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班第的嘴跟康师傅说要去盛京城里逛一逛,竟然这么快就获准了,不但如此,康师傅竟然还说让我们俩玩得尽兴一些!我都要怀疑班第是不是给康师傅下过什么“蛊”啊?
心中些许小小不满在正大光明地逛了一阵大街后,烟消云散了。
这回我总算可以疯狂“血拼”了,甚至连靰鞡草鞋都买了一双,明的跟着的三个侍卫一个个手上都是大包小包,看着这些累累硕果,我真想当街大笑三声,然后大吼一声“爽”!
“开心吗?”今天的“钱包”班第笑呵呵地问。
“开心!非常开心哈!”我知道我的眼睛就快乐成一条缝了,本想拍拍他的肩头,做哥们儿状赞扬一下,貌似咱高度不够,只好改摇扇子。
正说着,一抬头不经意看见斜对面的街边竖着一块非常大的招牌,上书“和福茶庄”四个大字,看着门面挺大的,里头的茶客也挺多,这一看,我觉得腿有点酸疼了,外带着肚子好像也有点饿了。
“咱们去喝点茶,吃点儿点心吧!”我提议着,刚想一马当先朝街对面冲过去,班第却一把拉住我的手腕,有些犹豫地道,“我们还是再走走换别家吧,这家人太多。”
“这家挺好的,就这家吧,我可走不动了。”我干脆双手齐上阵,强拖着他一起走。
一进店门,热情的小二就来招呼了:“请问客官几位?”
我刚想回答,却从里头忽然又迎出一位身穿宝蓝色绸缎袍的男子,恭敬地对我和班第躬身拱手道:“大公……子,班第兄,在下已在此恭候多时了!”
来人一抬头,我吃了一惊,此人竟是御前一等侍卫,当今独步词坛的大词人,《饮水词》的作者,武英殿大学士明珠的大公子,纳兰容若!
他说他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他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来这里?
我回头望了眼班第,班第的表情并没有一丝讶异,给我的感觉是似乎早料到会有这一幕,面上隐隐的有些忧色和……一丝懊悔?我不是看错了吧?难道说,纳兰容若今日在此等候,是事先跟班第约好了的?
班第略皱了皱眉,跟他拱了拱手,道:“容若兄,我思之再三,那件事实在太难为大公……子了,还是就此作罢吧。告辞!”说着就要拉着我转身离去。
容若一听似乎非常着急,忙拦住去路,恳切地道:“班第兄,但凡还有别的法子,家父与在下断不会胆敢来叨扰大公子,事到如今,唯有大公子才能救得了那人一命啊!你也知道此人才华过人,不在你我之下,难道你就忍心见死不救吗?”
我在一旁是听得云里雾里的,貌似还涉及到了我?什么救人啊?救的什么人?竟然连神通广大的明珠明中堂都救不了?民间可流行一句话呢,“要当官,找老索,要说情,找老明”,这里的“老明”指的就是明珠,一般来说,若有人犯了事,找找明珠的路子,求求情,十有**能从轻发落。
班第听了容若的一番说辞,皱着眉犹豫不决,非常为难的样子,没有立即答话,却也没有要继续拉着我走。
容若又继续道:“这样吧,不如二位先上楼一叙,待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与大公子听后,由大公子自己定夺。怎么样,大公子,班第兄,你们意下如何?”
班第犹豫片刻,回头望着我,道:“你来决定吧,如果你说走,我们现在就走。”
事情看到现在,我是明白了一件事,今儿班第带我出来,原来目的并不是很单纯的,看样子是跟容若他们订好了想要找我做什么事来的,事到临头,貌似他是良心发现,想要阻止,怪不得刚刚不让我进这间茶庄!
事先都谋划好,不告诉我,拿我当猴耍呢?
这会儿,我心里是有点气,真想掉头就走,不过……好像刚才听到容若说什么“才华不在你我之下”?班第嘛,算他有点小才,容若的才华是不容置疑的,难道说他们想救的也是一个“大才子”不成?这么想来,若就此掉头,就有可能断送了一个“大才子”的性命啊,还真是心有不忍。
我一抬眼,发现容若也正焦急地望着我,眼中流露的是一种恳求的眼神。自古但凡有些才华的人都是恃才傲物的主,怎会轻易求人?更何况,眼前的容若虽不是龙子凤孙,却也出身显赫,他今日肯如此屈尊,可见这件事对他来说确实意义重大。
就当是积德行善,去看看吧,好歹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顺便也气气那个先斩后奏的班第!
我对容若道:“前面带路吧。”
容若一听,欣喜不已,立刻作了个请的手势,将我们引到了二楼。
上得楼来,却发现静悄悄的,一点声响也没有,楼道上则站着一些护卫模样的人,看样子这整个楼面是被他们包下了。
小穗和三个侍卫,包括塞图都被另外安排进了叫“天字二号”的房间喝茶,我和班第则在容若的引导下,到了隔壁的“天字一号”房。
就在容若推开房门之前,班第伸手阻止了容若,又问了我一句:“你真的想好了?现在咱们走还来得及。”
现在知道紧张了?早干嘛去了?我没理他,直接跟容若道:“开门吧。”
容若应声推开房门,朝里头说了声:“阿玛,远平兄,来了。”
我一步入室内,明珠就立即跪地施礼道:“奴才叩见大公主。”而在他身旁,跪着的身穿藏青色长衫的儒雅男子,则口称:“臣顾贞观叩见大公主。”
“明中堂,你们都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我做了个让起的手势,不客气的坐到了早已为我备好的首座上。班第也坐到了我身侧。
明珠起身,又与班第拱手见过礼,才在下首坐了。容若亲自为我和班第沏了茶,端上来点心,然后侍立在他父亲身旁。
那位叫顾贞观的青衣男子,坐在明珠的左侧,年纪跟明珠差不多,身上的儒雅之气远胜于明珠,看样子是一位饱学之士,但脸色看上去却有些憔悴。
我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香气馥郁,沁人心脾,正是我平日里最爱喝的茉莉花茶的一种,茉莉银针。他们可真是下了功夫了,连我最爱喝什么茶都摸清楚了。
“好茶,好茶!”我笑着赞叹道,“明中堂,多谢你的款待啊。”
明珠又立刻起身,躬身道:“谢大公主夸奖,奴才只是略表心意而已。”
我放下茶碗,朝他压了压手,道:“坐吧坐吧,别拘束,都别站着了。”
终于所有人都各归各坐,室内一阵静默,这么多人坐着,却无人说话。明珠,容若,那位叫顾贞观的,互相交换着眼神,貌似在思索要如何开口。班第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坐着。
“明中堂,今儿您和令公子请我来,不是专程让我来品茶的吧?”既然没人说,就由我来打破吧。这么磨磨蹭蹭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早说早了。“有什么事,就快说,你也知道,我不能在外头呆太久,酉时之前,我得回去。”
明珠这才开口道:“回大公主,其实今日请大公主来此,是想请大公主帮忙救一个人。”
“什么人?连中堂大人您也救不下来?”这个问题已经在我心中转了一会儿了。明珠自己本身是内阁学士,她的妹子是惠妃,他外甥可是大阿哥胤褆,他要救什么人,按常规应该走胤褆这条线,怎么会找到我这里来呢?匪夷所思。
明珠看了一眼坐在他左边的远平,叹了口气道:“奴才能想的法子都想了,也试过了,如今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不得已才想到请大公主来帮忙。”
“哦?你没去找找大阿哥?”
“实不相瞒,奴才找过了,可是……”明珠说到这儿顿了顿,道,“可是大阿哥毕竟只是个阿哥,他也是无能为力了。”
什么叫“大阿哥毕竟只是个阿哥”,那我还只是个公主而已呢,月例钱还比阿哥少!不过,细想想,我比起胤褆还是稍微有点优势的,比如在宫里的“护身符”多一点,康师傅对我的关注度比对他略高一些,但再怎么高,再怎么宠,也越不过那个太子胤礽……诶,对了,胤礽!
思绪走到这里,我忽然就明白了,明珠所说的那句话的意思——八成是胤礽和索额图在搞鬼,所以明珠才不能成事!是啊,明珠和索额图在朝里是两大对头,能让明珠办不成事的,也唯有索额图了。太子毕竟是太子,阿哥碰到太子的确是没辙,一个是“君”,一个是“臣”,不是有这么一句话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那么今天明珠找到我的意思,是试图想借康师傅对我的宠爱,来对抗胤礽和索额图?虽然心中想得通透明白,但我还是想从明珠口中得到确切的答案,便笑道:“明中堂,既然连大阿哥都没办法,那我不过是一介小女子,岂不是更束手无策?”
“非也非也,大公主可并非普通女子,向闻大公主冰雪聪明,古道热肠,心地善良,是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上的掌上明珠,此事大公主若肯伸手相助,必可马到成功。”明珠的话语中虽是马屁连连,但的确也验证了我刚才的想法。
胤礽这家伙平日是让人生厌,我也常有想揍他的冲动,可人家是储君,这么做的后果是非常严重的。康师傅再怎么宠我,也不会允许我跟胤礽唱对台戏的。
想到此,我干脆对明珠挑明道:“明中堂,就算我是所谓的‘掌上明珠’,碰到太子,我和大阿哥一样向他行君臣之礼,这一点相信你也很清楚。所以,不是我不帮忙,是我帮不了。”
说着,我便起身,预备离开,望了一眼班第,发现他这时面露微笑,好似松了一口气似的。这家伙,肯定一早就知道了来龙去脉,所以才三番四次阻止。
就在我离开座位,班第已经将手伸向门闩的时候,那位顾贞观忽然非常沉痛地大呼一声:“汉槎兄,远平对不起你啊!”呼喊着,竟一头要朝墙上撞去,意图自尽,幸好容若还算手快,紧紧地抱住了他。
我和班第都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幕,一时都呆若木鸡。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