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离儿听那个赵敏说过,这种药叫十香软筋散,是西域番僧进献给她的,只要一点点就能让人全身酸软,内力全失,但是中了第一次毒的人还得小心不能再中第二次毒,不然就会死去,我当时在心里就好奇地想呀,这种药和七星海棠同样都是无色无味的毒药,却不知道哪种药更厉害一些呢?”殷离似乎觉得这应该是件值得研究的课业,所以才那么费心地拿回十香软筋散,便也无形中化解了将来的一场武林浩劫。
“妳要试药也不是不成,不过得小心一些才好,妳也知道凡是毒药都是极危险的东西,所以务必要藏好了,以免误伤无辜之人。”程灵素见殷离跃跃欲试的样子,心知不好阻止她,便只得再三叮嘱一番。
“我会的,过两日就叫林大叔去帮忙抓几只小动物来试试,师父放心吧,我会很小心的。”殷离连忙点头应道。
程灵素见着殷离如今也有十三四岁了,虽然一直都跟在她身边学习,但相对于医术来说,殷离对于毒术反而更有兴趣一些,两年前还跟她讨去一株七星海棠养在自己院子里,又顺便研究七星海棠的许多用法,看起来应该也是略有心得了。
“嗯。”程灵素略略点头,心思一恍就又转到另一处去,她转头向宋青书问道:“前儿个周伯伯让人捎了新的消息过来,听说明教医仙胡青牛隐居的蝴蝶谷附近一连出现好些个中毒身亡的武林各派弟子,你们前去与回来的一路上可曾遇上过什么怪事没有?”
“说起这件事,我正准备回去同爹爹说呢,我们确实在几处客栈里发现到各门派的联系暗号,也包括了咱们武当派的,不过我看着竟是多年前的旧暗号,便猜测其中必有缘故,所以就没有前去那个蝴蝶谷,原来那些人都被害死了吗?却不知道那些师兄弟有没有人一时不察中了计,四师叔,我想这件事恐怕挺严重的,要不我先回去山上提醒爹爹?”宋青书连忙点头附和道。
“那倒是不必了,昨日已经又有新的消息传回来,听说那胡青牛夫妇已经死去多日,死状甚是惨烈,而且两人尸体上还留下一朵金花,显然他们是被仇人所害,我隐约记得江湖上曾经出现过一对夫妇,男的被称银叶先生,其妻则被称为金花婆婆,他们夫妇在江湖行走数年之久,后来又突然消声匿迹好些年,我在想去蝴蝶谷寻事的应该就是这个金花婆婆了,只不知她与胡青牛有何恩怨,竟非要置他们夫妇于死地,而且还连累这么多各门派弟子。”一旁的张松溪摇头说道。
“这个我也许知道,听说银叶先生是中毒身亡,他中毒之时,两人曾去向胡青牛求救,却被胡青牛以他们并非明教中人而拒绝了,金花银叶这对夫妇据闻成亲多年,一直感情甚笃,恐怕那金花婆婆是不满胡青牛不肯医治银叶先生,所以愤而寻仇吧?周伯伯给我的资料里还说,其实王难姑早就许多年不在蝴蝶谷里长住,金花婆婆还想方设法地引王难姑回去之后,才将两人一同杀害。”程灵素接着说起了胡青牛与金花婆婆之间的恩怨。
“若是这样的话,金花婆婆的作法也太奇怪了,既然她是因为与丈夫阴阳两隔才会牵怒行凶,怎么还那么好心地让胡青牛和他妻子死在同一日啊?这样的话,不等于成全了他们二人去到阴间继续做夫妻吗?我以为金花婆婆应该只要杀了王难姑,让胡青牛也尝尝试去爱人的痛苦才是。”殷离在一旁不解地说道。
“妳怎么知道一定是金花婆婆杀了两人?也许是其中一人见到爱人已死,心中信念已失,便坚决不愿独活世上,又深知自己这辈子注定报不了仇,所以就干脆不浪费那些时间,当下便随着爱人而去了。”程灵素也是记不得或者弄不清楚胡青牛和王难姑两人,到底谁先死谁后死,只有两个人是在将要逃出蝴蝶谷的路上被金花婆婆害死了这点,她还记得而已。
“既然没有答案就不必再继续费心瞎猜了,左右与咱们无关,离儿,妳先好生休息两日再去研究妳那些东西,悔儿随林大娘去街上买东西,我与妳师父就不等她们回来,待她们回来,再与她们说我们先回去山上,妳师父产期将近,我也不想她再来回折腾,若有什么问题,妳们自行上山便是。”张松溪眉头微蹙,似有些思绪微动地打断了程灵素她们师徒俩的闲扯瞎猜,又一脸凝重地对殷离说道。
“哦!离儿知道啦,师父自己可得小心一些,要是没什么大事,离儿就不去打扰师父了,等妳生产那日再去帮忙。”殷离笑盈盈地回道。
“我与四师叔四师婶一道回去吧,离儿妹妹早些休息,我过两日再下山来陪妳。”宋青书见张松溪扶着程灵素已经起身要往门外走去,便匆匆地对殷离说道。
“走吧!走吧!谁要你陪啦?我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挺忙的,你别来凑热闹才是真的。”殷离的心里明明是羞怯又甜蜜的,脸上却还故作极为不耐烦地挥手赶人。
宋青书只是宠溺又无奈地摇头一笑,便转身跟上张松溪夫妇俩的脚步,一同回了武当山。
张松溪虽然从以前就知道女子生育的痛苦,只是未曾亲见之时,他怎么也无法想象那种对结果无从知晓的恐惧,然而那一日,他站在门外听着屋里妻子隐忍的惨叫声,心里着实地感到一阵慌乱,当时他就想着日后再也不要让妻子受这种苦,可哪知偏偏有人记不住教训?
说起程灵素生张晓蓉那天的情况,其实远不是如今他们几句简单的形容就能够说清楚道明白的,程灵素的身子虽说并非如同一般妇人十五六岁生子一般地有许多不足之处,却偏偏有一样连她自己都不能改变的缺点,就是骨架娇小、骨盆不够大,因此头胎生产之前,虽然喝下好几帖有助放松筋骨的药,她依旧吃了不少苦头。
“其实我觉得金花婆婆宁可一人独活于世上,定然还有其他原因吧?”张松溪扶着程灵素到床边坐下后,才轻声说道。
“四哥还真是聪明,居然一猜一个准,金花婆婆确实不能死,因为当时她身边还有个年幼的女儿,便是为了女儿,她就无法轻易寻死,不然的话,女儿将来会是什么下场,又有谁能知道?”程灵素低声地笑道。
“这两对夫妇的境遇倒是南辕北辙,不过若是我的想法,我却觉得无论如何都希望妳能活得好好的,哪怕是…我也认了。”张松溪心里以为不管是金花银叶的情况或者医仙毒姑的选择都是因为深爱对方的结果,只是换成他,他自然更愿意还正值年轻的程灵素平安地活着。
“四哥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程灵素狐疑地盯着张松溪。
“大概是一时心血来潮才想到的。”张松溪貌似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是心里还存着上次我生小蓉儿那时候的阴影吧?其实我哪里有你想象的脆弱?”程灵素噗哧一笑,甚是无力地摇头叹道。
“灵儿,妳听我说…其实就算再过许多年,我想我一定还是会觉得非常庆幸,庆幸当初我们没有错过彼此,妳可知道当我想明白自己竟是在不知不觉中已然心怡于妳的时候,也曾有过忐忑不安的心情,那时我很担心…担心不过二十年华的妳也许会看不上我这样大妳十多岁的人,偏偏再次见到妳之后,却是连问都不敢多问一句,在岳阳的那一天,乍然听到妳竟有生出那样的想法,我心里一半虽是气愤,另一半更是欢喜,想来我比那些终其一生都不能与心爱之人厮守的人已经幸运太多,可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希望妳面对任何危险,孩子…我们眼下有蓉儿,又有妳肚子里的这一个,往后…咱们就不要其他了吧,我是真的害怕、害怕妳有什么万一。”张松溪轻轻握住程灵素的手,小巧柔软的手掌躺在他的手心里,大小差距立现,便是这样的娇小玲珑绕住了他的心、他的人以及他的一生。
“四哥…你不应该有这种想法,我喜欢你,这种念头也许从一开始就有的,不然又怎会轻易让你走进药王庄?又怎会愿意与你来武当山救三哥?只是一开始连我自己都没想明白而已,那日说那样的话,你又岂不知我是有意想要缠上你?其实我也会害怕呀…害怕如果那时候我真的那么做了,结果却发现你不喜欢我,便是你为了责任答应娶我为妻,可是我们之后的日子肯定也不好过…所以我才会突然放弃的。”程灵素说着突然感觉眼中一片迷蒙,她下意识地眨眨眼,一滴水珠掉落在手背上。
“不哭了,不哭了,都怪我不好,明知道妳怀着孩子,还说这些话惹妳伤心。”张松溪有些局促地抬手擦拭程灵素脸颊上的泪痕,甚是愧疚地道。
“我没事,怀孕的人情绪上本来就比较敏感嘛,跟你哪有半点关系?”程灵素立刻露出一丝笑容,柔声地安抚道。
张松溪见程灵素的眼底没有遗留什么哀愁之色,想来这情绪起伏还真是一阵一阵的变化,他才放心下来,不过却毫不后悔说出那番话来,毕竟两人虽然相聚时多,可也常有一别就是一两个月的时候,程灵素亦不似宋夫人是个标准的深闺女子,他难免担忧她是否会心生怨怼,又哪里知道程灵素与他结识之后会如此奔波,全是为了将来能过更安稳的日子?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