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西屋屋顶还没有修好,土炕被暴雨淋了一晚上,依然泛着潮,她根本没有理由搬回去。太过坚持的话,倒好像她心里有鬼似的,虽说这是事实。二来,就算西屋能睡人,以薛松的性子,一旦她表示出不愿与他二人同住,他肯定会把东屋让给她,然后他跟三弟搬到那边睡。那样的话,她会不安。
罢了,再忍耐一个晚上吧,大不了好好跟薛树讲清楚。
屋外传来两人干活的动静,叶芽咬断线头,荷包绣好了。
光滑的碎缎子是春杏分给她的,原来二婶从镇上的绸缎铺子领了一些绣活,每月月初去交一次成品,领一半工钱和接下来一个月需要的尺头,剩下的工钱算作押金,万一到了期限没有按时交付,掌柜就会拿那部分工钱抵消损失。二婶知道她会蜀绣,便问她想不想接这个活,想的话,就先缝个荷包看看,下次她去的时候帮忙问问价。
叶芽自然是想的,她难得会门手艺,很希望凭此赚钱补贴家用。当然,现在家里不是很缺钱,她不会让自已累到,每天闲着时就绣一点,累了便歇息,不像在孙府那样,府上紧着用,绣房的人就得没黑没夜的赶工,常常眼酸难受。听说很多刺绣师傅后来眼睛都坏了,如非必要,叶芽可不希望将来受那份苦。
“媳妇!”薛树突然跑了进来。
“你怎么进来了?”叶芽讶异地抬头问他,因为要盖房子,家里需要准备很多东西,有的忙呢。
薛树站在炕沿前,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我想你了,进来看看你,一会儿再去帮大哥。”
他光着膀子,身上都是汗,有些气喘。
叶芽听薛松还在外面忙活,便放心地挪到他身边,半跪着替他擦汗,“累了就歇会儿,不过一会儿你可别再跑进来了,老老实实帮大哥干活儿。”院里都是力气活,她搭不上手,只能让薛树多分担一点了。
薛树点点头,留恋地看着她:“那我出去了。”他真的不是偷懒,只是想她了,一会儿不见,他就心里痒痒。
“等等!”叶芽拉住他,低声道:“阿树,咱们今晚还是睡这边吧,那边炕还是湿的呢。”
薛树张张嘴,脸上全是失望,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媳妇小声说晚上不许他那样。
见他紧抿着唇,叶芽连忙耐心地解释道:“你别这样,不是我故意不给你,是,是我那里还有点疼……”
“肚子疼?”薛树怀疑地看着她,哼,媳妇又要扯谎了!
叶芽恨恨地瞪着他:“不是肚子,是,是你昨晚进去的地方!”既然这种话都能说出来了,她索性一下子跟他说个明白,“阿树,我知道你喜欢做那个,可我真的受不住,那里,那里都被你弄肿了,你让我好好待几天,等我好了再给你,行吗?”
她脸上红扑扑的,眼睛却极其认真地看着他,薛树心里一慌,昨晚在西屋时,媳妇就喊疼来着,让他慢点慢点……看来他是真把媳妇弄疼了。
“媳妇,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我今晚一定乖乖睡觉。”
叶芽可不太相信他的承诺,假意威胁道:“那我再信你一次,要是晚上你还动手动脚,以后我就再也不理你了,你说的话我都不听,我只跟大哥和三弟说话!”
“不许你不理我!”薛树急得抱住她,孩子似的撒娇:“我听你的话,你别不理我!”
叶芽偷笑,安抚地拍拍他的背,从他汗湿的胸膛里挣脱出来,催他:“好了好了,我跟你说话,快去外面干活吧!”薛松就在外面,她可不好意思跟他腻歪太久。
“嗯!”薛树得了保证,安心地往外走,手碰到门帘时,忽的折了回来:“媳妇,你那里肿了,要不要去请上次那个郎中来看看?”
“不用!你快去干活吧!”叶芽头也没抬,实在不想再搭理他的傻言傻语。
薛树摸摸脑袋,不懂媳妇为什么突然不高兴了。
到了院子,见大哥已经开始和泥,他拿起铁锹走过去帮他。
“你又干什么了?”薛松瞥了他一眼,见他傻里傻气还有点怔怔的,沉脸问道。
薛树本来是不敢跟薛松说那些事的,大哥要是知道他惹媳妇生气了,一定会骂他,可现在他担心媳妇,就忍不住说了出来:“媳妇让我晚上别闹她,说她那里被我弄肿了,我问要不要请郎中看看,她就不高兴了。大哥,我哪里说错话了啊?”
薛松本能地抬手放在鼻子下,过了一会儿,确定不会发生早上那样狼狈的事,才闷声道:“你没错,弟妹的伤也不严重,不用看郎中,她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别瞎操心。对了,以后这种话别再对外人说了,就是我跟三弟也不行。你和弟妹的事都是私事,说给别人听,他们会笑话她的,记住了吗?”
“会笑话媳妇?没有啊,上回我跟三弟说,他还帮我来着呢,一点都没笑。”薛树仔细回忆了那次与薛柏的对话,十分肯定地答,再说了,大哥不也是没笑吗?
薛松突然发现,他对两个弟弟的关心太少了。
烈日当空,他也不干活了,就那样扶着铁锹沉声问薛树:“你跟三弟说什么了?”
他绷着脸,眼里阴沉沉的,薛树明白这是要发脾气的前兆,再也不敢多说了,低头搅拌稀泥,“我们啥也没说,我逗你玩呢!”
薛松不说话,只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没过多久,薛树就受不住了,抬头看他,知道躲不过去,颤巍巍地把这几天跟薛柏说的都交待了。
想到薛柏那副气定神闲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薛松深深叹了口气,他能说什么?不论如何,她能这么快接受二弟,多多少少还要归功于三弟的瞎掺和。
“二弟,以前的事我不管了,反正以后不管弟妹跟你做了什么或说了什么,你都别再跟第三个人说,如果让弟妹知道,她会恨死你的,真的,我不是吓唬你。”不说她,换做任何一个姑娘,那么私-密的事被别的男人知道了,恐怕也会不想活了吧?
薛树怔怔地看着他,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薛松无奈,走过去低声与他解释:“二弟,她是你媳妇,她跟你说话跟你睡觉,这些都是只属于你们俩的秘密,一旦说出去,别人就会不尊重她。就像那些坏孩子欺负你一样,旁的媳妇也会拿你们俩的秘密欺负弟妹,弟妹脸皮那么薄,你忍心她被别人笑话吗?我和三弟当然不会笑话你们,但若是哪天你说漏嘴,被弟妹知道了,她会哭,会恨你恨我们,到时候再也不敢见咱们,你想要那样吗?”
薛树摇头,他见过媳妇被人欺负的模样,孤零零的立在那里,眼里都是泪水,他心疼,他不想让她哭,更不想被媳妇恨,三弟说过,恨一个人,就是特别厌恶,见都不想见,甚至想要打死那人。他只想媳妇对他笑,不想被她厌恶。
“大哥,我不说了,我再也不说了,你千万别说漏嘴啊!”他害怕地抓住薛松的胳膊,他才知道,这件事有那么严重。
薛松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和三弟都不会说,你以后别再犯错就行了。弟妹很喜欢你,她说的话都是为你好,只要你好好听她的,她不会故意骗你的。”
薛树想到媳妇柔柔的笑容,用力地点点头。
看他是真的明白了,薛松眼神柔和了很多,“好了,咱们干活吧!”
日头西沉,薛柏归来,刚到家门口,就见两个哥哥在院子里忙碌着,他的二嫂蹲在灶房烧火呢。袅袅炊烟伴着晚风腾腾而起,越飘越远,越来越淡。
这就是他的家,静谧温馨。
压下因遇见杨馨兰而生的疑惑,薛柏笑着走了进去,准备换身衣服跟他们一起干活。
却不想进屋后,目光随意一扫,瞥见炕头一只精致的荷包。他好奇地拾起放在手心打量,他也不懂什么针法不针法的,就是觉得上面绣的花鸟十分好看,让他一眼就喜欢上了。
眼前浮现出她坐在炕头细细缝的温柔模样,薛柏不自觉地弯了唇角,挑开门帘问道:“二嫂,这是你绣的吗?”
叶芽烧的是西锅,听薛柏说话,便回头看他,待看清他手里的东西,微微红了脸,“是啊,我……”
薛柏望了一眼门口,有些紧张地低声打断她:“能不能送给我?”
叶芽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问,惊讶地“啊”了一声,随即就见薛柏黯然地垂下眼帘,忙解释道:“那个是用二婶家的料子做的,得把东西还给二婶呢,你要是想要,回头我再给你缝一个。”
薛柏心头的失落顿时弥散,咳了咳,“其实我也是看旁人都有,才忍不住想要的。”
叶芽没有多想,附和地应道:“你在外面,身上是要戴一个,方便些。那我明天就帮你做吧。”她的那套丫鬟衣裳没用了,不如拆了做别的,省着白白浪费好料子。正好裙子是湖绿色的,给三弟做荷包完全没问题。
“那谢谢二嫂了。”薛柏朝她轻轻一笑,眼若桃花,顾盼生辉。
他的笑容太晃眼,叶芽心里发慌,不敢多看,胡乱说了句“这有什么好谢的”,便迅速转过身,埋头烧火。三弟太客气了,她有些受不住,家里就她一个女人,她不照顾他们,谁来照顾?
薛柏盯着她的背影瞧了一会儿,又低头看了看荷包,心里甜滋滋的。
没过多久,天黑了下来,饭也好了,叶芽摆好碗筷,招呼他们进来吃饭。
或许是累到了,哥三个胃口特别好,满满一盆粥吃的一点不剩,叶芽看着很满足。
刷完锅,就要关门睡觉了。
三兄弟不知道在后院说什么,叶芽巴不得他们晚些进来,早早换了中衣躺在被窝里装睡,暗暗祈祷薛树这回一定要乖乖听话啊……
大概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祈祷,薛树钻进被窝后,竟什么话也没有说,只亲了亲她,便搂着她睡了。
叶芽有点疑惑,甚至还担心他会半夜使坏,一直提着心防备着,直到后来实在坚持不住了,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这一睡,便是一夜好眠。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