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你别走,娘!爹,是儿不好,爹你不要打娘了!”马才趴在桌子上紧皱着眉头闭着眼睛,喃喃道,细听来竟然都是儿时留下的痛苦回忆。
“才兄,醒醒!”知道他是做了噩梦,手放到他额头上一试,竟是烫的厉害,心中一惊,顿时自责的很,就不该留他在这儿睡觉的。
“娘!儿求你了,你不要走!”还未将他叫醒,马才忽然就凑上身来将我一把抱住,嘴里却一直喊着娘不要走的话。身体被他抱得死死的,一时竟是如何也脱不开身。
刚想安慰他说我不会走,眼角一瞥突然就看到隐在不远处一直望向这儿的马太守!
我一怔,看着紧抱着我还不自知的马才,推开不是,不推开也不是。看着已经朝着这边走过来的马太守,还是算了,任由马才转身坐着一边搂着我的腰一边叫娘,我有些尴尬的勉强抽出双手朝马太守拱手拜道:“马大人,才兄他似乎病的很重。”
“爹!爹快救娘啊,儿会好好读书,好好练武,求求你了爹,救救娘好不好!”马才还在瑟瑟发抖梦魇道:“娘,儿好冷,好冷啊!”
马太守也不看我,径直走到马才身边,不知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喂到马才嘴中,然后摘□上的披风亲自给马才披上,摸着他的头眼中满是不忍。
“那日才跟我说,他非你不娶。”马太守突然站起身眼睛瞪着我轻声道。
“啊?我和才兄不是……”我一愣,却不知为何马太守会突然跟我说出这样一句话。
“我早已知道你的身份,那日王徽之跟我讲过,他说王右军本是想将你许给谢家,可奈何你与才两情相悦,当时我也的确怕得罪谢家,影响了才将来的仕途。”马太守低头看着马才目光柔和轻声道。
“可现在看来才对你已是情根深种,而你……也很好,能有你在身边照顾才,我很放心。从小,我不知道怎么对一个人好,以为打人、骂人,是大丈夫的表现,更不知道这样会伤害到他娘。”马太守看着握紧马才的手,似是回忆道:“可惜,直到失去之后才发现,自己当年心里的爱是有多深。”
“只是太爱面子,死不承认吧。太守大人,才兄总有一天会理解您的。”我笑接道,马太守能跟我说这些话,就是说明不会阻止我和才兄了吧,马才知道了马太守的想法也会很开心的。
“我只是不想才也失去心中所爱,我要回去了,别告诉才我来过。”听了我的话,马太守脸色似是一垮又恢复一副了冷冷的样子,未等我再说话,又匆匆转身离去了。
“喂,太守大人!才兄怎么办!喂!”看他不顾还在睡着的马才就转身离开,我不由一愣,有些焦急的小声朝他喊道。
结果马太守看都没看我一眼,转眼间便没了踪影,我不由满头黑线,不愧是父子两个,脾气变的还真不是一般的快!
看着说了这么一大会儿话还在紧抱着我腰的马才,我有些无奈了,这可怎么办!
“阿韵!你就让我抱一会儿吧。”刚想从他手里挣出来,突然感觉腰上一紧,然后就听到了本来应该睡着的马才的声音。
“你醒了?”我赶忙问道:“哎?你什么时候醒的?”
“阿嚏!我刚醒……阿嚏!”
“哎哎,好,别说话了,先下山好吧,你发着烧呢。”见他如此我赶紧扶他起来,想架他回去,却没想到刚一站起身来,他脚下一软又踉跄一歪差点摔倒在地。
我眼疾手快赶紧将他拉过来,看着他浑身颤抖一副头晕脑胀的样子,扶着我的肩方才站得稳当,我有些无奈的摇摇头道:“算了,才兄,还是我背你回去吧。”
不等他再反应,我运足力气,转过身就将他背在身上,朝山下走去。
“不是让你不要随便背人了吗?”背上马才有些虚弱的说道。
“这辈子只背你一个好了吧。”
“这可是你说的……”背上之人语气有些孩子气的说完便消了声音,均细匀长的声音逐渐传来,我也稍稍松了口气,若是马才听见了刚刚他爹的那番话,那他们父子之间的心结也该结了吧。
将才兄背回寝室之后我已经快累了个半死,让马统先在那儿等着照顾了,我便去找王兰抓了药,再回来的时候寝室里已经不见了马才的身影。马统说他是下山去送马太守了,我在心里吐槽他明明自己能跑还让我一路背下山的同时,也有几分责怪他不顾惜自己的身体,马才和他爹一个毛病,心里明明在乎,却就是不愿说出来。
我本以为马才是身体休息好了才跑下山去送他爹的,没想到这家伙根本就是死撑着的,等他磨蹭着再走回来的时候,直接就躺倒在寝室床上高烧不退了。
马统和灵芝端着药走进来的时候,我正将打湿的毛巾敷在马才的额头上,见他难受的一阵一阵直出的虚汗,我心中自然也是担心不已。发烧的滋味我自然知道,前几日我刚刚生完一场大病,我刚好了没多久,没想到马才又病上了。
“怎么办,药喂不进去啊!”轻轻将马才的身子扶起来靠到我肩上,拿着药匙喂他的药,却都又被他咳了出来。
“这可怎么办,马公子这情况和公子你那日的情况简直一个样。”灵芝站在一边有些担忧的说道。
“是啊,王公子,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家少爷当时是怎么给你喂的药,少爷要是再不吃药,病情会加重的。”马统见状更是焦急。
怎么喂的药?我怎么会记得,不过竟马统这么一说,我倒是突然想起来,那时的感觉是……
不会吧!脸上不由一红,怪不得当时感觉怪怪的 ,原来那日竟是如此。
“灵芝,马统你们俩出去守着,不准让任何人进来打扰,才兄这里就交给我照顾着好了。”心下一横,当即就吩咐他们俩个出去守着门。我好像明白了,那时我生病时,马才为什么不让人来看望我了。
灵芝和马统很自觉的出去顺手关上了门,再看此时才兄紧皱的眉头满脸痛苦的样子,看着那张有些发白薄抿的双唇,我喝一口碗中汤药,圈着他便凑了上去,唇间有微凉的柔软触感传来,虽然满口都夹杂着一股涩涩的药味,但却依然感觉甜到心底……
几次汤药渡完之后,在我和马统灵芝的照料下马才的烧才算是慢慢退了下了,见他慢慢醒来看着我用满是关怀的语气问道‘明明是我生了病,怎么你看起了比我还要憔悴’时,我的心才算是完全放了下来。
这一次,马才和他爹的心结算是解开了,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很。他病好之后,我们自然又恢复了书院学习的日子。经过那日课堂之上我反驳梁山伯和祝英台的一番言论之后,陶渊明和荀巨伯他们就再也没有随便在课堂上找过马才的茬。陈夫子还说他将那日我的话告诉了山长,山长非但没有生我的气,反而觉得我说的话很有道理,于是平时就开始建议我们在学习的同时多关注关注当前时事,还特意的多加了些户外的课程,比如骑马,射箭,博弈等等。但是由于没有十分出色的先生教学,所以山长一直都在积极的帮我们继续外聘教学的先生。
陶渊明主讲书法写意、丹青绘画,陈夫子主讲四书五经之类的古代献知识,师母也时不时的给我们带上两节古琴课,甚至山长还会亲自我们稽首礼仪,总之这书院生涯开始逐渐变得丰富起来。
我的骑术箭术在马才的指导和自身的苦练之下自然也渐渐变得小有所成起来,马才抽空自然也不闲着,我教他的那套太极剑法,他也苦学了起来,虽然他那个性子实在是不适合学这些专门需要静心的招式。
今日上课又起了个大早,学堂之上陈夫子出奇的不教孟子论语,开始教起兵法了。
“故用兵之道,示之以柔,而迎之以刚;示之以弱,而乘之以强。”陈夫子拿着本《淮南子》一板一眼的讲道:“这段话的意思是……呃,王韵之,你起来说说。”
“这段话的意思是领兵之时,有时要故意向敌方显示出我军柔弱,但是真正开战的时候,就要给其迎头痛击;有时故意向敌方暴露我军弱小,关键时刻却要用强的态势竟敌军压倒。说的是领兵打仗的时候要故意疑惑敌方,让其摸不清我军虚实,待到时机成熟,再给敌军迎头一击。”我站起身,正色答道。其实这本兵书我早已经和马才在寝室里研究过了,陈夫子自然是考不倒我的。
“嗯!王韵之,你对兵法的了解确实不少。大家知道自从谢先生走了之后就没有人再教大家兵法战略了,大家知道这并不是夫子我的强项。但是没关系,明天山长亲自请的曾在桓将军手下当任的咨议参军就要来学堂亲自来给大家讲课了。”陈夫子背着手朝我一点头轻笑着说道。
“那请问夫子这咨议参军是什么人?”荀巨伯赶忙问道。
只见陈夫子饶有深意的看我一眼说道:“王玄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