受的折磨,黑衣人虽然还留着陈雀儿的命,但在蒲松龄看来,陈雀儿简直生不如死。断其四肢,挖出双眼,挑断筋脉,又割其舌头,却又不让他死。黑衣人是借着陈雀儿来给自己上一堂课,告诫他背叛他的后果。

    竹送可能觉得无聊,又朝着灌木丛望去,樵夫又靠近了一点。竹送嘟嘟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虽然一开始我不怎么喜欢范十一娘,但是封姐姐喜欢,我又有什么办法?你们一直口口声声说人妖不可相恋,会遭天谴,但人和人之间一定相处的好吗?凡人不都也有夫妻不睦、红杏出墙、寻花问柳、情杀的事情发生?我看常说这句话的人一定是嫉妒,□裸的嫉妒!嫉妒我们妖比你们长寿,能够容颜不老;嫉妒我们会法术,能够飞天遁地。”

    樵夫听到这句话猛然一抖,僵住在原地不动了。

    竹送勾了勾嘴角,将蒲松龄提起来一些,蒲松龄半死不活地看着他,只见竹送“呀”地一声惊叫,然后将蒲松龄拉近一点仔细看看,再伸出手在他湿漉漉的脸上戳戳道,“不会真的玩死了吧?”

    蒲松龄恨恨地瞪住他,有人死了眼珠子还能转的吗?!

    视线越过竹送,蒲松龄看到一个樵夫慢慢地举着斧头劈了过来,蒲松龄心内一喜,这樵夫应该是路过见到这番情景,再听了方才那些话,知道竹送是只妖精所以才拔斧相助的,于是一边牵制住竹送,一边等着樵夫救人。

    “我真的是来帮范姑娘来救人的。”蒲松龄弱弱道。

    竹送乌溜溜的眼睛转了转,“你真的——啊!”猛然肩头一疼,竹送回头,肩膀上一柄斧头正卡在那儿,而那个樵夫半是惊恐半是焦急地再次握紧斧柄拿起,又照着原处劈砍下来。

    “你!”竹送只说了一个字,背后吃疼,身子挺了一挺,终是倒了下去,背上肩上都血流如注,倒在一片自己酿造的血泊之中。

    樵夫又照着他的背部连续砍了几下,直到确定竹送再也不可能活过来了,于是丢掉斧头,慌忙地替蒲松龄解开,然后搀扶起他问,“妖......妖怪已经被我砍死,我们......快逃吧。”

    蒲松龄点点头,一瘸一拐地走,走了几步,回头看看躺在地上的竹送,方才还好端端的妖,此刻已经全无生息,想着竹送方才的话,他稍微愣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在樵夫的催促下离开了。

    姑苏旧宅。

    黑暗中,被困在笼子里的人奄奄一息,散发恶臭,但他的目光依旧充满怨毒,如果是刀,早就将面前之人千刀万剐。

    蒲松龄站着禀报竹送的死讯,黑衣人背对着他,手背上放着一只黑蜘蛛,冷冷地道,“哦?这是你亲眼所见?”

    “是。”

    “这小鬼碍了我们不少事,”黑衣人一甩手,手背上的毒蜘蛛便粘到了他面前的大网之上,“他是封三娘的左膀右臂,没了他,一则封三娘一定会伤心难过方寸大乱;二则,我们也少了一个敌人。”转身拍拍蒲松龄的肩膀,赞许道,“你做的很好,虽然还没有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但也不可谓没有收获。”

    蒲松龄点头。

    “快回到封三娘的身边吧,”黑衣人说,“按照我们原来的计划行事。”他走到笼子面前,背着手,眼睛微眯,“陈雀儿,你很快就会见到让你魂牵梦萦的人来了,你开心吗?”

    “呸。”陈雀儿身不能动,便冲着他吐了口唾沫。此人心肠歹毒,将自己折磨得体无完肤之后又医治好自己,然后再行折磨,这断骨之痛,这挖眼割舌之痛,让他受了一次又一次,疼了一遍又一遍,这人简直阴暗低沉到极致!陈雀儿真的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变态的人存在!

    蒲松龄余光飘向陈雀儿,口中对着黑衣人道,“是。”

    山下酒楼。

    十一已经召集了一众道士,挑选了几个之后刚要上路。封三娘戴着斗笠走在十一身边,刚一踏出酒楼大门,便见到一个穿着火红衣裳的艳丽女子迎面走了过来。一抬头,看见戴着斗笠的封三娘,二话不说,抽出腰间的桃木剑便往三娘处刺来。

    三娘身子一侧,轻巧地避开了桃木剑的剑锋,然后绕到那女子背后击出一掌,哪知道那女子双腿一字劈开坐在地上,避过掌风之后用剑朝上一刺,掌风掠过她的头顶,只听“呼”地一记闷响,她身后柱子抖了一抖,整个酒楼的一层震了震,但柱子上没有留下印记,直到有人惊呼,众人才看见在柱子后的墙壁上已经留下了一个深深的掌印。封三娘单手撑着红衣女子的肩膀,华丽丽地在空中翻了半圈,面上轻纱飞扬,裙裾飘动,不像在打斗,而像在跳舞,众人看得如痴如醉,一切仿佛在梦中。

    刚要朝那红衣女子的颈部点去,封三娘却在她回头瞬间顿住,抽手拂袖凉凉地道,“红玉。”

    红玉一愣,“你认得我?”戴着面纱斗笠,她看不见此人面貌,但一进门便见此人周身绕着一股奇异的气流,隐约泛着白光,又站在众人之中,暗自跟着他们,还以为她居心叵测,要对众人不利,所以才出手相助,却没想到此人法力高强,身手敏捷,一张口又知道自己的名字,红玉五年前一直呆在崂山,并不记得多少人,因此更加困惑。

    封三娘不答,旁若无人地绕过她。

    红玉伸手欲要抓,却被外头又来的一人喊住,来人茶白衣料,以白色发带绑着头顶一撮头发,上面还挂了两个毛球,模样煞是乖巧可爱。白嫩嫩的面孔,一张口露出两颗又白又亮的大门牙,“红玉,她是封姐姐,你没认出来?”

    红玉眉头一动,又惊又怪道,“你是封三娘?!”多年前认识的封三娘浑身带着妖气,可今日怎么变得不同了?红玉伸手抓住她的肩膀,封三娘侧目冷冷地看着她。红玉闭眼感受了一会儿,再睁开双目的时候,显然神情已经不同了。

    “你,你现在是......”

    “时过境迁,我的确与以前不同了。”封三娘甩开了红玉的手,站在十一身边。

    红玉的眼睛从她身上掠过,定在了十一身上,她已经认出了这位,但这位好像不认得她。

    “封姐姐,我和红玉下山正好遇见了有人贴公告招人上山除妖,所以便来了,没想到正好遇见你们,真的是太巧了。”可爱女子真诚地笑,走过来挽住封三娘的手臂,“我不去除妖了,我要陪着你。”

    十一清理了嗓子,微笑道,“三娘,这两位——”

    封三娘一根一根掰开女子的指头,四平八稳地道,“那是崂山子虚道人的徒弟红玉,这位是......”

    “我叫白玉!”白玉冲出来挺起胸脯无比骄傲地抢白道。“是封姐姐的朋友,红玉的师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