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抵不住心中对蹴鞠的好奇和对外头火热生活的向往,安亲王又招架不住我的“撒娇**”,于是乎,我就乔装打扮了一番,带着俩小王爷一贝勒爷,在一大群明的,暗的侍卫、护卫们的保护下,大大方方地出了安王府,在花市快速溜达了一圈后,直奔南城药王庙。
此刻,这药王庙后院宽阔的蹴鞠场是人声鼎沸,观赛的男女老幼满怀激情,节奏整齐地呼唤着一个名字:“十八郎!十八郎!十八郎!十八郎……”,与此同时,蹴鞠场内右侧场地中,一位身着蓝色短衫短裤的年轻蹴鞠小将正全神贯注地与一只棕色的皮球“嬉玩”,只见那球像长了眼睛似的,在他的头顶,脚背,两肩,膝盖之间上下翻飞,而后,只见他忽然高高蹿起,,一个“玉佛顶珠”,那球便“倏”地一下,高速飞过了场地中央球门中间的“风流眼”,球门另一侧,一位身着金黄色短衫短裤队员快步上前争顶,那球却只在他的头顶快速转了两圈,便无力地掉在了地上,弹了一弹滚出了界外,立在球门一侧的裁判高高举起了手中的记分牌“十七比七”,人群顿时又爆发出整齐而又震耳欲聋的呐喊——“十八郎!十八郎!十八郎!”
这位引起男女老幼齐声尖叫的“十八郎”便是咱们的勤郡王蕴端,而咱们的僖郡王景熙人称“十七郎”,贝勒爷吴尔占叫“十九郎”——这仨现在是这支“齐云”蹴鞠队的绝对主力,南城蹴鞠迷的三大“偶像”,更是无数蹴鞠迷少女心中的“梦中情人”。
今儿跟着他们仨出来,我也算开眼界了。若不是他们,我做梦也想不到,在这个外表看上去挺破落的药王庙的后头,居然有这么大一个蹴鞠场,更不会了解到,原来“赌球”是这神州大地的“传统项目”——就在这药王庙的后殿里每当有球赛就会开赌局,进场时,为了满足下自己的好奇心,顺便也给那三兄弟捧捧场,我在“齐云”队身上压了十两银子,还有,若不是他们,我也见识不到这里的“蹴鞠追星女”有多疯狂——刚刚蕴端也就是面向我这边笑着对我挥了挥手,我于是朝他竖了竖大拇指而已,便有几个女子朝我投来了“羡慕嫉妒恨”的目光,要不是坐在我四围的塞图等几个侍卫和他们仨硬要加拨给我的护卫们看上去比较壮硕,那几个“女狼”恐怕早就扑过来找我算账了,而我这会儿身上可穿着男装呢!
“主子,”坐在我身侧的塞图低声道,“看样子小王爷他们赢定了,咱们该走了。”
看着场上一边倒的形势,我道了声“好”,便起身整了整衣冠,准备离场。
不是我不给他们仨面子有始无终,而是他们仨事先非要跟我这么约定的,听说,有时候比赛太激烈,双方有球迷又过于激动,偶尔会出现打架斗殴事件,为了能确保咱们“平平安安出门,高高兴兴回家”,你好我好大家好,比赛结束前,我一定要提前离开,到附近一个茶楼的包厢中等他们,会合后再一同回府。
出了药王庙左拐,走个五六分钟,穿过一条街,我便看到了“熙春楼”。这“熙春楼”底楼的门面不算大,却有整整三层,今儿的生意格外好,底下大堂和楼上的两层包间全都客满,若不是蕴端事先打着“十八郎”的名号,让老板硬给匀出一间来,这会儿我也不能在小二的带领下,直上三楼包间,一面啜茶,一面看着街道上的熙熙攘攘,耳畔还能时不时地隐隐听到药王庙方向传来的阵阵欢呼声。
反正等着也是等着,我便与塞图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唉呀,我可真没想到,他们三个的球技居然这么高超。”
“呵呵,”塞图憨笑了一声,道,“奴才倒是听说过‘十八郎’这个名号,只是不曾想到居然是勤郡王。”
我哈哈一笑,随口问道:“对了,你会不会踢球?”
“会,会……一点,呵呵,”塞图有点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皮道,“跟几位王爷比起来差远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谦虚了吧,师兄?”我揶揄道,“啥时候露两手给我瞧瞧呗。”
“这个……这个恐怕不行。”塞图有点为难地道,“先帝曾下过口谕,禁止八旗子弟蹴鞠……”
“行了,别紧张,我也就是那么一说而已。”我坐回到桌子旁,给自己续了一杯茶,又另给塞图倒了一杯,朝他招了招手,道,“你别傻站着了,过来喝杯茶吧。”
“不不,”塞图摇了摇手,一本正经道,“奴才正当值……”
“少废话,快过来!”我微皱了眉头道,“喝杯茶妨碍你当值么?”
塞图犹豫了片刻,走到我身前,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拱了拱手,略显局促道:“奴才……奴才……谢主子赏茶。”
“甭谢了。”我换回了笑脸,道,“这茶怎么样?”
“回主子……奴才……奴才……就是一粗人,不懂品茶,只觉着……只觉着闻起来挺……挺香。” 塞图说着,羞涩地低了头,绯红又爬上了他的脸庞。这个塞图,认识他多少年了,每回说着话,他就会现出这纯情小男生的模样,全无平日侍卫班领威风凛凛的样子,像这样老实巴交的男生不多了,难怪小穗对他是一片死心塌地。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不懂品茶也没什么丢脸的。”我啜了一口茶,一眼瞥见了他脚上穿的那双鞋子,故作惊讶道,“唉呀,你脚上这双鞋子看着很眼熟呢,是小穗刚替你做的吧?”
塞图愣了一愣,低头看了一眼双脚,道:“是。”
“小穗真是心灵手巧!”我瞄了一眼塞图,打趣道,“若我是男的,一定要娶她做老婆,可惜啊,唉,这辈子就便宜你啦,师兄!” 塞图“呵呵”笑了一笑,没言语。我又掰着指头继续道,“对了,你今年该有二十……二十三,不对,二十四了吧?”
“回主子,是二十四。”塞图说着,朝我一屈膝道,“奴才让赫奕进来伺候主子,奴才到楼下去看看小王爷他们回来了没有。”说完,也没等我答话,就急急地退出房间,好像屁股后头有老虎追着他似的。
赫奕是个比塞图更闷的闷嘴葫芦,从不多说一句,自他进来后,房间里又恢复了宁静的气氛,百无聊赖的我只得倚回窗前,继续看楼下的人来人往。
赛事好像结束了,许多人潮都从药王庙那边涌过来,楼下的街道居然一度交通堵塞,恰在这时,忽听人群中有人大喊了一句“王永宗!”,我觉得这名字有点儿耳熟,才一愣神的功夫,就听见有人惊恐地大叫:“杀人啦——杀人啦——”,我急忙伸头再往楼下看去,就见大街上有一人身上插了把刀,倒在血泊中,密集的人群惊恐地四下逃窜。
当街杀人?今天真是大大地开了眼界了!
想那些大臣总吹嘘:当今社会是“太平盛世,四海安宁”,百姓们都情绪稳定地“安居乐业”,市井上的景象总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康师傅他老人家有时候也颇有点儿沾沾自喜,若是让他看到今天这一幕,不知会作何感想。
才刚关了窗户,就听见有人在身后唤了声“禧儿”,一回头,就见景熙,蕴端,吴尔占三人回来了,仍是一身的短打,塞图跟在他们身后。
景熙神色紧张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道:“禧儿,你没吓着吧?”
“我没事。”我微笑着摇头。
“侄女儿?你真没事儿?”吴尔占瞪大了眼望着我,“你别是被吓傻了吧,居然还笑得出来?”
“你才傻了!我真没事儿。”比这个更血腥,更恐怖的都见识过了,我还会怕这个?可这个原委,我自然不能跟他们说清楚。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蕴端貌似松了好大一口气。
“你们怎么这这会儿才来?我都等你们好半天了。”我嗔怪道。
“我们也没想到会拖这么久。”景熙道,“原本我们都以为赢定了,谁知道后来他们换了一个人上来,形势就急转直下了,他们连赢了我们八筹,若不是蕴端使出了他的杀手锏——流星锁月,这一场我们恐怕就要输了。”
“流星锁月?名字可真好听!”我朝蕴端竖了竖大拇指,道,“十八郎,真有你的,可惜我没看见,等什么时候你一定要踢给我瞧瞧啊。”
“行,没问题。”蕴端一口答应,又提醒道,“咱们别在这儿叨叨了吧,外面闹出了人命,一会儿巡捕营的人来封了街,咱们出不去可就麻烦了。咱们还是赶紧换了衣服离开这儿吧。”
在场的所有人都表示同意,这哥仨在侍从们的配合下,手脚麻利地换了衣服,就带着我下了茶楼,从后门出去,往西“逃窜”,到了鲜鱼口附近时,吴尔占的肚子“咕噜噜”地大叫了一声,惹得众人一阵大笑,吴尔占不满地道:“笑什么,笑什么?奋战了一下午,我肚子早就饿扁了,我就不信你们不饿!”他话音未落,蕴端的肚子就像要印证吴尔占的话似的,也“咕噜”叫了一声,蕴端尴尬地笑了一笑道:“嗯,我也饿了。不如这样,反正离夜禁还有段时间,不如我们就到升平庄去吃个饭,庆祝一下今天的胜利再回去吧。”
“好啊,好啊!”吴尔占第一个赞成,吞了几口口水后,对我道,“禧儿,‘白斩鸡’是那儿的一绝,你一定得尝尝。”
“换一家吧。那地方我已经吃腻了!”我一开口便否决了这个提议。不可否认,升平庄饭菜的味道确实不错,但是,大概也是这个原因,达官显贵去那儿吃饭是越来越多,这种人多了,难免会有各色麻烦,比如,上回跟玛尔珲一块儿去吃“白斩鸡”时,就碰到了一桩“怪事儿”,而这桩“怪事儿”就是导致玛尔珲如今被送到盛京去避祸的导火线——我已经回想起来,当时那个长着“一字眉”的老者,就是后来扳倒了张汧的,却又死于非命的陈紫芝!刚刚在药王庙碰到的事儿就够倒霉的了,可不要再碰到什么麻烦。
“啊?你吃腻了?”吴尔占奇道,“你一年都出不来几次,怎么会吃腻了呢?”
“你管得太宽了吧,”我瞥了一眼吴尔占,“我就是吃腻了,怎么着吧?”
“我……”吴尔占被我呛得说不出话来,大概是赢了比赛,心情好,居然没有跟硬碰硬地抬杠,只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句,“唉,我真是对班第万般同情啊……”
“好啦,你们就别抬杠啦。”景熙环顾了一下四周,回头道,“‘升平庄’对门儿最近也开了一家饭庄,听说味道还不错,不如去那儿试试?”
“可以啊。”我应道,“只要不去‘升平庄’,哪儿都行。”
“成,那咱们走吧。”景熙朝我们一挥手,一马当先在前头领路,我,蕴端,吴尔占和侍卫,护卫们则在后头跟着,刚穿过大栅栏,忽听得后面传来一堆凌乱的脚步声。好奇之下,我们驻足回头,就见一堆手执长矛的兵丁“呼啦啦”地跑步过来,将我们围在了中间,随后,一位身着犀牛补服的武官打量了一下我们,断然下令道:“带走!”
吴尔占瞪圆了“铜铃眼”大喝一声:“你们敢?!”
“还挺横!”那武官轻蔑地扯了一下嘴角,朝兵丁们挥了挥,提高了音量,趾高气昂道,“统统带走!”
兵丁们手执长矛就要聚拢过来,侍卫和护卫们也纷纷做出了警戒的姿态,现场气氛立时剑拔弩张。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