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骨碌坐了起来,掀开被子下了床,一头扑到孝庄的怀里,惊喜道:“老祖宗,您怎么来啦?”
“老祖宗放心不下,来看看你,”孝庄抚着我的后脑勺,慈爱道,“身子怎么样了,可大好了吗?”
“早就好了,您看,”我握起拳头,向孝庄展示了下“肱二头肌”,嘻笑道,“孔武有力吧?”
孝庄呵呵笑着嗔了一句:“你这丫头,还是这么调皮!”
“老祖宗,”我抓着孝庄的手晃了晃,开始撒娇,“我都老老实实调养了两个月了,病早就好了,您能不能替我跟皇阿玛说说,别再让太医给我开各种苦药了!”
“良药苦口利于病,”孝庄搂住我,轻抚着我的脸庞道,“只有吃了这些药,你的孩子才会回来呀!”
不愧是祖孙俩,跟康师傅说的话一模一样!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唉,都是体质偏寒惹的祸!
“禧儿,乖孩子,”孝庄轻拍着我的手背安慰道,“老祖宗知道你最懂事了,这阵子你皇阿玛身子也不好,一直在吃药,灼艾,是不是?”
我点点头,康师傅从博洛和屯回来以后总时不时发低烧,原本该好好休息的,可从前方传过来的消息——胤褆在军前公然与福全争吵,噶尔丹使诈逃跑,国舅佟国纲战死——件件都让康师傅抓狂,因此,他老人家最近脾气很不好,除了到我这儿坐坐,聊天时有点笑容以外,其他时候都是板着个面孔,宫里上上下下都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大声喘气。
孝庄和颜悦色地望着我道:“你想不想让你皇阿玛的病早日痊愈?”
“当然想啊!”康师傅可一定要尽快痊愈,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班第陪我去御花园溜达的时候,有好几次碰到胤礽,这家伙意气风发得很,大概以为康师傅命不久矣,他很快要继位了!
“好,那你就听老祖宗的,”孝庄微笑道,“首先你要乖乖地吃药,别让你皇阿玛担心!然后,你要多劝劝你皇阿玛,遇事要耐心,凡事欲速则不达。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我点点头重复了一遍,“遇事要耐心,凡事欲速则不达。”
“禧儿真乖!”孝庄呵呵笑着,亲了亲我的脸颊道,“老祖宗走了。交代你的事儿可别忘了啊!”话音刚落,刚还坐在我面前的孝庄,瞬间就出现在十丈开外。
“老祖宗,老祖宗——”我连声叫着,想要跟上去,可一眨眼的功夫,孝庄老太太就不见踪影了。
“老婆,醒醒,老婆!”随着连声的呼唤,脸颊也被轻拍着,我一睁开眼就看见班第大大的脸庞出现在眼前。
自回京后,我被康师傅留在晨曦阁里调养,他也就住在这里了,每日除了上朝外,全天候陪在我身边,连部务也挪到这儿来处理了,真正的“寸步不离”。我倒是希望他能偶尔离开一下,尤其是吃药的时候,可这完全是奢望啊,这两个月来,那些苦药一滴不剩,全都倒进了我肚子里了。
“梦见太皇太后了?”班第抬手捋了捋我的额发。
“嗯!”我应了一声,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套的菩提手串——这串孝庄临走前赐给我的贴身之物,原本已转赠给了胤禛,却在前几天经过康师傅的手回到了我身边。还记得康师傅当时的神情很是不悦,责备我居然将这串蕴含了三个人冀望的手串轻易地给了他人!其实,在我心里,胤禛这小子就是我亲弟弟,之所以舍得将这手串给他,就是考虑到他在宫里呆的时间多,这手串在他身边兴许能在关键时候保护他。可这个想法我不能告诉康师傅,若这么说就是明着告诉他,在他老人家“英明”领导下紫禁城有多么的不安全,只好采取老一套却又百试百灵的手段——又是撒娇,又是发誓,保证以后天天戴着这手串,他老人家这才平了心气。
不知道这算不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大概是这几天一低头就看见这手串,就会想起孝庄,我今儿竟然大白天地梦见她了。回想刚才的梦境,却是历历在目,十分逼真。细想想孝庄老太太让我劝劝康师傅“遇事要耐心,凡事欲速则不”,还真是老太太的风格,且十分应景。康师傅这阵子心事重重,一大部分是因为被噶尔丹逃走这事儿。他曾亲口对我承诺,这回一定要噶尔丹有来无回的,却没有实现,因此成了心病,影响了病情。我虽然也觉得十分遗憾,但是,在班第这阵子的熏陶下,我的心态也渐渐平和下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噶尔丹他现下遭受了重创,早晚会有被灭的一天。
“傻丫头,”班第宠溺地点了下我的鼻尖,笑道,“刚刚是不是跟太皇太后说不想喝药呢,嗯?”
哇靠,这都能猜得到?难道我刚才说梦话了?我抬眼望着班第,没吭声。
其实,不想喝药的之类的话,是今早喝药的时候我跟班第说过的。那会儿,跟这家伙撒娇撒了半天,他就是不肯帮我偷偷倒掉,还威胁说要告诉康师傅去。我没奈何,只好捏着鼻子喝了。当时挺生气的,抓起被子蒙头大睡就不理他了,可这会儿好像那些气都已经消了,冷静地想想,他也是为了我好。
虽然他一直都装作不在乎的样子来安慰我,但我知道,失去了孩子,他内心的痛苦并不亚于我,否则,这个月初,琪琪格不会在去喀尔喀部游牧地的途中遇袭击身亡,官方说是遇到厄鲁特兵残部,但我心知,这是班第一手策划;蓉玥的婚期也已定在明年六月,虽是孝惠和淑慧所提,康师傅拍板,但班第不着痕迹地吹风也“功不可没”。如今只剩下胤礽身上还没发生过任何事,但我相信,班第承诺我的会逐步一一实现。
“怎么了?还生气呢?嗯?”班第俯身,捧住我的脸庞,抵着我的额头,讨好道,“乖老婆,别生气了好不好?要不,你打我几下出出气?”说着,他还真握住我的手,往他自个儿身上打了几下。
“好啦,”我忍住笑意,抽回手来,白了他一眼,“太幼稚了吧,班尚书!唉,我看皇阿玛是病糊涂了,居然让你这么幼稚的人出任理藩院尚书!我看呐,以后理藩院前途堪忧啊!”
“好啊,胆子肥了啊,敢当面说你老公的不是,看我怎么收拾你!”班第嬉笑着伸出一对爪子就往我胸前袭来,我大笑着裹着被子滚到了里侧,班第从背后抱住我,袭击我的咯吱窝,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好向他求饶:“我错了,我错了,你一点……一点都不幼稚,相当地……成熟,对,成熟!您是大清第一人才,第一人才!”
“口是心非,毫无诚意!”班第说罢,又要开始袭击,我忙按住他的手,大叫着发誓:“天地良心,绝对诚心诚意!”
“想让我饶了你也不是不可以,”班第扳过我的身子,让我与他面对面,挑着眉毛,一脸奸笑,“喏,只要你主动表示表示,为夫便饶了你这次的不敬之罪,嗯?”
“表示,表示什么?”我眨巴着眼睛,做出一副茫然的样子望着他。
班第“嗯”了一声,将嘴巴努了出来。我故作不知,做出一副仔细观察的样子,作出鉴定:“唇色鲜红,唇形完美,很正常。”
班第将嘟出来的嘴缩了回去,危险地眯了眯眼睛道:“要顽抗到底是吧”
看来是躲不过去了,在那两只爪子出动前,我忙勾住班第的脖子,主动覆上他的唇。班第的气息渐乱,一双手开始有些不安分,某部位也明显有了变化,正硬邦邦地顶在我的下腹。
两个月了,班第每天都只是抱着我睡,出小月子时,我就跟他说可以不用忍了,可他坚持要等我痊愈之后。他说人与兽的区别就是——人会控制,但兽不会。这两个月来,他除了偶尔耍耍赖皮,跟我要几个香吻,占个小便宜求点心里安慰外,还真是规规矩矩的,当然,这段时间他洗的冷水澡也不少了。想到此,我觉着心里暖融融的,嫁了一个愿意这样全心全意呵护我的丈夫,作为女人此生该是无憾了。
“禧儿,”班第在我耳畔喘着粗气询问,“我想……可以吗?”
我“嗯”了一声,敞开身心,回应着班第的热情。今早太医来给我请脉,已明确表示我已无甚大碍,为巩固功效,再用药三天便可转入药膳调理。这个脉案也宣告,班第的忍耐期可以结束了。
“主子、大额驸……”正当我预备与他共赴**时,门外忽传来小穗的声音,“梁公公来传皇上口谕,请大额驸即刻前往乾清宫。”
小穗话音一落,班第就身形一僵,长叹了口气,虚脱了一般翻落在我身侧,我调整了下呼吸,扯着脖子吩咐:“请梁公公在前厅稍待,大额驸即刻就到。”说罢,我回头拍了拍班第的脸庞,嬉笑道:“好了,能干的班大人,皇阿玛这个点儿叫你去,肯定又是有什么要事,快起来吧。”
班第捧住我的脸,迅速在我唇上亲了一口,道:“乖乖等着我,哪儿也别去,我一完事儿就立马回来陪你!”
“好,知道了!”我起身一拉他的胳膊,“快起来吧,别让皇阿玛等急了。”
班第一走,我懒懒地起了床,懒懒地洗漱完,懒懒地吃了一顿点心,而后,让人搬了摇椅到廊下,在那儿晒着懒懒的太阳,跟小穗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自我被留在晨曦阁调养的那天起,小穗也被康师傅送了回来,只是,这次回来的小穗与先前已大不相同,以前那个叽叽喳喳爱说话的小丫头已随着塞图的离去而消失了,眼前的小穗沉默寡言,一天说不了几句话,那一双原本灵动的眼睛里时常隐现的是寂灭的眼神。她已明确表示,此生誓不另嫁,决意为塞图守节到底。劝说的话已跟她说了一箩筐,可她怎么也听不进去,这会儿,她正一如既往纳着鞋底,这双鞋还是做给塞图的。她说冬天快来了,天气冷了,不能让塞图在那边冻着。所以,这一阵子她一直忙着给塞图做新棉衣、新棉裤、新棉鞋。对此,我除了在心底暗暗叹息一声,别无他法,也许只有时间这剂良药才能逐渐抚平她心中的伤痛。
“大姐——”一声清脆欢快的呼喊将我从伤感中拉了出来,我抬眼一瞧,原来是宫里的“小霸王”胤禟和他的小跟班胤誐一马当先冲进了院子,随后踏进院门的分别是胤禩和胤禛。
“哟,你们四个怎么今儿凑一块儿来了?”我说着掀起盖毯就要起身,胤禛几步上前按住我道,“皇姐,你甭起来!这廊下风景好,又有太阳,咱们就在这儿坐会儿行了。”
“四哥说得对,”胤禩也附和道,“姐,小九和小十也是听闻你这儿的菊花比宫里各处开的都好,死缠活缠地要跟着我和四哥一起来的!”
“大姐,”胤禟拉着我的手央求道,“你这儿的菊花这么漂亮,送一盆给我吧!”
“呃……”我一时还真应不出来。被这个“小霸王”看中的东西,多半儿没什么好下场,他就一三分钟热度的主。当时看着好,死乞白赖地要了去,过几天这新鲜劲儿过了,那菊花就得变成“落花满天飞”了!
“大姐,大姐,我也要,我也要!”向来唯胤禟马首是瞻的胤誐也来凑热闹,拉着我的手使劲儿晃着。
“闹什么闹?!”胤禛皱着眉头,摆出一副大哥大的模样轻斥,“又不是惜花之人,要了去还不是糟蹋了?这些上品菊花可都是皇阿玛特地赏给皇姐的,你们若真想要,跟皇阿玛求去便是!皇姐身子才刚刚好了些,若又被你们闹出个好歹来,看你们怎么跟皇阿玛交代!”
胤禛这一番义正词严直接压得胤禟和胤誐没了声息,恰好小穗指挥着太监侍女从里头搬出了凳子椅子,布好了吃食,我赶忙换上笑脸,指着那一盘盘的点心招呼着胤禟和胤誐:“瞧瞧,点心来了,快去尝尝吧,都是御膳房新做的,尤其是菊花酥,最是清香扑鼻,酥软可口的。”我说着朝胤禩使了个眼色,胤禩会意,拿起一个菊花酥吃了一口,做享受状道:“哇,真的诶,太好吃了!”说着,他还很夸张地将盘子整个儿拉到了他自个儿面前,护住道,“这盘菊花酥是我的啦,你们谁都不许跟我抢啊!”
“凭什么呀!”胤禟第一个扑上去,想要从胤禩面前抢过盘子,奈何胤禩表演得还挺到位,整个身子护在了盘子上,他抢了半天,一个都没抢到,没奈何下,叉着腰对胤禩控诉道,“大姐说了,这些点心是给我们几个备下的,八哥,你这么独吞太不讲道理了!”
哟,“小霸王”胤禟也开始跟别人讲道理了啊!看来我的计策是奏效了,他的注意力被我成功地转移,那些上品菊花算是保住了。
“就是,就是,九哥说得对!”胤誐在一旁给胤禟帮腔,“独吃吃,不如众吃吃,八哥,你赶快把菊花酥拿出来,大家分着吃才有意思嘛!”
“行了,别抢了,多的是呢!”我见状赶紧出来打圆场控制局面,吩咐小穗再去弄两盘菊花酥,分给胤禟和胤誐一人一盘,这俩小子才消停下来。吃饱喝足后,我又吩咐小穗包了两包菊花酥给他们带走,这俩“破坏二人组”才心满意足地拎着纸包,蹦蹦跳跳地率先回阿哥所显摆去了。
胤禟和胤誐一走,周围立刻清静许多,心想总算可以跟胤禛和胤禩好好唠唠嗑了,一回头却发现这俩的眉头不知啥时候都拧成了一团,而且,不停地交换着眼色,无声的做着口型,好像还交流地相当激烈。
“你们在说什么呢?”我忍不住好奇问道,“说大声点儿,这么神神秘秘的干嘛?有什么我不能听的嘛?”
二人不约而同地回头望了我一眼,随即又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还是胤禛开了口:“皇姐,其实是有件事,我跟小八都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