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幼不分,抬举二房住荣喜堂就算了,贾赦早就冷了心。闹出这样的事,他还没怪贾宝玉坏了自己好不容易攀上的关系。
调戏美男一时爽,臭名远播误终身。
自己犯蠢还拖上整个荣府垫背,身为大房老爷,名正言顺的爵位继承人,他给二弟留三分薄面,没拿贾宝玉说事,反倒遭这样的质疑盘问。虽然……他那会儿的确抱着看好戏的心思,在长时间不公平对待之下,贾赦的心态早已经扭曲,二房想占尽好事也不看看自己受不受得住这天大的福分!贾赦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人已经得罪死了,唯一剩下的只有跪下赔罪的机会。
贾赦会去吗?
当然不会,又不是他儿子,还想牵连大房?
这事是有些不厚道,要把责任推到他身上,那也太牵强,贾赦原本说得挺高兴,听老太太这么说,他闭嘴了。贾琏的想法同自家老子差不离,作为府上正儿八经的二爷,他倒还要给贾宝玉让道,这股子不忿平日压抑于胸,这日目睹宝贝蛋闯祸,虽知全府会遭牵连,他依然止不住的高兴。“父亲所言句句属实,前院这么多官老爷,大家都看着,祖母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打听打听。平白无故,谁会撺掇宝玉去调戏容大爷,那位发起疯来天王老子也不认,谁也拉不住的……再说,今儿是庄二爷庆生,我们是亲戚上门,将军夫人亲自到门口迎接……这是多大的体面……”
王熙凤连连点头,说燕玉是极周到的。就连平日里无条件偏心儿子,觉得京城贵女都该站到宝玉跟前随他验看的王夫人也应声说是。
“进门之初燕姐儿就告了罪,说庄老二要晚些时候才能出来,又亲自领我们进内院,介绍给那些官太太,后来有丫鬟前来报信,她听完脸色都变了连忙约凤哥儿想对策……母亲明鉴,宝玉近日灾祸连连,竟似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莫不是叫马干娘过来看看!”若不是燕玉三番两次在王夫人心中巩固了形象,这会儿她定同贾母一样反怪起摆宴的东家来。
马道婆被风风光光的请上门。
她忙着做法,贾母这才想起,黛玉是同去的,怎么这会儿竟不见人?
“我那外孙女在哪里?”
王夫人愣了愣……囧,这回却怨她不得,虽然早盘算着借机将那病秧子打发走,前头亲儿子出了事,她心里着急,哪还记得林黛玉?知道贾母第二疼她,此事怕不能善了,王夫人不是蠢的,她心思动得极快,这会儿又红了眼圈,“求母亲谅解,我那时生怕宝玉出事,整个都慌了神,哪还顾得了旁的什么事。”
“林家姑奶奶就住在神威将军府中,怕是被她拦下了。”
先是宝玉被人一脚踹了心窝子,吐血不说,回来就发起高烧,整个人迷迷瞪瞪,现在连黛玉也丢了,庄老二果真是个祸害,他府上高高兴兴庆生,却迎风衰十里让自家倒了霉。前次贾政因一曲艳词被老圣人停职,也是他宴客,这回宝玉又栽到他手里,史太君活到这岁数啥没见过,若说是刻意为之,真能这般赶巧?自家爷儿被算计得这般惨竟丝毫不查反倒帮他说话……
若是无意的……林燕玉再风光,也不能攀上门去。
衰神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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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这小两口都是无顾忌的,他们只当看了场好戏,二爷帮腔说了几句,见好就收,燕玉压根没参与其中,她只给王熙凤带了个话,然后切换到劝慰模式将荣府女眷送出门而已。这次是分家之后庄家二房正式操办的第一桩喜事,乔迁那日只是密友私聚而已。
管家大人遣词排版,燕玉执笔誊写,二爷亲自向本家递了帖,老庄家几个爷儿的关系是极好的,就连近来情绪低迷的大哥也拍胸脯保证一定到,老三更不用说,他是最不信邪的,自小就喜欢粘着二哥,这回机枪连弩的功劳都给扣他头上,庄洵自校场转工部。新皇倒没逼他搞出别的武器图纸,机枪连弩的秘密监制工作却跑不掉。
这些日子以来,他有事没事就上门找嫂嫂讨教,太虐了QQ。
至于庄陈氏,礼节走到了,来不来随意。
儿子生辰,母亲出现是体面,便不来也没法挑剔什么,长辈与晚辈之间从来都不对等。小嫂陈氏还在坐月子,这次生产击碎了她温柔贤惠的伪装,当着大爷的面倒还好,背地里可劲在丫鬟身上撒气,这么多天过去,姐儿也长开了些,瞧着身子骨瘦弱些,其它地方还算正常,只是那张嘴……
这丑姐儿是她最大的污点,温柔贤惠的好表妹没抱一回,生怕自己忍不住就将这丑八怪摔出去。
……
这天,燕玉亲自让人去本家请太太,又给韩氏安排了一顶轿子。因娘家侄女在自个儿房中见红早产,又有韩氏威胁,庄陈氏日日忧心算计,哪顾得上二子生辰,她本不欲凑趣,想起前夜老爷说那些话,咬牙换了身富贵衣裳坐上轿子。韩氏生了闺女又伤了身子,也低迷了一些时候,瞧着庄陈氏和对房那狐媚子都不好,她终于舒坦了,瞧着胖姐儿也顺眼些,对珏哥儿的教养更加费心。
太太与大嫂到的时候,荣府众人已经退场,庄陈氏在自家门内拎不清,当着京城这么多官太太的面还是知道装一装的,她拉着燕玉的手,笑得那个慈祥和蔼。“身子可还好?早先打发嬷嬷过来,说是没进门就被轰出来,你也真是……我身边难道缺人伺候,你撵她回来做什么?”
说得倒是委婉,一句句简直是在燕玉脸上扇巴掌。
长者赐不敢辞,她倒好,婆婆一片心意让有经验的老嬷嬷过来照看,却连门也没让进。内院的夫人们纷纷闭嘴,林氏风头正劲,她们不好说什么,看她的眼神却变了些。什么端方温柔,敢情也是个妒妇!
管家大人已经叫嚣着杀杀杀!派来的人前后两次被黄嬷嬷轰出门,她的确损了颜面,却不该在这样的场合摆出来说。林燕玉从来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庄陈氏不要脸面,难不成她还帮忙兜着?
燕玉还是笑着,瞧着就跟容云鹤暴怒时一样,待太太说完她才慢条斯理开口:“本来,有些话不应在这样的场合提起,母亲这样误会我,妾自当为自己辩驳两句。”
“我初初诊出有孕,相公高兴,立刻支管事回本家报喜,谁知第二日就有老婆子带着两个俏丫头上门,若是平常打扮,黄嬷嬷自不会刁难,听说那两个丫头张狂得很,借太太的威风当街点名诋毁我,那打扮……又不像是来伺候人的。郎中早先就有交代,我这胎时日尚短,并不很稳,否则这样的大喜事怎能不宴宾客……”
“这种情况,嬷嬷自不敢胡乱放人进府……后来相公回来,嬷嬷告知此事,他回本家查证过,回来也没说什么,怎么母亲竟还误会着?”
这尖酸刻薄的刁钻妇人!
庄陈氏笑得很苍白,她简直恨不得将林燕玉拨皮拆骨。
近来猪队友却觉悟了不少,她虽眼红庄凛在新皇跟前的地位,二房既已分出去,不碍她的眼,韩氏对燕玉的敌意逐渐就消减了,又想着日后恐怕还有求上二房的时候,态度就更好,她用绢帕捂嘴,轻笑了一声。“此事大爷也曾说起过,听说二叔因这内宅的小事还亲自回府赔了罪,要我看,母亲若是放心不下今儿个就将嬷嬷留下来,你看二弟妹还敢给您轰出去!”
她是玩笑,那些官太太也纷纷捂嘴,场面倒是热乎了,庄陈氏越发难堪,她经营了半辈子的脸面就让二房的狐狸精与大房这蠢妇败坏了去,媳妇刚诊出身孕就迫不及待往儿子身边塞人,尤其还在分家之后……指不定外人怎么编排她。
庄陈氏拉着燕玉的手,笑着道:“我竟不知府上还有这等张狂儿?非得轰出去发卖了,哎,你们哪里知道为娘的心思,听说有好消息传来,我是又欢喜又担心,怕你没经验这才指了个老婆子过来帮忙……”
燕玉“真诚”的回握住庄陈氏的手,“我是知道的,母亲慈爱,今儿是好日子,快别说这些。”那些个官太太也都开口帮衬,庄陈氏还没演得尽兴就被迫打住,她暗自咬牙,这笔账迟早向林氏讨回,还有老大家的……生不出蛋的母鸡,却要看看她能风光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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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家太太与二房媳妇林氏不和的消息很快就在圈内传出去,这事稍微想想就明白,庄陈氏向儿子房内塞人,却碰上林氏这软硬不吃的……换了别家,媳妇善妒的恶名决计跑不了,庄二爷的情况却不同,他一身煞气,早先害了好几家女儿,能够娶到林氏这样高质量的媳妇,那就是祖坟上冒青烟,林燕玉的品德是被当今圣上亲口赞过的。却说武显将军府已经分家,二房搬出去单独过,隔着半个京城庄陈氏还能这么蹦跶,人家前脚诊出有孕,她倒好,非但没给赏赐宽儿媳的心,让人好好养胎,反倒上赶着往庄老二房里塞人,这也忒不厚道。
那日阵仗不小,目击者众,撕破脸庄陈氏真讨不了好。
当夜,大老爷庄翼德就狠狠训了太太一顿,庄陈氏坐在床边抹眼泪,“夫妻这么多年,你竟是这样看我的!凛儿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能不心疼他?那林氏……就是好得过了头,将我儿迷得团团转,连亲娘也不顾,以后如何了得?”
庄翼德是武将,不玩这些弯弯绕绕。
自家儿子的品性他能不知?
“你就直说,想把哪个侄女塞进老二房里?也不怕再生个丑八怪?我倒不知是谁惹来的报应,陈氏生了那样的姐儿,老大如何能抬起头?”
庄陈氏张了张嘴,屁也打不出,只得低头抹眼泪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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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运气倒是不错,这事若是平时,影响范围绝对更大,正巧赶上荣府金饽饽开罪了容云鹤,在庄老二的调解下,容大爷见好就收,并没有继续闹下去。便如此,这样的大事还能瞒住?容云鹤是独苗苗,府上唯一的金孙,又有太后娘娘撑腰,平日再混账也没人敢说。他被人如此羞辱,容家各房还能坐得住?说起来,他老子平时总不待见他这吊儿郎当没正行的模样,可再怎么,那也是唯一的儿子,平白无故被人比作小戏子,这还了得。
这事闹得颇大,新皇水湛也是知道的,听说容家爷儿还稳着,太太团已经闹上门去讨说法了。史太君入后宫见了太皇太后,抹着泪珠子恶人先告状,若换了别家,非得吃大亏……容云鹤他老娘也不是省油的灯,也在同一天找上了太后娘娘。
水湛也是个妙人,他是不待见贾王史薛四家的,若是旁人,非得借此机会削贾家一头,他却没有……太上皇还活着,退位之后身子竟好了许多,日日在梦中与仙姑缠绵,他虽主动退位,有些东西却没交出来。
太上皇念旧,又有些拎不清,若在此时动了贾家,还不知会惹出什么事来,水湛深谙帝王道,除了明面上的打压,还有种说法是捧杀,我便宠着你,纵容你,让你无法无天,等着你闯下滔天大祸届时一锅端。贾、容二府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水湛连连点元春侍寝,几日竟升了婕妤。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