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晨宇捏着话筒，听着里面传来不变的机械女声，脸色越来越差。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砰——”
叶晨宇还是没忍住，摔了电话。
“哎呀我说阿晨你别拿电话撒气啊！虽然这不是我们的但是也要爱护他人私有财产，你说是吧，霖霖？”
嬉皮笑脸的青年斜歪在沙发上，他的脚下，是两具被爆头了的尸体。
不，从那长长的青灰色指甲来看，应该是丧尸。
而称为霖霖的男人正低头查看那两具尸体。
叶晨宇压下心里的火气和担忧，到沙发上坐下，闭上眼，再睁开时，烦躁像是从来都没有在他脸上出现过一样：“顾霖，在看什么？”
“脑组织……不太对劲。”顾霖戴着手套，用水果刀拨弄着残留的脑浆。
听到这话，青年仍然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却也忍不住朝那堆被血染的红彤彤的东西看了过去。
“哪里有不一样啊……不都是脑浆么？”这种被爆头之后流出来的淡粉色脑浆，他不要看得太多啊！
顾霖摇了摇头：“你不觉得，血流得……有点多了么？”
青年翻了个白眼：“被爆头了，血不撒得遍地都是才怪吧！”
“但是……”顾霖拿起一块脑组织，亮给两人看，“你们，什么时候见过长成这样的脑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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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涵宇不是没见过人脑。
在克利蒙斯的日子里，敌人不仅仅是那些异化的丧尸和节肢类动物，还有，人类。
比起没有理智弱点明确的丧尸，统一行动社会类的节肢动物，人类的强大不在于**而是在于头脑，所以，必须保证一击必中。
想要有效地杀死目标，那就需要摸清楚目标的弱点。
为此，她当时的老师曾经让她拿着小刀，整整解剖了三个月的死囚犯。
在那段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被自己亲手开膛破肚的尸体、闭上眼就是浓重到让人嗅觉麻痹的血腥味的时日中，叶涵宇对人体构造的了解，已经达到了闭上眼睛都能在脑海中凭空想象人体的立体三维结构图的地步。
所以她很清楚人类的大脑是怎么样的。
人类的大脑看着像豆腐，但不是白色的而是淡粉色的。表皮有一层数厘米厚的灰质，那是大脑皮层，主要由神经元的胞体构成，含有复杂的回路，是思考等活动的中枢。
此刻，直面剖开的头颅的二人，一个是医学系的高材生，一个是可以只凭想象描绘人体三维立体结构图的怪才，面面相觑。
人类的大脑，绝对不可能是这个样子的。
人类大脑的耗氧量占了全身的25%，作为输送氧气的载体，血液运行的通道，大脑里的血管自然是分布得密密麻麻，但是……
“……绝对不可能多成，看不到大脑皮层的地步。”
摆在两人面前的大脑，表面全部都被红到发黑、发丝粗细的血管覆盖，根本看不到一丝一毫属于大脑皮层的组织。
苏瑛拿着手术刀，试探性地碰了碰那黑红色的血管。
不知道有没有人去试过去割断绷紧的橡皮绳？
苏瑛现在就是在割断橡皮绳一样的感觉，断开的血管极具韧性地弹开紧缩，露出下面……
叶涵宇探头过来：“原来大脑皮层在下面啊……”
那一层厚实的血管没有着根于大脑上，而是覆盖在上面。
“不对，大脑的体积……偏小。”苏瑛摇了摇头，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看看……”他取了一小段黑红色的血管，做成切片放到显微镜下观察。“这个细胞结构……”
叶涵宇对显微镜里显示的东西没兴趣，她只是随手从旁边的托盘上拿下一把手术刀，把大脑表皮上的血管全部都清理出来。
然后，顺着大脑本身的结构，分离。
“哇哦！”
苏瑛回头，正好看到被剖开的大脑。
表皮那些黑红色血管最后集中在了下垂体的地方，分叉枝干像大树的枝桠一样密集。
而本该属于下垂体的位置，被一颗拇指大的透明晶体占据。
所有黑红血管的末端，都连接在这颗晶体上。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脑核，原来脑核在生物体内的时候是这样的吗？
叶涵宇吹了个口哨，手里的手术刀拨动了一下，被她称之为脑核的透明晶体像成熟了的果实一样从血管枝桠中自然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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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神经和嗅神经大幅度异变，小脑体积增大1o%左右，脊髓神经中枢异变……好吧，至少还能看出来是神经细胞。”苏瑛把手里的各种切片分类放好，“除此之外的大脑细胞，全部死亡。”
“而异变组织，能在脑核脱离后维持1o~25分钟的活力……”
“那块脑核的位置稍稍移动一下，就会导致血管接合处分离……所以初步确认弱点是大脑，准确的说，是原先下垂体的地方。”苏瑛指了指自己的头说，“当然，这个前提是，其他丧尸的脑部构造，和她一样。”
叶涵宇托着腮坐在高椅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似乎在考虑再抓一只来解剖确认结果的青年，直到对方似乎做了什么决定——叶涵宇真心希望对方不是准备再抓一只丧尸——时，才开口：“那么，除此之外呢？”
苏瑛笑弯了双眼——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真的有人笑起来是两眼弯弯像月牙一样好看——道：“当然不止这些。”
他说着拿手术刀轻轻地拨弄了一下丧尸爪子那锋利的青灰色指甲：“手和脚的指甲上，有一种具有强烈活性的……病毒，应该算是病毒吧？”说到这里的时候，苏瑛几乎是在自言自语了，“除此之外，它的牙齿也异变了，人类原先退化的犬牙变得锋利了不说，连门牙和臼牙都变得像食肉动物的犬牙一样锋利……”
“而且，唾液，血液，牙齿，爪子……都含有那种病毒，即使宿主个体死去了还保持着极其强大的活性。” 他叹了口气，“总觉得，如果被这种病毒感染了……就会变成它这个样子。”
叶涵宇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解剖台上的丧尸已经完全没有动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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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奇怪。”
叶涵宇突然这样说道，被点名的人迷惑地看了过来——似乎还带着点委屈的眼神，就像是在控诉：你居然这么说我……
被一个大男人用这种委屈控诉的眼神看着……
小女孩一个哆嗦，狠瞪了他一眼，逼着对方移开视线，才道：“为什么，能这么利索地把它绑上解剖台？”
突然之间由人变成了怪物，有多少人能立刻接受这个现实，马上开始寻找怪物的弱点并付之行动——就像苏瑛做的那样。
“万一只是一种病呢？还有治好的可能呢？为什么你下刀解剖的时候，完全没有犹豫？”
其实前面都是废话，叶涵宇真正想问的，是最后那个问题。
为什么，下刀的时候，完全没有犹豫？
即使是不熟悉的同学，即使是医学系的学生……为什么，他居然能把对方的身份转换接受得这么快？
“啊，我有确认过对方死亡了之后才解剖的，咳……虽然方法……那个了点，”苏瑛的眼神漂移了一下，“我发现，她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了。”
“然后呢？”叶涵宇趴在椅背上，支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不放过一丝一毫，“发现人死亡了，不是应该第一时间报警吗？”
“……11o打不通啊。”
“撒谎。”叶涵宇毫不犹豫地戳穿。
“……”
“……”小女孩仍然认真地看着他，那眼神平淡，却执着。
“好吧……”苏瑛举手投降了，“我只是想活下来而已，面对未知，第一件事，不应该就是了解未知吗？”
“而且，我是医学院的学生，看到这种事情第一反应当然就是解剖了！就像之前看到你一样……等等等等我对天发誓绝对没有想把你拖上解剖床的念头喂喂放下手里的刀很危险啊啊啊啊啊！！”
“骗鬼去吧你！”
——有的时候，虽然说真话是人类的美德，但是……适当的隐瞒，也是必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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