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夫人是打心眼里怕了这位周家的小姑奶奶。
找苏老太爷商量对策,苏老太爷也一筹莫展,最后只得叹口气道,“颢儿如今已是当今皇上的东床驸马,小乔娃娃既使万般娇纵,也总不敢超越礼数,况且扬州到京城尚有时日,此事尚可从容计议。”
苏夫人心说,那周小乔被周世安宠的比公主还要公主,哪里知道皇家礼数是何物?虽说如此也只得点点头,“如今也只有慢慢想办法了。”
及至想到当初跟周家人那般搪塞,如今见面要如何解释才好?真是好不尴尬,不由更加紧锁眉头。
苏颢除了给太子和众皇子讲书,其它时间便都待在驸马府读书,有时也去后花园看花,或是跟苏夫人学弹铮。
十来日过去,长宁公主一直没有回驸马府,也没有派人召见苏颢去公主府,苏颢心里好不失落,夜深人静时,脑海里总是浮现那清冷的容颜,挥之不去,辗转难眠,少年已知愁滋味。
这日下午。
“夫人,门外有远道来的客人,说是要见驸马爷。”
看门的家仆向苏夫人禀告道。
苏夫人手里正端着一盏茶,闻听,手一抖,“哗啦”一声,茶杯打落在地。
“客人有投名贴吗?长什么模样?”
“回夫人,客人并没有投贴,两位相貌俊美的少年公子骑着马,左右护着一顶绣轿,里面的人一直没有下轿,所以小的没看到模样。”
苏夫人一听,心下已凉了八分,立即吩咐贴身的老妈子,“这八成是周家的那位小姑奶奶来了,赶紧通知下去,各处防备着。”
之后,苏夫人一边想着照理不该这么快才对,一边领着几位得力的家人到门外看个究竟。
一出角门,果然看到周立、周行两兄弟端坐马上,十来个家丁簇拥着着一顶轿子。
“哟,这不是两位表少爷吗?这么快就到了!”
苏夫人捏着帕子笑容可掬地迎上前去。
周立周行忙忙下马,向苏夫人行礼,礼毕,周立解释道,“我们兄弟二人和小乔是先行而来,家父和家母还在路上。”
苏夫人一听到“小乔”两字,不由的心惊肉跳,脸上依然笑道,“原来如此,可怜我自听到消息后左盼右盼,今天总算把你们盼来了,路上一定累了吧?快到里面歇歇。”吩咐家仆迎进院内,却听身后家仆异口同声传出“哇……”的惊叹声。
原来是周小乔自轿内走了下来。
苏夫人低头将帕子放到嘴边咳嗽了一声,抬起头时已是满脸堆笑,“哟,一年没见,小乔你……”本来准备说些夸奖的话,却发现周小乔根本没在看她。
周小乔正抬头看着大门上方“驸马府”三个字,乌黑的眼珠被一池清泓所淹没。
苏夫人见她这样,不由得也有些心疼了,正暗自怜惜时,却见周小乔持着手中团扇,轻甩广袖,细腰低摆,竟于门前翩翩起舞。
“……”
一时间,不只苏夫人和驸马府的人,便是周立周行两兄弟和周家家丁也都看得目瞪口呆,眼睛和下巴一起跌到地上。
“坐也愁,立也愁,愁那京杭运河头,洞房合卺酒。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今日仍未休,誓将苏郎求。”
周小乔一边跳着忧伤的舞蹈,一边如泣如诉地吟唱,唱到最后一句,长睫毛猛的上扬,大大的睁圆了一双美眸,“苏郎!!!!”,发一声喊,冲进府去。
没有一个人拦她。
众人早被都她一段舞跳成了呆雁,包括苏夫人。
周小乔进了驸马府,看到几个宫装侍女一脸警戒地站在一座院门前,便即走了过去。
驸马爷此刻正在后花园凉亭内看书,是以公主的陪嫁宫女听到苏夫人的口信后,为防万一,便守在这紧要关卡处,准备随时拦截周小乔。
及至周小乔走到一众侍女面前,众人正要上前阻止时,却见周小乔忽然无力地抱着一根丹柱,泪落如雨,那眼珠浸在泪光中,好黑,好亮,好凄楚。
众侍女见一个国色天香的美少女哭的这样伤心,不由也擦眼抹泪起来。
偏偏那周小乔边哭边用一种颤抖的声音吟起诗来,“春去春回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无缘长下泪,终要收归石榴裙。”
吟到“石榴裙”三个字时声音意外地高亢,眼睛也陡然亮了起来,“苏郎!!!!”,发一声喊,冲进院去。
众侍女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
因为都还没回过神。
“小乔小姐!”
“小乔小姐来了!”
小杏儿和瑶琴两个一早奉命守在凉亭不远处,见周小乔走进后花园,不由双双捋起衣袖,心想若是周小乔来横的,便准备和她打一场肉博战。
谁知周小乔走到两人面前,并没有向凉亭张望,而是抬头看那满树盛开的杏花,看了片刻,清了清嗓子,神情陶醉地吟出一首诗来,“草木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唯有杏花有才思,化作漫天作雪飞。”吟毕对小杏儿和瑶琴嫣然一笑。
“……”
两个小侍女被笑的愣在当场——果然是天下第一美女,这笑容当真是好看呢……
这时周小乔已经看到了凉亭内那个白色的身影。
小杏儿和瑶琴一见,立时回过神来,将发呆时滑下去的衣袖重新卷了起来,未曾想,周小乔喃喃地唤了一句,“苏郎……”,两眼一闭身子矮了下去,竟然昏倒在地。
“呀!小乔小姐又昏倒了!”
“现在怎么办?”
“我们快去叫夫人!”
“对对对,快走快走!”
两个小侍女商议完毕手忙脚乱地跑了出去,心里还想着,这小乔小姐也真够痴情,隔了一年见到我们公子再次倾倒在地。
都说姜还是老的辣,我看未必。
周小乔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撇撇小嘴。
“苏郎!”
跑向苏颢。
公主府。
长宁公主练完剑,正伏案看一幅边关地图,忽然眼皮跳了起来,而且接连跳了好几下。
可能是太累了吧。
长宁公主想着,揉了揉眼睛。
司礼嬷嬷和两个侍女走进来。
侍女将糕点和一壶茶放在长宁面前桌子上便退了下去,司礼嬷嬷依然站在案旁。
“公主一连十几日没有召见驸马,有违夫妻之道,请公主……”
“喔,”长宁公主打断司礼嬷嬷的话,从地图中抬起头,看了案上的糕点一眼,“那么派人给驸马府送一份糕点过去好了。”
“公主……”
“退下吧。”
“是。”
徐嬷嬷摇了摇头走了出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