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
君迁觉得很疑惑,玉罗刹特地劫了她出来,难道就是为了和她说这么几句没什么实质性意义的话?那这位西方魔教的教主未免也太过无聊了些,很明显他就是另有打算的,但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自己好像也没说什么特别的话吧?不就是戳了下他的痛脚么?如果是因为这样的话,他更应该不会放过自己才是啊……君迁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有些疑惑地思考着,却忽然觉得腰后一紧,已经再一次被人提了起来。明白自己根本就不是这人的对手,君迁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也不挣扎,就这么任由他拎着自己原路返回。
不过出乎意料地,比起出来的时候,这一次玉罗刹的速度似乎是放慢了不少,连提着自己的动作似乎也有意无意地放轻了力道?
君迁不动声色地压下自己心里的种种疑惑,安安分分地任由他拎着自己送回去,但……事情却到底不是这么顺利就能结束的——君迁看着玉罗刹突然停下的脚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安安静静地站在他身边,看向不远处的那几道身影。
雾气有些重,那几道人影离自己虽不算太远,但五官还是有些模糊,不过对于君迁来说,即使是这样也已经足够她辨认出对方的身份了——
那道白衣如雪、清冷锋锐的身影,除了西门吹雪又还能有谁?别说是像现在这样看到了身形和模糊的五官,即便是什么都没有看清楚,君迁也有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那个人,就是他。
有这种直觉的人似乎并不只是君迁一个人,那头西门吹雪也似是若有所觉,侧过头来往这里看了一眼,但也许是因为君迁和玉罗刹这时候都站在树后、雾又浓,并没有能分辨出人影来,西门吹雪定定地盯着树的方向看了一会儿,随即便又回过了头去。
那头除了西门吹雪之外还站着三个人,那个格外眼熟的必然是6小凤,至于另外两个……身形略有些干瘦,看起来像是年纪不小,君迁估摸着大概是先前6小凤说过的西方魔教的护法、“岁寒三友”的其中两个,忍不住侧过头去看了眼站在自己身侧的玉罗刹。
玉罗没有说话,刹只是挑了挑眉,看不出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过好在君迁也没那个心思去猜他的想法,注意力很快就又回到了西门吹雪几人的身上——这个距离对君迁来说稍有些远,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君迁忍不住微微皱起了没,但几乎是就在下一刻,她只觉得周围的气息和温度陡然一变——
西门吹雪的剑仍在鞘中,但那股剑气的凌厉和压迫感却让人觉得……这天地间,到处都是他的剑。
西门吹雪的剑,无处不在,无人可挡。
君迁忽然间笑了起来,在这样肃杀而凌厉的气氛下,她笑了起来,带着欣喜和温柔,定定地看着不远处那道白衣的身影——他的剑,精进了,突破了,但他还是西门吹雪,是剑神,也是一个活生生的、有温度有情感的人。
玉罗刹略有些诧异的侧过头看了君迁一眼,眼里划过几道意味不明的光。
那头不知道究竟是说了些什么,那两个老头忽然就同时拔剑攻向了西门吹血,但西门吹雪的剑仍旧还是没有出鞘——似乎自从和叶孤城一战之后,除了平日里练剑,西门吹雪就再也没有拔剑和人交过手了?
君迁几乎是根本没来得及看清西门吹雪的动作,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那两个老头的剑就已经直直地刺进了他们自己的胸口——君迁几乎有一种错觉,好像在他们拔剑出鞘的那一刻,他们的剑就已不再是自己的剑,而是西门吹雪的剑。
两道人影缓缓地倒下了,君迁尚还沉浸在西门吹雪先前的剑招里有些反应不过来,忽然听见身边的人低低地笑了一声,声音里竟似乎是带着几分愉悦,紧接着就是颈侧和脑后的位置忽地一麻、浑身一阵失重——她再一次被玉罗刹点了穴道拎了起来。
雾越来越浓,6小凤看着地上已然没了气息的孤松和枯竹,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正打算招呼西门吹雪回去,却见西门吹雪忽然神色一凛,转过了头,定定地看着眼前的浓雾。
雾气之中,渐渐有一条人影显露出来,那条人影很淡,淡得仿佛比这雾气更加难以捉摸,6小凤脸上那种随意的笑却是渐渐地收敛了下去,浑身的肌肉也在一瞬间绷紧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道身影——这个人身上的压迫感,连他都无法忽视。
人影渐渐地近了,也渐渐地变得清晰了起来,6小凤能感觉到西门吹雪身上一瞬间变得凌厉肃杀起来的气息,那种气息,甚至比先前和孤松枯竹动手时更甚——事实上,连6小凤自己,也不由自主地变了脸色。
因为直到这时他们才发现,那并不是一个人,他的手边,还一动不动地站着一个墨袍的女子——君迁在他手里!
“放开她。”西门吹雪的声音冷得几乎还要胜过着北方的冰天雪地。
玉罗刹挑了挑眉,居然就这么无视了西门吹雪的话转而看向了6小凤,饶有兴致道:“6小凤和西门吹雪?”
6小凤侧过头看了眼已然就要到了爆发边缘的西门吹雪,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盯着对面明显是被点了穴动弹不得、也说不了话的君迁,见她似乎并未受伤,稍稍松了口气,看向对面这个高深莫测的男人:
“你认识我们?有什么话要说的话,不如……先放了这位夫人?西门吹雪对老婆可是宝贝得很。”
“宝贝得很啊……”玉罗刹似笑非笑地看了君迁一眼,直看得君迁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一声糟糕,下意识地加快了运功冲开穴道的速度,果然……很快就听见玉罗刹那意味不明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啧,恰巧我对君姑娘也中意得很啊……”
话音刚落,西门吹雪周身原本就冷的气息顿时就温度更低了,君迁几乎能看见他周身纵横交错、如有实质的剑气,硬生生地避开了自己,直冲玉罗刹而去。
玉罗刹却只是笑了起来,好整以暇地看着已经接近暴怒边缘、手已然按上剑柄、打算拔剑出鞘的西门吹雪,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深,视线直直地盯着他的剑。
自从和叶孤城一战之后,除了平日里练剑和擦剑,西门吹雪就再也没有拔剑出鞘过了,因为在这世上,除了叶孤城,已再也没有人值得他拔剑了——天地之间,一草一木无不是他的剑,除了叶孤城,又有谁还能值得他手中之剑出鞘?但……眼前这个人不同,他在他的身上,甚至也感觉到了压迫感。
这种压迫感对他虽然并无影响,但他确实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
西门吹雪修长好看的手已经紧紧地握住了剑柄,神色冷漠却又凌厉锋锐,收紧五指,慢慢地加大了力道向外拔剑。
“阿雪,等一下!”软糯温柔的嗓音在这几乎要凝固的对峙中忽然响了起来。
西门吹雪握着剑柄的手微微一顿,抬起头看了过来,君迁对着他笑了笑,眼里透着一股安抚的意味,西门吹雪周身的剑气稍稍减弱了几分,但……看向玉罗刹的视线却还是沾满了杀气。
这一次倒真是轮到玉罗刹惊讶了——有了先前那次点穴的教训,玉罗刹这一次下手的时候特意又加重了力道,本以为这丫头虽然内力不错,但也没有强到能再次冲开穴道的程度,谁知道,她似乎比自己预料中的还要能干不少……
“你是怎么冲开穴道的?”玉罗刹转过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若论点穴截脉,这世上还没有能强过我万花谷的!”君迁微微扬起脸,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自负——事实上,君迁从来也都是一个很骄傲很自负的人。
玉罗刹挑了挑眉,眼里划过几分兴味,正要开口再添一把火,忽然就听见身侧的女子低低地“哼”了一声,脆生生地道:
“阿雪,你别听玉教主开玩笑了。这会儿看见手下人个个心怀异心,玉教主难免就觉得被打脸了没面子,心情自然不太好,说话也就冲了些,你们就理解一下,人家玉教主毕竟是前辈么。”
“噗……”君迁的话音刚落,6小凤就已经克制不住地大声笑了起来,对面那个原本高深莫测的人好像也在一下子变得有趣好笑了起来似的,简直就快要笑得前仰后合——君迁的言下之意,就是人家被打脸了后便恼羞成怒,所以故意找茬来掩饰自己丢的面子,但他毕竟是年纪大了,你们也就别和个老人家一般见识。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硬生生地就被她掰成了一出闹剧。6小凤摸着胡子好笑地看着一脸笑意盈盈的君迁和脸色铁青的男人——又说人老了,又说他丢脸,看来这次被劫,小迁确实是被惹毛了,毒舌程度更胜从前,简直就是生生地往人家的心口上捅了一刀啊!
笑的人不只是6小凤,就连浑身气息冰冷的西门吹雪,听着妻子这极具个人特色的一顿毒舌,眼里也忍不住闪过了几分笑意,只是——那人按在君迁肩膀上的手着实是碍眼得很。西门吹雪微微移开视线,和那个男人对视了一眼,冷冷道:
“你就是玉罗刹?”
玉罗刹被君迁刚才那一番话气得脸色铁青,这会儿还没有缓过来了,一听西门吹雪那冷得快要结冰的声音,心里更气,简直就恨不得吹胡子瞪眼,没好气地吼了一嗓子:
“我是你老子!”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