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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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十一月中旬。

    侯府迎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永宁侯傅平大胜匈奴,匈奴王带着妻妾子女主动表示愿意归降大陈国,世代称臣。

    傅平不敢擅做主张,便快马加鞭递了奏折回朝,向昭帝请示。

    昭帝召群臣商议。

    群臣意见不一,以太师何叔齐为首的一派认为匈奴已是穷途末路,且匈奴自古以来便与中原之国连年征战,偶有议和,也不过是三五载和平,转眼便将那一纸和书抛诸脑后,无耻卑劣至极,实在是不能轻信,正应该趁此机会,将这由来已久的祸患彻底除去才是。

    以新任翰林院三品翰林陈永义为首的一派则认为,大陈国不比那些未开化的蛮夷胡族,身为礼仪之邦,匈奴既然已经先行求和,又表示愿意世代称臣,自然是不能斩尽杀绝,做下那等凶残屠戮之事。

    一派主战,一派主和,偏偏身为帝师的宰相大人唐呈名却忽然抱病,已连着多日未曾上朝。

    昭帝左右摇摆,一时也难以抉择。

    结果这边还未有消息,匈奴那边却又出了乱子。

    现任匈奴王离奇暴毙,匈奴王正当壮年,也未曾立下继承人,几位王子为了争夺王位,竟然内斗了起来。

    最后虽是大王子博尔康成功坐上了王位,三王子博吉列却带着一部分支持他的士兵贵族以及平民,宣布脱离博尔康的统治,迁往漠河以北,躲避大陈军队的倾戮。

    匈奴一分为二,漠河以北,博吉列治下称北匈奴,博尔康统领的则是南匈奴。

    匈奴在大陈的攻打下原就势弱,经此一乱,更是无力,博尔康只得亲自出马,约见永宁侯傅平,答允愿以其嫡长子海蒙为质,自己也愿率部众迁往满洲里、奥尔古纳河一带,再不靠近大陈国边境。

    除此之外,为表现出其求和的诚意,更是愿意献上数十万品种优良的战马以及数量巨大的金银财宝,美姬奴隶。

    傅平一番思量,觉得如今的匈奴实在不足为惧,便又上了奏折,表明了自己的看法。

    昭帝略一思索,便不顾何叔齐等斩草要除根的劝阻,下旨答允议和,而议和的一切事项,皆交由永宁侯傅平负责。

    侯府上下自是一派欢欣。

    如无意外,待议和一事完毕后,离家两年的永宁侯便能归家了。

    谢绿雪也记得,永宁侯在来年年初有回来过一次,只是那一次并没有停留多久,很快便因朝中之事回京述职了。

    谢绿雪经历了两世,对这个只见过寥寥几面的大伯却实在是没有多深的了解。

    就知道上一世直到自己死去时,傅平仍是没有子女。

    不单是嫡子嫡女,就是庶子庶女也是没有的。

    自然,这些于谢绿雪来说,自是没什么相干的。

    对她来说,此时最重要的便是将谢海棠这不知道何时便会咬上她一口“解决”掉。

    那日去看了谢夫人,得知这前来提亲的人是那城东祥发油铺的张老板家的小儿子后,便吩咐珍珠回了一趟富春阁,让珍珠告诉乌掌柜一声,打听一下这张家的事情,特别是张家的小儿子。

    乌掌柜不愧是稳坐了富春阁掌柜一位多年的人,办事极俐落,不出一日,便将一切都给打听清楚了。

    他不方便出入侯府,便让他的夫人,也就是珍珠的娘杨氏以探望女儿为名,进了侯府。

    杨氏毫无保留的将乌掌柜打听到的消息全倒给了珍珠,珍珠送走了杨氏,才又禀了谢绿雪。

    谢绿雪听完,沉默了片刻,也不得不感叹老天爷对谢海棠的厚爱。

    原来这城东祥发油铺的张老板家,世代便是以经营这油铺为生。

    这三间油铺子自然也是积累了好几代,到了张老板这一代,已是隐隐有了江州油业一霸的架势。

    张老板与夫人许氏一共有三子两女。

    长子与次子都已成家,俩个女儿也都已经出嫁,现在便只有小儿子张远枣未成亲了。

    张远枣年方十六。

    据说这相貌生的极好,又极受张夫人疼爱。

    这样的条件,本该是不愁娶不着媳妇才对。

    坏就坏在,他有俩个哥哥。

    张家总共也就三间油铺子,到时候分家的时候,三个儿子一人一间也是应当。

    偏偏张家老大与老二娶的媳妇都是能生养的,别说张家老大如今已有四子一女,就是张家老二如今也是有了三子。

    儿子多了,张老大与张老二便觉得原本还差不多的一间油铺子是不够了,目光就放在了属于老三的那间油铺子上。

    张远枣不像俩个哥哥,早早的就去了油铺子帮忙,给那张老板打下手。

    张远枣上过几年学堂,读过几本诗书,成日里满口的之乎者也,比起做生意来,显然更喜欢吟诗作对。

    无心于生意,张老板以为他喜欢读书,便有意培养他好好读书,将来也好中个秀才举人什么的,为张家也争得一点荣光。

    结果人直截了当的说了:“不思一日状元郎,只管常醉温柔香。”

    张老板虽没读过什么书,也只认得些字,这两句话却还是听懂了,当即差点给气得吐血。

    在许多人看来,这张家的三少爷,那是不成,武不就的,实在不是自家女儿的良配。

    现下张老板与张夫人还在倒还好,若是这俩老都走了,张家两位哥哥就在一旁虎视眈眈着,到时候没了油铺子,女儿跟着这样一个人,还不给饿死了?

    因为这,虽说张远枣条件不差,许氏找媒婆说了好几家的姑娘,却是没有一家答应的。

    而谢绿雪之所以觉得老天爷对谢海棠厚爱,则是因为她前世虽为深宅妇人,却也听说过这张远枣的大名。

    因为张远枣在一年后,便会得一位贵人的赏识,入京为官,先是那小小的翰林院修书吏,再是京中巡按,接着便是礼部侍郎,到最后谢绿雪被送入醴泉寺,与外界差不多断了联系的时候,已听人说他已经是大陈开国以来,最年轻的一位宰相了。

    未考举,也无家族庇荫,却能升官升得如此之快,除了说他际遇太过离奇之外,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能力卓越的,要不然也不会让圣上一次又一次的破格提拔。

    若是这桩婚事成了,谢海棠今后的身份便会扶摇直上,到时候自己若再想拿捏她,只怕是难上加难。

    “珍珠,明日你与我去一趟别庄。”谢绿雪揉了揉抽疼的脑袋,开口道。

    珍珠应着,见谢绿雪动作,忙往前走了两步,立在了谢绿雪身后,“二奶奶,看了一日的帐本了,你想必也看的累了,让奴婢为你按按吧。”

    谢绿雪放下了手,闭着眼睛“唔”了一声。

    待到珍珠从房间里轻手轻脚地退出来的时候,谢绿雪已经躺在榻上睡着了。

    “珍珠姐姐,小姐睡着了吗?”璎珞与琥珀都在外头,看到珍珠出来,璎珞开口问。

    珍珠点头,唇角露出笑容来:“睡着了,这段时间忙着盘账,想必是累着了。”

    璎珞眼里也显出关切来,“是啊,小姐以前都不懂这些,现在都要从头学起,自然要辛苦些。”

    “其实我觉得二奶奶根本就不需要这样辛苦啊,她现在可是堂堂侯府的二奶奶,吃喝都不愁了,干嘛还辛苦自己去学这些,帐目什么的,叫侯府的帐房先生去看不就好了。”琥珀嘟囔着,话语间似乎颇觉谢绿雪此举多余。

    珍珠与璎珞都看向她。

    琥珀见她们都看着自己,才面有尴尬地解释:“我不是担心二奶奶太过辛苦,到时候累倒了吗?”

    几个丫鬟相处的时日也多了,彼此之间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琥珀一贯的个性,珍珠与琥珀自是了解的,便也不再计较方才的问题,转而转了话题。

    珍珠先开口:“严嬷嬷又被大房那边找去帮忙了吗?”

    璎珞满脸无奈,“一早张妈妈就过来了,说是大爷要回府了,大房那边要好好整理一下,但是缺少人手,说严嬷嬷老练,就把人给叫走了。”

    珍珠皱眉,“小姐说什么了吗?”

    璎珞摇了摇头,“小姐这些日子都忙着盘账,哪有功夫注意这些。”

    琥珀也添了一句:“这大房也真是霸道,严嬷嬷可是我们二房的管事嬷嬷,说借就借,严嬷嬷说要回来同二奶奶说一声,那张婆子竟然直接拉了人就走,那哪是借啊?分明就是抢了。”

    珍珠与璎珞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

    “好了好了,都别杵在这了,二爷待会就该回来了,小姐醒了也要梳洗。琥珀,你去厨房说一下,备好热水,另外,煮些清热下火的吃食。璎珞,你在这里伺候着,我再去帮小姐看些账。”珍珠将任务分配下去。

    三人便各自散去。

    黄昏时候,傅安才回了鸿雁阁。

    许是真的累坏了,傅安回来的时候,谢绿雪还未醒。

    璎珞正坐在榻边的小脚椅上绣着一方绣帕,见了傅安,忙收了针线,站起来同傅安请安。

    傅安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出声,便放轻了脚步,径自走到了榻前,弯腰去看谢绿雪的睡颜。

    谢绿雪侧躺在榻上,闭着的双眼下可以看见淡淡的青色,眉间却微微蹙起,仿佛即使在睡梦之中,也有重重心事。

    傅安的脸上依旧是一贯的温笑容,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时的心情,极其复杂。

    叹息一声,傅安才伸手替谢绿雪掖了掖被角,退了开来,转身进了内室。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