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遇白是老国师收养的世交故人之子,父母早亡,他从小是在国师府里长大的,对老国师的感情可谓亦师亦父。
而二皇子慕容岩幼年也曾拜老国师为师,与陈遇白同门学艺。师兄弟小时候感情还不错。可惜后来老国师为了替二皇子推演帝王星宿,泄露天机,折损了二十年的阳寿,早早驾鹤西去,陈遇白心中悲恸,从此再无好脸色对这个师兄。
但二皇子殿下还是很喜欢这个师弟的——师弟算命可比师父还准呢~
就是不大容易差遣得动,算一次命就要为他办一件事,就这样还每次几乎都会打起来。
所以慕容岩很熟悉他家师弟发怒的情形。
比如眼下,国师大人的杀气之凌厉,已经扑面如刀割了,大有一触即发、不死不休的架势,他赶紧示意慕容宋:快逃!
傻了眼的六皇子僵着胳膊托着小少女,拔脚就跑了出去。
陈遇白挥袖在榻上一拍,人已飞身而至,一脸煞气的往外追,慕容岩白衣一闪挡在了他前面。
“冷静、冷静!”二皇子殿下那双招牌桃花眼里分明蕴满了笑意,语气却再正经没有了:“我与小六都不是多舌之人——事已至此,杀人灭口可不是男儿所为。”
陈遇白最讨厌这个师兄,他才不会跟讨厌的人解释莫须有的事情。胆敢拦他?国师大人一挥袖便送出去一掌!
这一掌足足使上了八成功力,慕容岩不敢硬接,白衣长袍轻飘飘的一闪避开,身后的实心桃木门遭殃,被整扇击了个粉碎。
慕容岩连忙揉身上前,趁机将陈遇白逼退了两步。
“让开!”国师大人厉声冷喝。
慕容岩心中苦笑:他何尝不想让开!可陈遇白的那天下之人皆可杀的性子,这气头上让他追出去,纪小离倒是天命所归的死不掉,他家细皮嫩肉的小六弟可保不准被打个半死。
二皇子殿下只得硬着头皮,优雅拂袖,掸去肩上的木屑,叹了口气:“遇白,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害羞就板着脸打人。”
此言一出,国师大人清俊的眉眼间煞气大盛,也不往外扑了,一翻掌,衣袖灌满了冰冷内力,又沉又重的像块玄铁似地,直直砸向二皇子殿下那张笑得如桃花盛开般的俊脸。
慕容岩飞身躲避,避无可避时只得与他对了一掌。国师大人嫌他碰到了自己的衣袖,顺手从墙上抓下一把剑,唰唰唰几下把他半截袖子刺的全是洞。
里头打的轰隆轰隆的,外头六皇子惊魂未定的把人放下,上下打量了一番,好奇不已的问她:“你就是纪府那个养女?你叫什么?”
纪小离刚才被陈遇白拍飞,到现在还是晕乎乎的,捂着头老实的答:“纪……纪小离。”
“你不是纪南的……怎么又和国师……是国师他教唆你的吧?”六皇子殿下兴致勃勃的八卦。
教唆啊……从小不好好念书的小少女想了想,是教导的意思吧?
没错,国师大人答应了教导她修仙来着!
她用力的点点头。
“啧啧啧!太无耻了!太无耻了啊!”六皇子摇头感慨,上回来的时候国师想杀她,谁知杀不成居然就给睡了!
士可杀不可辱,女的也一样啊,你杀不了人家就把人家给睡了,太无耻了!
“镇南王府也是国之栋梁!国师怎可如此!简直是欺人太甚!”六皇子义愤填膺,“我回去就要禀报父皇与母后!治他个死罪!”
纪小离没在意他自言自语的说什么,她一心记挂刚刚从师父身上蹭到的仙气,拎着裙子一跳一跳的看自己能不能飞起来腾云驾雾。
六皇子见她这样蹬着腿直蹦跶,略想了想便了然,目露同情:“你何须如此呢?难道他都不给你准备……丸药?”
避子丸又不难得!看来国师不仅无耻,还很小气啊!
小少女果然眼睛都亮了,扑过来揪住他急切的问:“有这种丸药?吃了有用吗?!”
居然有修仙的丹药?!师父真小气!都没有给她吃!
六皇子叹了口气,由心底里可怜起这个懵懂小少女来,拍了拍她肩膀,他和颜悦色的说:“这样吧,明天我给你送冰绸来的时候,给你带上一盒!”他和二哥今天是受纪南所托来给这小丫头送东西的,现在里面都打成那样了,那两匹冰绸估摸着也用不得了,说不得他还得跑一趟,顺便给她带上一盒避子丸就是了。
纪小离感动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拉着他袖子诚恳的赞美他:“谢谢你,姑娘!你长得这么美,心地还这么好!你会有好报的!”
一身月白长袍、衣带蹁跹的六皇子殿下,本正挺胸昂首接受感谢,顿时如遭雷击,瞪着眼睛看着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把一口小银牙咬的咯吱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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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宫的路上,六皇子殿下板着脸,那张小俏脸上写满了“我很生气!”
二皇子却眼角眉梢都是愉悦,笑吟吟的骑在马上。他的两只两袖都被剑刺破了,可是衣料迎风舒展间愈显飘逸不羁,更衬得他人风姿挺拔。
生气的六皇子从腰间抽出一把镶着红宝石的小斧头,对着锋利光亮的斧面揽镜自照。
这英俊的小脸啊,这浓眉啊这大眼,这挺直的鼻梁和线条完美的薄唇!
怎么看都是个美男子啊!
那蠢丫头的眼睛怎么长的?!
他生气的看看一旁的二哥。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月白长衫,连束发的青玉簪子都是一样的,二哥看着是那样的倜傥温润,他怎么就不能英俊潇洒了?怎么就姑娘了?!
六皇子生气的将斧头插回腰间。
“国师府的事回去后不要向任何人说,父皇母后都不可以,明白吗?”二皇子自顾自愉悦够了,转头叮嘱生气的人说。
生气的人更不高兴了:“为什么?!二哥不是教我说:‘君子事无不可对人言’吗?!”
“唔,你认为国师是君子?”
“……他不是。”六皇子殿下想了想,肯定的说。
君子求淑女,国师大人却睡那么蠢的丫头,当然不是君子!
二皇子殿下点点头,表情很是满意。轻夹马腹,他在温柔春风里衣袂飘飘的先行一步,也不知这迫不及待的是要去谁人那里?
被春风得意马蹄疾的二哥抛下的六皇子殿下更生气了,马鞭挽了个花,他决定把气撒在那个蠢丫头身上,给她一点颜色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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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慕容宋来说,二哥的话比父皇的还管用,二哥说不能告诉,他真的就没告诉任何人。
不过一回到宫里他把宫人叫来,悉悉索索的叮嘱了一番。
那些宫人都是常年跟着他招猫递狗,这种要求见怪不怪,麻溜的就把他要的东西给弄来了。
“没被人看到吧?”六皇子殿下挑着眉抛着那盒药玩儿,一脸坏笑的问。
宫人也笑嘻嘻的:“回殿下:小的是从御药房后门进去的,趁着御医们都在偷看千密使大人,小的悄悄的就给拿了出来——和上回给九皇子吃的一样!您就放心吧!”
“秦桑在御药房?她去那儿干嘛?”提起那个脸蛋比他还美的千密使,六皇子殿下一脸不屑,又忍不住好奇。
“许是路过?小的进去后不久她就来了,倒正好掩护了小的!”宫人沾沾自喜的说。
慕容宋撇了撇嘴,抛着那药盒一下一下的玩着,只顾着盘算怎么整国师府那小丫头才最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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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二皇子殿下真的又派了六皇子去国师府送冰绸。
这回只有慕容宋一个人,府里仆人却比昨日更战战兢兢,还说国师大人今日谁也不见,引了他直接到了纪小离住的铸星小院。
慕容宋本来也不是来见那个冷冰冰的国师大人的,抬脚走进小院,一脚踹开了正门,把里头正喂鸽子玩儿的纪小离吓了一大跳。
见是送修仙丸药的人来了,她高兴的放下鸽食迎上去。
慕容宋忍着坏笑板了一张一本正经的脸,大大方方的接受了她的感谢,又将纪南托付的黑色冰绸两匹交给她。
“你要这玩意儿干嘛?”六皇子殿下不明白,“这种料子,天下间一大半的都送来国师府了吧!”
“嗯!我师父可喜欢这种衣料做的衣服了!”
喜欢的不行,天天都穿着那身,她都看不下去了!
“这料子很舒服么?”慕容宋捻了捻,确实还成,“恩,回去叫他们给我也做上一套。!
“啊?你穿这个?”小少女惊讶的看着他。
被注视了的人高高昂起了下巴,任她打量,还特意给她转了一圈。
为了一洗前耻,他今天出门前可是着意打扮的:雨过天晴的长袍,腰带打着结长长坠下来,中间系着块碧玉,袍子上满满三色金绣出的吉祥图案,本已经金碧辉煌的一团,袖子上还要滚上一指宽的云边,一身令人完全无法直视,只能目光上移,看着他那张男生女相的俏脸。
纪小离被这身金缕玉衣似地漂亮衣服闪的两眼发花,诚恳的奉劝道:“黑色冰绸只适合男子穿,你还是穿这身好,金灿灿的,多喜庆漂亮啊!”
喜庆漂亮的六皇子殿下正展着臂、笑吟吟的任她观赏呢,顿时又一次如遭雷击、呆立当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