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对她,到底是什么感受?仅仅是想抱着她而已吗?仔仔细细回想起她的事情,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情绪,看到她时,想逗她,看着她在算东西时的神采,想多看这样的神采,看到她中毒时,想杀了那些人……这样的情绪,很危险。作为一个隐忍的皇子,他不能够有这样的情绪。可作为主宰天下的帝王。
手中握着的利器,已经足够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对她,是喜欢么?否则无法解释那么多的反常举动。那晚抑制不住自已要抱着她的冲动,抱着她时的淡淡的愉悦,她小手戳着自己胸膛时那种欢喜……若不是喜欢一个人。正如诗经里男子对一个女子的心态一样。既然如此,那为何不去求呢。
当胤禛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天又大亮了。一宿没睡,不过,和她的问题已经想好了。没理由会亏待自己,景娴,你休想逃离朕的身边。那晚的事,朕就当你不清楚而已。朕有耐心,就如同温水煮青蛙一样,朕要你再也离不开。
这边的胤禛想通了,那边的景娴还在纠结。她不明白,一个这样年纪的男人对自己的恍惚,至少那晚上的拥抱时他是恍惚的,他没有给出任何明确的意思,他到底是怎样的人。当然,据史书记载,他至少不是一个花心的人。难道真的是自己想的那样,寂寞的人而已,看到任何如自己年纪的人,他都有可能这样做?
没等景娴想明白,皇后这边的病越来越重,每日都在皇后床边守候。景娴偷偷把过脉,的确时日无多。可能是年轻的时候就落下病根,而更年期这段本来就是女人的一道坎,也可能这几年来,她也寂寞了吧,活着无望的时候,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结束这段日子时,也就没有活下去的动力。
每次胤禛来,她都会避开,毕竟,一国帝后说体己话,又是夫妻,自己自找没趣么。皇后不能管,胤禛又默许她的行为,因而她每次都能顺利躲过去。
雍正七年,八月。
那日皇后醒来,却是格外清醒。景娴发现这点,心里有些奇怪,趁着扶皇后起来时候,偷偷摸了她的脉搏,心里暗暗想到一个词——回光返照。
“来,替我梳妆。”皇后拍了拍景娴的手。
“是。”景娴扶起她到梳妆台前,唤了皇后两名宫女进来。
“现下是八月吧?”皇后问道。
“回皇后娘娘,是的,”景娴开口。看着她的面容,她一步步跟着他从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一直历练到如今雍容的皇后。一步步,特别是那刀光剑影的二十年,她陪着他度过最隐忍的二十年,陪着他从稚嫩走向成熟。或许,她才是最有资格站在他身边的吧。
“叫我姑姑吧,桂花差不多就要开了,这等不到桂花开了呢。”皇后语气有些低沉,似是深深的惋惜。
她在惋惜什么?只是惋惜没开放的桂花吗?可能不是吧。景娴听到她的话,却是楞了一下,当即宽慰道,“姑姑,左右不过是几日,桂花开后,您的病啊就好了。”
望着镜子的皇后对着镜子一笑,“你这孩子,嘴还是甜。”
“姑姑,景娴说的是真的嘛。哪儿甜了。”景娴开始撒娇,对这种年纪的女人撒娇起来,毫不费劲。同时还打眼色,让若安传信给胤禛,否则她怕以皇后的性格,是绝对不会亲自提起这事,盼着那个人来,却又没时间来盼望了。
“一转眼,景娴也是个大姑娘了呢。”皇后娘娘笑着说。
景娴装作羞涩状,“景娴今年才十二(虚岁)。”
“嗯,明年就恰好赶上选秀了,原本……”皇后娘娘突然打住,这和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谈论她以后的夫婿,终归是不好的,“真可惜。”皇后娘娘只是叹着说了这句。
景娴装作听不懂她的意思,一边乖巧着沉默。
皇后娘娘也不在意,似是自己在回忆,“景娴,你知道么。我和你这般大的时候,我的阿玛,也就是你玛法对我说,你大了,你要知道,你是乌拉那拉氏的人,无论你做什么,在别人印象中,都是乌拉那拉家的举动。因此,你要时时谨慎。也要记住,无论什么,恪守本分是重要的。只有这样,你才能坚挺地活着。才能有机会保护乌拉那拉家,才能够延续乌拉那拉百年的荣光。”作为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她能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已经是难为她了。
景娴看着皇后那一脸慎重的样子,这是……把乌拉那拉这个姓氏,绑在自己身上了吗?或许是上一世的爷爷教自己的东西,也或许是体内的血脉有感应,自己居然莫名升起一份对这的认同,脱口而出,“是。”
皇后看着这样一个有朝气的少女,像是看到自己的影子,一脸严肃也的化开了,笑着说,“我知道,乌拉那拉家的女孩都是好样的。”
这时候,外边传来了太监的唱喏。
皇后偏着头,伸出手,景娴赶紧给她搭上,“迎接皇上吧。”
“是。”景娴忍住自己的情绪,毕竟这个人是真的拿自己当侄女看的。对自己的宠爱,对自己的教导。虽然也就那三年。
说话间,胤禛已经进来,他第一眼看到的人,当然是那个挂念了许久的人,看着她扶着皇后行礼,刚才好不容易接到她传来的信息,却是皇后或许已经是回光返照的状态,也只有她才敢这样直言不讳吧。收回目光,“起吧。”知道景娴想避开自己,也就捋顺毛一样说,“你们都退下。”
“是。”景娴和宫女们有次序地退下。景娴想吐槽,这若不留人扶着皇后娘娘,难道你还亲自扶?好吧,他们本来就是夫妻。景娴恍然惊醒,他们,本来就是夫妻。
“身子如何了?”胤禛顺手扶着皇后,他看着这个相濡以沫的人,无论从哪个方面说,她都是一个合格或者说是优秀的妻子。不嫉不妒,对待年氏的专横也能治理得服服帖帖。
“或许时日无多了。”皇后直说。
“浑说什么,朕上次已经赏赐了太医院东西,他们没有用么?太医都说调理调理就好。更何况在这园子里,风景还好,多宽心些,出去走走,也就好了。”胤禛继续瞒着皇后。
皇后笑着,“谢皇上体恤。”然后便说,“这段时间来,景娴也累了不少,刚才臣妾才发现,景娴也是个大姑娘了。”
“是么。那朕要好好嘉奖她。”胤禛摩挲着杯子,若无其事地说。
……
屋内两人在聊,屋外景娴看着地板。优秀壁花苏公公也在一旁,心里还在打着鼓,这段时间,九州清晏内冬雷震震,连带着最近的内阁大臣都不好过,折子被扔回身上的大有人在,这明明是最热的夏天。别人不清楚,可苏公公清楚得很,明明就是自从那日在牡丹台相见后,皇上得罪了景娴小姐,景娴小姐就走了。后来这段时间暗一一直没有冒头送给皇上景娴小姐的信笺。这不是让皇上心情更加不好么。每次来这里时,景娴小姐都躲了去。每次皇上探病完,九州清晏就成了临时的冰窖。
要不是多年的职业操守,苏公公就想上前提醒景娴小姐了,您千万别再惹皇上了。否则皇上不忍心拿您来撒气,奴才们可不一样……
苏公公胡思乱想着,突然接到景娴的目光,看着景娴展颜一笑,苏公公做贼心虚,连忙回了个谄媚的笑容然后低头。哎哟,您对奴才这样笑,待会被皇上看到了,奴才可怎么办?您若是对皇上这样笑,奴才们的日子可好过多了。
“回去。”就听到皇上突然说了这一句。有些气急败坏。
苏公公又头大了,这走夜路多了,难免碰上鬼。这皇上刚才有没有看到啊……呜呜,景娴小姐哎……奴才们的命就在您手上了。
刚才出来的胤禛的确看到了那个笑容,心里本就被皇后的话气得恼火,现在又看到他未曾看到过的笑容,居然给了一个奴才,心下更是恼怒。要不是……要不是苏培盛是一个阉人,更何况又是忠心于自己的,千刀万剐都不为过。(喂,你就是知道他是个阉人……所以才放心的吧?)
景娴只来得及行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再进去时,皇后又昏了过去。景娴连忙叫人传太医,也没空深究这事。
那边胤禛却在脑子里回想起刚才皇后的话,指婚、指婚、指婚……要把景娴给指婚了,还要指婚给弘历或者弘昼……指婚给谁都不行,哪怕是自己的儿子。
难道是景娴和她说的(你冤枉小景娴了……)?趁着皇后病重,是不是就想找个好的夫婿,利用自己对皇后多年的感情(你又阴谋论了)找个高枝就嫁了?
心下狂怒,难道就不考虑朕么?“暗一,查,到底谁在皇后身边提起指婚这事。”胤禛冷冷道。
“嗻。”暗一马不停蹄开始工作。爷,要不是奴才在您身边待得很久,也受不了您的冷气啊。现在爷越来越冷了。怎么办?
景娴,朕对你一片心,你就不看一下?你就没有感受到?你跑开,我也认了,你若是还想嫁给别的人。朕决不答应。那时候朕给你机会自己选的时候,你说听朕的,现在,你没有机会反悔了(你确定当时就算景娴选了,你也不会反悔?)。
“传谕,明年大选,提前几个月,同时,计算好,放出一批年老的宫女。”胤禛下令。心里发狠道,你不会逃过我的掌心。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