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亲口所言,应该不虚,”长宁道,“本宫曾誓言要亲手杀了他,他若果真死于乱箭,本宫倒留下终身遗憾,他既然尚在人世,本宫便还有机会。”
苏颢不由笑了,“他既已失去王位,得到了应有惩罚,便留他一命罢。”
长宁凝视苏颢,“驸马要让本宫做言而无信之人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颢解释,“自从有了萌儿和若儿,我便对世间一切都怀有感恩之心,天地有好生之德,我们也要能饶人处且饶人。”停了停,又道,“父皇并未提及青河王在生的事,可见他并不知晓,既是如此,只要青河王安于平淡,隐姓埋名,不再惹事生非,殿下何必一定要取他性命呢?”
“因为他曾经打了你一掌,本宫永远不能原谅他。”
“……殿下就当他是为了送内力给我好了。”
“可是他碰到了你的身体。”
“……那也不至于犯死罪……”
两人正说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自纱帷后走了出来,一边拿小手揉着眼睛,一边叫了一声“娘亲”,原来是苏若醒来看不到长宁便寻着声音找出来。
苏颢上前抱起苏若,在她额头轻轻印下一个吻,“若儿醒啦?”
“嗯,”苏若点点头,随后朝苏颢嘟起粉嫩的小嘴,奶声奶气地道,“嘴嘴。”
苏颢一笑,便在她小嘴上亲了亲。
苏若又转过小脑袋问长宁要“嘴嘴”,长宁别过脸去不理。
她虽是疼爱孩子,但因性格使然,过于亲密的举止仍无法应付自如。
苏颢见了,便在苏若小脸上亲了一下算做补偿,苏若小小的心中虽然失落,但并不哭闹。
这会儿苏萌也迈着不稳的小步儿走了出来,来到长宁脚下,先是牵了牵长宁衣角吸引长宁向她看,之后张开两只小手,要抱抱。
长宁唇角浮出温柔的浅笑,俯身抱起了小人儿,小人儿便拿小手环在长宁颈上,将小脑袋靠在长宁胸前,虽是不言不语,却说不出的乖巧可爱,惹的长宁忍不住将脸依在小人儿的脸上温了温。
“看在两个孩子的分上,本宫便饶青河王一命,前提是他不再出来兴风做浪。”
长宁轻轻抚着苏颢的小脸说道。
苏颢会心一笑,“他若再惹事生非,不用殿下出手,我也会要他的命。”
长宁并不赞同,淡淡地道,“你还是学你师傅深藏不露的好。”
苏颢点点头,想起还有一事未跟长宁说,便道,“我已依殿下之意向父皇交出兵权,但父皇没有答应,说是关西之患仍在,让我依旧提督神机营,以备不测。”
长宁并不意外,“原在我意料之中。”
“目下我有一个法子,可以不费一兵一卒,一举解除关西世族的兵权。”
“你跟父皇说了?”
“没有殿下的同意,我哪里敢说。”
“不错,”长宁满意地看了苏颢一眼,“驸马越来越有心了。”
不想这时苏若忽地嫩声嫩气蹦出一句,“驸马好乖。”
苏颢,“……”
长宁冷着脸捏了捏苏若小鼻子,“就你小嘴会说”,言毕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此时京郊一座庄园内,东方无空立于伸出在荷塘之上的长亭内,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执扇在胸前轻摇,站在他旁边的红衣男子正抓了鱼饵洒向荷塘中隐约可见的鱼群。
“那个独孤高瞻怎么到现在还不来?难道是过城门时被狗皇帝的人发现了?”
东方无空翘首看着院门方向嘀咕道。
问月淡淡一笑,“许是路上遇到什么事了吧,公子再耐心等等。”说着又抓起一把鱼饵洒向荷塘。
便在这时,一位身材修长的俊美男子自院门走了进来,却并不是独孤高瞻,而是太尉元朗之子、时任大内禁军总领的元子督。
怎么今天元总领亲自来了?以前因怕被皇帝的人捕捉到风声,元家都是派心腹家丁前商谈的……
东方无空很是疑惑。
问月也觉意外,将手中盛着鱼饵的陶罐放到一边。
元子督走到长亭中,笑着拱手,“东方公子。”
东方无空还礼,“不知元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东方公子不必客气,”元子督摆了摆手,“元某今天来是要亲口跟东方公子核实一件事。”
东方无空一笑,“喔?原来元公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有件事家父一直瞒着元某,元某是最近才听说的——你在诈死之前曾写了一封秘信,后来被送到皇帝手中,信上说长宁公主的驸马是女子,可有此事?”
“不错,确有此事。”
“这件事是你凭空捏造用来离间皇帝和驸马的,还是……”
“呵呵,本公子早就听说元公子对长宁公主一往情深,怎么?元公子到现在还不死心?”
元子督一脸严肃,“请东方公子回答元某的问题。”
“苏颢确实是女儿身,”问月道,“魔门有一门功夫,可以凭借一个人身上散发出的气味识别男女,履试不爽,从未出错。”
元子督逼视问月,“此话当真?”
问月不亢不卑回视元子督,“你觉得我家公子有必要骗你吗?”
元子督收回视线,负手看着面前的荷塘,“可是此次苏颢和长宁自关外归来,已然生了一对子女,这又做何解释?”
“啊哈哈,”东方无空忍不住大笑,“谁能证明那两个孩子是她们亲生的?难道元公子不觉得二人无故在关外停留四年之久十分蹊跷吗?”又道,“元公子亲眼看到那两个孩子了吗?说不定那是两个高鼻深目的大食后裔呢!啊哈哈……”
元子督心情说不出的复杂,“若苏颢果然是女子,长宁甚至不惜收养他人之子也要和苏颢在一起,她对苏颢是什么感情?她们可是同为女子……”
东方无空道,“同为女子又如何?我和问月还同为男子呢,不是一样在一起。”
“不,不,不,”元子督连连摇头,“女子和男子不一样,她们……她们之间一定是姐妹之情,长宁性格孤傲,皇上虽然冲冠一怒酿成大错,她却隐忍不言……加上苏颢才貌无双,性格又极温柔,便是长宁也不会讨厌她,两人在一起相处久了,自然产生难舍之情,但那绝不是爱情……”
这人到现在对长宁依然不忘情,当真是颗痴情种子。
东方无空与问月对望一眼。
便在这时,“啊哈哈,看来我来晚了”,独孤高瞻和近玉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东方无空迎上前施礼,“独孤兄。”
独孤高瞻并不回礼,只是摆摆手道,“东方贤弟不必多礼。”摇着扇子走进长亭,在元子督身旁停下脚步,“这不是元总领吗?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了?”只因元郎虽然与他约定共同举事,但却在他起兵后毁约,不但没有配合他攻打京城,到后来甚至让关西众将痛打落水狗,害他逃到海上方才保住性命,因此对元氏极为不满,说话阴阳怪气。
元子督自然知道其中缘故,便道,“家父是家父,元某是元某,独孤公子请自重。”
独孤高瞻刚要与他争辩,东方无空笑着劝道,“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需要我等齐心协力才能完成,不要伤了和气才好。”
独孤高瞻这才作罢。
近月鼻子里哼了一声,“谁知道这次关西世族会不会又把我们卖了。”
元子督道,“我既然亲自到这里来,一则是因私事,二来,也是更重要的,则是为了表明元氏的诚意和决心,你们若仍然怀疑,元某也无话可说,这便告辞。”
东方无空忙拉住元子督,“独孤兄乃性情中人,性格直爽,元公子不必介怀,且请到僻静处详谈。”说着在前引路,领着众人走进房中,在暗阁落座,铺开皇宫地图,开始指点江山。
一柱香的功夫后。
乾和宫御书房。
皇帝负手凭窗而立,问身后的大内圣卫武凉,“你亲眼看到元子督走进了那座庄园?”
武凉道,“是。在元子督之后又有青城王独孤高瞻和其禁脔近玉以及四大护法等人走了进去。”
皇帝叹了口气,“看来元朗这次是铁了心要造反了。”又道,“那个独孤高瞻真是好生大胆,明知道朕派人到处张贴皇榜悬赏捉拿他,竟还敢到京城来,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武凉接着道,“那庄园的主人也已查明,乃是青河王东方无空——之前死于乱箭之中的根本是其替身,真正的他早已在齐军攻破青河城时易容逃逸。”
皇帝气的浑身打颤,“好好好,很好,祸根一个都没除掉。”
“皇上打算如何处置这些乱党?”
皇帝沉吟片刻,“独孤高瞻身边高手如云,而如今四大圣卫已只剩你和姜易两人,朕有心围缴庄园一网打尽,又怕打草惊蛇无功而返。”
武凉道,“据为臣所知,长宁公主现在的武功并不在为臣之下,皇上可以让长宁公主施以援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