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岫倒希望乔笙能不安心,这样是不是就会回来找他?离那件事已经过去三天,他还是无法接受乔笙离去的事实,他总觉得他一转身、一抬头就能看到乔笙,可是事实是他在痴人做梦,只是就算是痴人做梦,也有梦想的时候,何况他还有女儿需要照顾。压下内心翻滚的思绪,阮岫转过身走向床边:“楚叔,昨天和你们说得事,你和姨考虑得怎么样?”
床上睡着他的小棉袄,可惜小棉袄很不快乐,在这三天里小棉袄一直在哭泣,原本漂亮的大眼睛现在肿泡得吓人,就连睡觉脸上也挂着泪痕,看得他心肝肺揪在一起的疼。满满太小,不懂死亡的真正意义,她一直认为她被自己最爱的爸爸抛下了,所以她不停追问他,她那里不乖了,她改,只要爸爸回来,她什么都可以不要,保证一定听话。他无言以对,他能给女儿优越的物质生活,却无法给予她完整的家和她想要的幸福。
楚向道沉吟了半响,说道:“我们决定还是留在南江市,满满也让她留下,正好有元宝作伴,两个小家伙在一起能开心点,你还年轻就着工作不忙的时候,便来回多跑几趟吧。”元宝是楚凌天的儿子,比满满大一岁多,这次和楚凌天一起回了国,对于突然升级做爷爷,并且有个五岁多孙子,楚向道已经显得十分淡定了,他觉得比起乔笙和阮岫那点事,这些都不算什么。
阮岫坐在床边,手指温柔地拨弄满满额前的头发,叹息道:“是凌天不同意吗?”他既然恢复记忆,就不能再待在南江市,半年假期将至,他要回市上任工作,他希望楚家能和他一起回市,这样他也方便照顾他们,虽然他们有自己的亲生儿子,但他一直谨记着乔笙说过的话,乔笙说楚家是他的第二个家,楚向道和宋萍就是他的第二个父母,现在乔笙不能再孝敬他们,这份孝心就由他来做。
“不是。”楚向道进一步解释:“人老了,适应能力不强,习惯住了很久的地方,而且我们跟在你身边只是个累赘。”
“我能明白人老恋家乡。但,累赘一说,楚叔你实在是看低我,我阮岫就这样不值得你们信任么?”阮岫故意板起脸,其实现在的他不用板起脸,也是一脸的严肃,不苟言笑。
两人正说着,病房外有了响动,接着房门打开,一身泥浆的楚凌天走进来,顾不得身上泥浆径直在楚向道身边斜靠坐在沙发上,整个人慵懒而疲倦:“阿岫,我让容霄回去休息了。”
“辛苦了。”阮岫点点头,轻描淡写道:“三天了,该清醒了,明天开始我会让他们停止打捞工作。”因为一直没有捞到尸体,所以他们没有打算举行葬礼,或许潜意识里都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能有奇迹出现。
一提这件事,所有人都沉默下来,从事心理工作的楚凌天立即打起圆场,掏出烟扔给阮岫一支,问道:“对了,你们刚才在聊什么?什么信任不信任的。”
阮岫接过烟点,同时起身将窗户打开一些,薄唇抿了抿,而后深吸一口,在吐出烟圈的时候很认真说道:“你来的正好,楚家离不离开南江的事,今天我们就放在台面上谈清楚。”和楚凌天认识虽然才一天,但因为楚家和乔笙的缘故,他们很快就熟稔的像多年好友,再加上楚凌天职业也是他极其喜欢的,曾经他便想若不做警察就钻研心理学去,后来这愿望自然落空了。
对于阮岫的提议,楚凌天没有多大意见,在多年前他就让父母离开南江市或者搬出老城区,父母一直不愿意,而他想到乔笙还在他们身边就没强迫,现在乔笙不在,他去那里开公司也都一样,所以对于阮岫的提议,他持无所谓态度。
楚向道看着二人叹了口气,背着手出了病房,任由他们商量去,横竖他铁心不离开,只可惜那两人一个鼻孔出气,直接使出杀手锏,挟孙子以令他们老两口。其实经历这件事后,楚向道就算铁石心肠也该化了,何况他从来不是铁石心肠,的确,在得知阮岫是满满亲生父亲那刻,他气得真想将阮岫一刀砍了,但是看到他那副要死不死的样子,心里更气。
事发的那天晚上,他们匆匆赶来医院,就看到阮岫呆呆坐在床上,头上裹着的纱布红了一大片,也不让医生看,甚至拒绝任何人靠近。
等他从一名叫容霄男子口中得知大概情况后,再见阮岫一味沉浸在痛心难过的情绪里,他自然愤怒不已,事情已经发生,你不想着接下来要做的事,不想着去为乔笙讨回公道,而是自顾自己的难过伤心,所以他劈头给阮岫一顿臭骂:“我不管你究竟是谁,你要是男人就给我振作起来!你还配当满满的二叔,配当乔笙的弟弟么!乔笙对你掏心掏肺的好,现在6景城和那恶女人把他逼到这一步,你却在这里要死要活,你还是个男人吗?我告诉你,我老楚家这回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罢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我也给乔笙讨个说法,到时候你给我们收尸去,你就继续颓废下去吧!”
被楚向道一骂,阮岫情绪彻底崩溃,他双手抱着头,手指被河水泡得泛白,痛哭道:“楚叔,姨,我心里好难过。”
他这一哭,容霄和匆匆赶来的阮眉等人心跟着揪起来,那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枪林弹雨,血雨腥风,什么没见过,什么时候眨过眼,可他终究只是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这样的打击根本不是**上的疼痛能比,这样的打击于他,实在是太大。
宋萍看不下去,走过去轻轻拍他的背,边默默流泪边安慰道:“好了…好孩子…好了,你已经尽力了…乔笙他明白的……你要坚强,满满已经没有了爸爸,难道你真要满满成为孤儿……”
阮岫像个无助的孩子抱着宋萍的腰,哽咽道:“姨,我都抱住他了…只要我再努力一下,他就不会冲走…都怪我都怪我…都是我没用…”
宋萍顺着他的话轻轻嗯了声,便再没说其他,而是任由阮岫像个孩子在自己怀里哭泣发泄。旁边,阮岫的姐姐阮眉靠在丈夫肩头更是泣不成声,她何时见过阮岫这幅模样,在她印象里阮岫坚强稳重,随时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态度,平日里别说哭,就连什么大喜大悲的情绪波动都少见。
那一晚,阮岫因为身体虚弱昏了过去,再醒过来时,人已经冷静下来,便开始着手收集证据和从其他方面打压6家。从前他最憎恶以权和关系压人,他一步步走到今天,即将成为市最年轻的局长,全是凭借自己的本事努力,但是现在他不惜动用父亲那一辈的关系,不惜借用容家在南江的势力,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彻底弄垮6家。
*
6家大院。
昨晚从医院回来,6景澜就一直守在电话旁,此刻神情憔悴不堪,支着脑袋的手几次无力垂下,连说话声音都嘶哑不已:“大成,去外面将他们赶走。”不过一晚上,叔叔姑姑们就疯了一样,一个个全来打探风声,生怕哥哥的事连累到他们,就没有一个站出来说帮忙想办法的。
大成领命转身走去,没过多久,大成脸色凝重的回来:“小姐,都回去了。”
6景澜揉了揉眉心,强打起精神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下一口:“那天晚上你也在场,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大成愣了下,道:“就是夫人说的那样。”
“我要听你亲口说,我始终不相信乔笙会真想杀哥哥他们,上次见面哥就逼他回来,一定是哥后来又去找过他对不对?”6景澜皱了皱眉,她心里有几个疑问需要解答,既然是乔笙想要杀人,为什么哥哥会被抓?万雪琪又怎么和偷窃扯上关系。
大成暗暗叹息,劝道:“小姐,你就不要问…”
叮…叮叮……
等了一晚上的电话终于响起,6景澜眼睛一亮,连忙接起电话道:“裴哥,怎么样了?”
“景澜,现在消息很难打听,公安局对外封锁了所有消息,我一个发小在市局里上班,还是我死缠难打他半天,他才告诉我说什么省里来了什么人,这次不是那一家找点关系就能摆平的。不过你放心,我和你哥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我不会不管他,我已经拜托了好朋友,今天就能进去见你哥一面,只是时间有点短。”
电话那头赵雨裴歉意迟疑的声音传来,6景澜听得倒吸口气,浑身力气被抽干样的靠在椅子上,事情已经发展到见一面都困难的地步吗?
“没关系,能见就不错了,谢谢你,裴哥。”
“你和6叔先不要着急,不管什么,我们今天先见到景城再说。”挂电话前赵雨裴又安慰了6景澜一次。
挂掉电话,6景澜又给6远涛打了电话,哭着将赵雨裴的话说了一遍,电话那端6远涛叹了口气只道回去再说。
这时,保姆将做好的早餐端到6景澜面前。
6景澜那还有什么心情吃东西,手一挥就让保姆撤下去。大成阻止了她的动作,道:“小姐,你多少吃点东西,吃了东西才有力气。”
“我不饿,端下去吧。”6景澜闭着眼睛,无力道。
大成叹了一声,有些不确定道:“小姐,你吃完早餐,我就带你去见一个人,或许这次6家发生的事情和他有关。”
6景澜倏地睁开眼,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二话不说的埋头吃起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