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什么意见。
我回屋放下外套和钱包,拿出两盒棋子放在棋盘之上,做了个请的姿势,塔矢亮在我的对面跪坐下来。
我还是不喜欢跪坐,所以还是很没形象地盘腿坐着,塔矢亮也习惯了,没再纠正我的动作。
佐为听到我不带塔矢亮去看电影了,很是高兴,一直在我耳边喊道:‘快快,让我来好好指导指导他。’
怎么听上去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佐为,这次让我和塔矢对弈吧。’
佐为一副受伤的样子坐在地上,袖子捂着嘴,呜咽地说道:‘光仔,你不想让我下棋了吗?’
‘我是怕你下手太狠了,让他受打击过了头,适度地鞭策就好了。’
我算是佐为手把手教出来的,所以偶尔自己下一局棋,塔矢也不会发现什么差异。
因为经常和塔矢亮争执围棋的事情,我现在的实力已经突破了瓶颈,达到了专家的级别,棋风没变,依然是气势逼人,只是更加老辣,偶尔还有些狡谲,因为我有时心血来潮会故意设个陷阱,看着塔矢谨慎小心最后还是掉入陷阱里,那个时候我总是恶趣味的心情一阵大好。
被戏耍的塔矢亮每次都会说再也不要和我下棋了,可第二天还是会叫我去会所下棋。
塔矢亮是真的很喜爱围棋,好像下多少局都不会腻一样,而我就不行了,盯棋盘盯久了,眼睛会花,坐久了,屁股会疼,然后就是坐没坐相,翘个二郎腿,或是一腿伸直,另一条腿盘起,有时候还蹲着。
塔矢亮终于看不过眼了,“今天就下到这里吧。”
我在心里长舒了口气,抬头看看时间,都已经九点半了。
“已经这么晚了吗?时间过得真快。”
塔矢亮嗯了一声,把棋子收拾好,棋盘也放回了原位。
“你坐的那班公交车末班车是几点。”
“好像是九点。”
“看来只能这样了。”我看着塔矢亮说道,“你还是打车回去吧。”
塔矢亮错愕了一下,忙应道:“呃,好。”
其实可以留塔矢亮在我家过夜,不过这样的话,佐为肯定又会在我耳边念叨一晚上,让我睡不好觉了。
送塔矢亮出门,和他一起走在大街上打车,佐为这次没有闹别扭,乖乖地跟在我身边,陪我送塔矢亮。
我们一路无话,大街上车辆和行人都很少,走了一段路才打到车子,临上车前,塔矢亮才对我说道:“爸爸决定参加这一次的新初段比赛,我想爸爸他也很想和你对弈。”
说完他便关上车门离开了。
我有些期待新初段比赛了,每天一有时间就会让佐为在网上下棋,佐为想和我对弈,但要放两个人的棋子太累了,还是用鼠标容易些。
很快就到了十二月,棋院的人打电话通知我新初段比赛的对手,果然是塔矢名人没错。
比赛按照惯例被安排在幽玄之屋,刚一走进房间,我就感到身上一阵颤栗,除了新初段的比赛之外,只有在争夺头衔的比赛中,才有机会在这个房间比赛,也就是说这里一般是高手与高手之间对弈的场所,那些高手对决时流露出的气势随着长年累月的累积,使我一踏进这里,就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战意。
我偏过头去看佐为,他果然也浑身颤栗起来,嘴角露出了充满战意的笑容,我知道他很中意这里,这里确实是一个激起斗志的好地方。
我来得有些早,所以先在一边坐好,过了一会塔矢名人才到,我起身向他鞠了一躬。
他看向我,虽然我长高了些,但在塔矢名人面前,我仍旧像个小孩人,但好在……我比你儿子高,哈,气死你。
围棋周刊的记者给我们两人拍了几张合影,顺带采访了几句。
问道塔矢名人为什么会指名和我下棋,他的回答是想看看我进步到了什么程度。
佐为和他的第一次对弈还是今年一月份的事情,如今过了这么长时间,我看得出来,佐为变得更强了,之前在互不让子的情况下,我不敢确定佐为会不会赢,但现在我却很有信心。
又问到我现在的心情,我就说很激动,很荣幸。
塔矢名人又和我闲聊了几句。
“听说阿亮经常和你在会所下棋,我的研究会他已经很久没有参加了。”
哎呦喂,这哀怨的语气,好像我抢了你儿子一样。
“是,我们经常对弈。”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加入我的研究会。”记者们又给我们拍了几张照片,把塔矢名人邀请我的话在本子上记下。
这是多大的荣幸啊,小子,你快答应啊。
那些记者看我的眼神都好像在催促我。
“我想等这局对弈结束了再决定。”我浅笑着回道。
塔矢名人神色未变,半晌点了点头,神情淡定自若。
那些记者们却看不过去了。
你这小子也忒嚣张了,难道还想等对弈完了,确认了塔矢名人的实力之后再决定吗?
“抱歉,比赛快开始了,我要先调整一下状态。”我有礼地对记者说道。
工作人员把幽玄之屋的纸门给拉上,将记者们拦在了门外,世界清静了许多。
我走到一边开始做拉伸动作,下腰踢腿,看得工作人员一愣一愣的,塔矢名人微闭着眼老神在在地坐着。
接下来是一场硬仗,还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所以我先舒展一下身体,免得到时候浑身难受。
“时间到了,请开始比赛,新初段执黑,反贴目五目半,比赛时间两小时,一手一分钟。”一边的工作人员说道。
“反贴目五目半是什么意思?而且两小时时间有点短。”
工作人员讶异地看着我,但还是耐心地解释道:“两小时比赛时间是新初段赛的规定,反贴目是指你虽然执黑却不需要贴还五目半。”
对初入段的棋士还真是宽容啊,竟然有五目半这么大的优势,那佐为岂不是稳赢了,我看向佐为,他依旧一副严正以待的样子。
算了,到最后不算上这五目半就好了。
我们两人相互鞠了躬,比赛正式开始了。
先是互相试探,塔矢名人很沉得住气,一直再等待佐为发起进攻。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发制人。’佐为说道。
对弈进行到中盘,佐为的黑子略占优势,到下半盘,塔矢名人发起进攻,佐为当机立断放弃了左下角的地盘,改进攻为防守,稳固中间的大龙。
棋盘上大光剑影,虽然我只是局外人,但我却看得真切,让我不自禁地放轻了呼吸,神经绷得紧紧的。
到底谁会赢,我盯着盘面,两人如今势均力敌。
高手对决,输赢往往就在那半目之间。
塔矢名人停下了动作。
如果我是塔矢名人,我会下在哪里?我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并真的从塔矢名人的角度思考起来。
塔矢名人动了,拿起一枚白子放在我右下角的位置,不对,和我想的位置不一样。
‘佐为,我看到了终局,你会赢。’我对佐为说道。
下到终局,数子之后,佐为比塔矢名人多了六目,扣除应该贴还的五目半,佐为赢了半目。
‘佐为,你赢了。’我欣喜地说道。
‘终于结束了。’
佐为有些疲倦地坐在地上,握着纸扇的手轻轻地搭在自己的腿上。
“这一局我已经尽了全力,你的实力令我惊叹。”
“谢谢您能十分用心地下这局棋,我非常高兴。”我替佐为感谢道。
佐为听了我的话,感激地对我笑了笑。
这是一局是非常具有纪念意义的棋局,毫不夸张的说,它将会成为流传于后世的名局。
通过电视直播看到对弈情况的棋士们,都看得出塔矢名人并没有手下留情,而是认真地在对弈,所以赢了塔矢名人的我成为了他们不得不正视的对手,虽然我只是个新人,但我却有动摇他们地位的实力在。
围棋周刊要对我进行专访,我不太善于应对记者采访,所以只是在拍照时应付了几个问题。
我登上了各大报纸、杂志的头版,媒体界称我为日本的希望,是围棋界一个耀眼的新星等等,所有赞美之词都贴在了我的身上。
因为无法专访到我,为了能够更加了解我的情况,记者们采访了我的家人,采访了学校的师生,采访了棋院的院生,凡是认识我的,都被他们采访了一遍。
学习围棋不到一年,而且还是无师自通,已经不能用天才来形容我了,用妖怪更加贴切些,院生考核以及职业考试都是全胜记录,这世上恐怕都没有像我这么牛的人了,再加上长相帅气(自认为的),我成了国民偶像,国家掀起了一股围棋热。
因为我突然地崛起,那些在网络上苦苦寻觅围棋之神si的人们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转移到了我的身上,关于进藤光就是si的论断还专门有人进行了分析,其实他们但凡有一个人走到我面前直接问我是不是si,我也会大方承认的。
我的存在夺走了媒体大众太多的注意力,原本因为是塔矢名人的儿子而很被看重的塔矢亮,受到的关注就少了许多,他新初段比赛的对手是座间王座,我还专门去观了战。
或许是看不惯我们这些新棋士太出风头了,座间王座手下没留情,而塔矢也因为求胜心切最终无力挽回,被杀得很惨。
“你在这里的时候应该守,而不是莽撞地去进攻。”在检讨的时候,我毫不客气地说道。
塔矢亮乖乖听着,偶尔露出受了很大委屈的表情。
今天是他的生日,没想到却收到这样一份礼物。
我默默地将座间王座这个人列入了我的黑名单,将来一定要把这笔帐讨回来。
“那个座间,有机会我会给你报仇的。”
‘佐为,到时候把那个座间王座杀得颜面无存。’
‘是你要帮塔矢报仇,和我有什么关系?’
藤原佐为,亲密度85o。(↑)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