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掳
来替6小凤传话的人给出的信息并不多,只说6小凤受人之托寻回西方魔教的教主信物罗刹牌,因察觉到其中有蹊跷,恐怕自己难以应对,便来找西门吹雪帮忙,若要问再多的信息,却是半点都没有了。君迁实在是听得头疼不已,狠狠地向西门吹雪抱怨了一通6小凤闯祸的能力,可到了最后还是不得不收拾了东西催促着西门吹雪尽快启程上路——
就算口头上对6小凤怨念深重,但他毕竟是她和西门吹雪多年的朋友,而且……还是可以为了对方豁出命去的那一种朋友。
他们要去的地方叫做“拉哈苏”——拉哈苏就在松花江之南,而这三个字的意思,则是“老屋”。
君迁原本以为地处塞北的万梅山庄已经够冷了,结果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随着他们离目的地越来越近,气温也在以人明显可以感觉到的速度在下降着,快要松花江的时候,君迁简直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全部都黏在西门吹雪温暖的怀里,而他们带出来的大氅狐裘皮毛等等御寒的衣物,也已经全部都裹到了楚应的身上。
君迁往西门吹雪的怀里又缩了缩,侧过头看着几乎裹成了一个粽子、脸色却还是因为寒冷而有些发白的小徒弟,心疼得不得了,心里又给6小凤默默地添了一笔帐。
对于君迁来说,老屋实在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作为一个连冬天都不常见到雪的江南人,君迁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墨袍的女子窝在白衣男人的怀里,看着已经冰封了的松花江上那一排排用冰做成的房子,一双清亮的眼睛眨了眨,眼里满满的都是好奇。
西门吹雪见她似是极感兴趣,拍了拍贴在自己胸口的那颗小脑袋,索性出钱买了一间下来,又雇了些人收拾——不得不说有钱的确是会让许多事都方便起来,不过是半天不到的功夫,屋子里就已经布置得颇为舒适周到了。君迁挣脱了西门吹雪的怀抱,迫不及待地跑进了屋子里,扑到床上打了个滚,只觉得一阵温暖,忍不住心满意足地喟叹了一声。
西门吹雪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交代她乖乖待在屋里,然后便一个人出了门去找6小凤。
西门吹雪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那时候君迁正在熬着一锅鱼汤,而楚应则在屋里伏在案前认认真真地看着《万花秘籍》中的《杂经》——天工、芳主、丹青这三支的传承,是一同记录在这一部《杂经》中的。
君迁掀开锅盖,用勺子舀了一小勺鱼汤,尝了尝后觉得咸淡和火候都刚刚好,便点了点头,熄了火正准备将鱼汤盛出来,就已经听到了6小凤那吊儿郎当的声音从大老远的地方传了过来:
“啧……好香的鱼汤,小迁的厨艺看来是越来越好了,我说西门吹雪,你这日子过得未免也太惬意了些,连我都要开始嫉妒你了!”
“若是嫉妒的话,你也娶个妻子啊,”君迁笑了起来,看着已经推开门进了屋的6小凤,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确认了他仍然完好无损、没有任何受伤和中毒的迹象后,在心底暗暗地松了口气,也开始有了和他相互调侃的兴致,“6小凤难道也会缺女人么?”
“女人是不缺,可惜了我却到底也不是西门吹雪。”6小凤耸了耸肩,戏谑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苦涩——6小凤不是西门吹雪,他是一个浪子,所以他既不想也不能安定下来,身边的女人即使再多,也不会是每日在家中洗手作羹汤、等他回来的那一个。
6小凤话里的意思,君迁自然是明白的,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低低地叹了口气,将鱼汤盛进碗里,才刚端上桌呢,就听见6小凤忽然一阵惊呼:
“你们什么时候生的孩子,居然都这么大了?”
话音刚落,忽然就意识到了不对,声音里是更加惊愕:“不对,这孩子怎么看都有七八岁了,小迁今年也才十七,哪来这么大的儿子?西门吹雪,难不成是你……”
最后未说完的几个字,终于在西门吹雪面无表情的注视和周身骤然下降的温度中有些艰难地咽了下去,有些尴尬地伸手摸了摸自己那两撇标志性的胡子,讪笑了两声,视线却还是不住地在西门吹雪和楚应身上来回打转。
君迁放下碗,转过头就看见西门吹雪正面瘫着一张脸不停地放着冷气,自家小徒弟站在案前,被6小凤那打量的眼神看得浑身都有些僵硬、尴尬不已。君迁有些好笑地看了西门吹雪一眼,随即就头疼地按了按自己的额角,冲楚应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然后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又指了指6小凤,嗓音温柔无比:
“徒儿,来,叫6叔叔。”
“6叔叔。”少年乖巧地跟着叫了一声。
6小凤有些呆滞地点了点头,似乎是对君迁那一声“徒儿”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君迁却没有理他,已经摸着小徒弟的头,温温柔柔地和他说起了话来:
“小应,为师告诉你,要引以为戒明白么?”君迁伸手指了指6小凤,满脸的认真,“你以后要是学得跟这个6叔叔一样不着调,那为师干脆就直接让你师公把你扫地出门,记住了么?”
“小迁……”6小凤这下总算是终于回过了神来,可听着君迁的话,却是一下子就苦了脸,对着小少年想自己投过来的略带好奇和打量的目光,满是尴尬地摸着自己的胡子一阵苦笑——得,这次自己惹的麻烦看来是真的把这丫头也给惹毛了,居然还对着小徒弟这么埋汰自己,可……他也明白君迁定是为自己担心了一路,知道是自己理亏在先,只能心虚地摸着胡子任由她这么埋汰着自己,不敢反抗。
果然,君迁见他“认罪态度”尚算良好,终于是没有再继续多说些什么,很是大度地挥了挥手示意自己不再计较,笑着看向几人道:“都去洗洗手吃饭了!”
……
君迁和西门吹雪虽说都是大家出身,不过一向随意得很,没有什么“食不言”的规矩,几人一边吃着饭,一边听着6小凤把关于银钩赌坊和罗刹牌的事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果然,起因还是女人,而这整件事到目前为止,又是和好几个风格各异的女人脱不开关系。
6小凤这简直就是用生命在勾搭和泡妞!迟早有一天要死在女人身上!君迁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然后便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向坐在对面的6小凤,视线不由自主地越来越往下……
6小凤只觉得背脊一凉,一抬眼就看见君迁正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看,而她视线的落点——6小凤忽然间浑身一个激灵,被君迁那目光看得一阵发凉,简直差一点就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捂自己的下-身,好不容易才勉强克制住了这种冲动,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硬着头皮开口道:“小迁……”
“6小凤,”君迁也在同时将视线上移,抬了头看他,满脸的诚恳和认真,“如果你实在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的话,其实我可以帮忙的。我这里别的不多,药却总是有的。毕竟……还是保住自己的命最重要是不是?”
6小凤只觉得浑身一阵冰凉,一抬眼就对上了君迁那诚恳和认真的眼神,张了张嘴却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干笑了两声,只当没有听到,低下头努力地扒着碗里的饭。
西门吹雪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伸出筷子夹了一片鱼肉放进君迁的碗里,摸了摸她的脑袋以示安抚。
……
西门吹雪第二天一早就和6小凤一起出去了,君迁怕冷,又不放心留下小徒弟一个人,便留了下来,指点小徒弟练武、手把手地教他写字——虽说不是书圣座下的书墨一脉,但君迁毕竟是万花弟子,一手颜体写得还是颇有风骨的,而万花谷既是以笔作为武器,万花武学自是也和书法密不可分。
“师父?”楚应怔了怔,抬起头看着忽然沉默不语了的自家师父,略有些迟疑,片刻后却还是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没事。”君迁摇了摇头,安抚性地摸了摸小徒弟的头,却是松开了他的手,微微蹙起眉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屋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好像有人在看着自己,而且……她本能地有一种危险感,让她浑身上下所有的神经都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起来。
她和西门吹雪的到达并不是什么秘密,若有人来监视打探也是很正常的,君迁并不在意——反正她也就是在家里教徒弟带孩子,没什么重要和机密的,但……这种挥之不去的危险感却如同跗骨之蛆将她紧紧缠绕,怎么样都摆脱不了。君迁皱了皱眉,低下头看了看自家乖巧的小徒弟,略一犹豫,到底还是拍了拍他的头,柔声道:
“小应,我出去一下,你在家里乖乖地待着,不要出去。”
楚应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仰起头看了君迁一眼,忍不住有些担心:“师父……”
“没事的,”君迁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轻轻摇头,“乖乖待着不要出门,我很快回来。”
楚应抿了抿唇,用力地握住了君迁的手,片刻后却到底还是松开手,乖乖地点了点头。
君迁笑了笑,取了挂在墙上的狐裘裹住自己,右手不动声色地摸到了藏在自己袖中的小瓶子,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出去。
屋外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举目望去,并没有半点异常,但那种危险感却似乎是越来越近,君迁的眉头皱得更紧,眼里的戒备之色越来越浓。
忽然一阵北风呼啸着掠过,吹在这冰天雪地中只觉得格外冰冷刺骨,被卷起的雪花漫天飞舞,直刺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过了好一会儿,这阵风才终于慢慢地平息了下来,可这时再定睛去看,原先站在冰屋前的墨袍女子却已是杳无踪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