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娴见她笑脸微僵,不知所措站在那眼巴巴求助似的看她,脑筋一转就知道猜到了,招了招手:“还没用膳吧,一起吃点吧!"“容嬷嬷,给公主添副碗筷。”
“谢皇额娘!”兰馨心底松了口气,有些拘束的坐下,这个时间皇阿玛不是应该早朝的么?把她吓了一跳!
乾隆见她正经端坐,眼观鼻鼻观心,小脸还带着方才奔跑的潮红,更觉奇怪,正想再问,景娴胳膊肘碰了碰他:“皇上,您别问了,是女儿家的事情,不然兰馨该不好意思了!”
兰馨闻言,头压得更低,作害羞状,乾隆恍然,果然不再追问这事,转口问起送去五台山的物事是否准备妥当,本来五台山传讯说太后想要立即起程的,只是天气多变,耽搁了下来,乾隆也担心太后身体,山上清苦,派了额驸色布腾巴勒珠尔亲自送去,并等气候转好再护送太后回宫。
“娴儿,再吃一点吧。”乾隆和兰馨说了一会,注意力还一直在皇后身上,见她漫不经心拿勺搅了两下燕窝粥,沾了沾唇,就放下了,连忙转头劝她。
“皇上,我吃饱了!”景娴眉头下意识颦起,清丽的脸上显露不耐,皇上最近整日里盯着她用膳,今天竟然还亲自监督,真是烦不胜烦!
“娴儿,才这么点怎么会饱,听话,来,再吃点!”乾隆端起那精美的兰釉描金瓷碗瓷碗,亲自喂她喝粥。
身后伺候的宫人连忙低下头去,掩住满脸惊讶,兰馨瞥了眼就不再理会,她没用早膳,闻着香味早就饿了,而且皇后有孕,用膳是重头戏,御膳房每日里极为用心烹饪,兰馨自然喜欢。
景娴无奈,本以为兰馨今日在可以逃过,可现在调羹贴在唇边,略一犹豫只得张口吃下,咽下后眉头皱得更紧,忙不迭开口:“皇上,我真不吃了!”
伸出双手抓住他胳膊,不让他继续,她以前还没觉得什么,毕竟这里没有灵食,最多吃进去的杂质排出去就可以,可最近吃了之后很不舒服,总要过很久才能缓和过来。
乾隆不敢用力挣脱,放下粥碗,心疼的抚了抚她脸颊:“那娴儿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做,你现在双身子,要补些营养,不然怎么吃得消!”
“我——”景娴刚要开口,脸一白,只觉腹部翻搅直冲喉咙,忙抬手掩嘴,急急站起身离座,匆忙间带倒了椅子,巨大的倒地轰隆声吓得殿内众人一惊。
翠环就在景娴身后伺候,忙伸手扶住她,乾隆反应更快,大步追上她,搂住她腰,正要询问,
容嬷嬷照顾皇后坐胎几次,明白怎么回事,慌乱间瞄见一旁花架上用来漱口的面盆,匆匆拿了递到皇后面前:“娘娘,吐这……”
景娴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方才用的那些全数吐了出来,接着呕吐声不绝,她没吃多少,到最后只有酸水吐出,淡淡的酸臭味弥漫开来。
乾隆心疼不已,见她面色煞白,贴靠着的身子因呕吐甚至微微痉挛,只能轻轻拍抚着她背脊,等她平复下来,一边急声吩咐去宣太医。
兰馨满脸惶急,也插不上手,站在一边干着急。
宫人递来了茶水,乾隆亲自接过喂她漱口,这一折腾景娴早已无力,喝了几口茶压下嘴里的酸味,软软的靠在她怀里,眼里还有一丝水光,
“娴儿,好些么?”乾隆将茶杯交给宫人,将她眼角泪水拭去,又接过湿毛巾给她打理干净。
景娴微微点头,眉头微颦似乎仍在忍耐痛楚。
乾隆心里焦躁,顾不得女儿在场,微一用力将她拦腰抱起,大步走回内室。
景娴坐在床上,头靠着他肩膀,微微阖眼,腹部的翻搅已经平息,只觉得很累,乾隆心急如焚,直喊着太医怎么还没到。
周太医就住在轮值的班房里,一见到吴书来行色匆匆,顾不得刚端上来的早膳,提起药箱就跑,不过听吴书来描述的,倒也心里有数。
“皇上吉祥,皇后娘娘,请让奴才诊脉!”周太医现在也有了经验,进来后也没有大礼参拜,直接跪倒在地伸手把脉。
“怎么样,皇后为什么会吐?”乾隆一脸急切,将皇后微凉的小手拢在怀里安抚着。
“启禀皇上,娘娘这是害喜了!”
“你上次不是说害喜多在前三个月的吗?现在已经四个月了,且皇后方才只吃了一小口粥!”乾隆闻言脸一沉,极为不满,皇后前段时间只是嗜睡了点,食欲有些差,可今天反应这么强烈,只吃了口粥就吐成这样,接下来要怎么办?
“这……”周太医顶着皇帝锐利刀锋般的眼神,战战兢兢道:“启禀皇上,每个孕妇害喜情况都不相同,有些直到临产前还有孕吐也是有的,不过依娘娘脉象来看,这胎很稳,皇上不必担心!”
从那天开始,景娴几乎吃什么吐什么,九州清晏搅了个人仰马翻。
就算身为帝王,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虽然太医反复强调孕吐是正常的,胎像很稳,皇后身体也很健康,可是每每看到皇后吐得一塌糊涂,事后总是脸色纸白身体虚弱无力,又是心疼又是着急。
狠狠敲打了御膳房,威逼利诱双管齐下,御膳房绞尽脑汁,可每日里变着法子惊心烹制的膳食根本入不得皇后的口,到后来皇后根本不肯动筷,乾隆总是百般诱哄才肯吃下那么一点,又很快吐个精光,御膳房不知换了多少批御厨,情况却越发的糟糕,就连民间那些家常小菜也做了试着送上来,还是没用。
不过唯一庆幸的是,皇后每日里鲜果倒是能吃得进去一些,太医一日三次的诊脉,脉象是乾隆唯一的安慰,这种情况下,万寿节也没心思大办,都交给了永璋和兰馨。
好在也不是十年大寿,乾隆那天在御殿接受王公大臣的朝贺及进献的礼物,当晚在同乐园宴赏群臣,后宫妃嫔只有少数有子女的妃嫔参加,同乐园位于后湖东北面,是园中最大的戏台。
酉时三刻,乾隆携皇后姗姗来迟,众人偷觑了一眼,皇帝着明黄色龙袍俊朗挺拔,威仪天成,无比自然的牵着清丽脱俗的皇后,看向她的目光温情脉脉,整个人气势柔和许多,而整个宴会中,就算与群臣饮宴,也始终关注着皇后。
群臣对于皇帝这样毫不避讳的宠爱虽然惊讶但也没有太大反应,都听说皇后害喜得厉害,毕竟是嫡子,皇帝这般看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妃嫔虽然心里发酸可来得这几个本来也不受宠,只有忻妃有些难堪,觉得大家看向她的眼神都带着同情或轻蔑鄙夷,不过那高高在上、享受帝王殷勤温柔的是皇后,她不敢表现出什么,低垂着螓首,泪花在眼眶里打转,楚楚可怜。
乾隆本来忧心皇后的身体,时刻注意皇后的表情,一旦露出疲倦或是难受就带她回去歇着,不过皇后虽然没有进食,但桌上特意摆放的鲜果用了一些,兴致盎然看着兴高采烈的永璂,精神很好,顿时放心不少。
烟花放时,夜空中绽放的绚丽光华耀眼夺目,永璂欢快的来回奔跑,乾隆特别允许他和永瑆在侍卫陪同下玩起了烟花,孩子清脆悦耳的嬉闹声阵阵传来,景娴嘴角也挂上了愉悦的微笑,明眸顾盼生辉,波光潋滟,乾隆心底长长的舒了口气,知道她脸皮薄,宽袖下伸手握住她的,在她耳边轻声低语:“娴儿,这烟花也及不上你一半的美……”
景娴脸顿时红得像抹了胭脂一般艳丽,烟花下更显神采,动人心魄,乾隆握着她手微微用力,心驰荡漾,险些吻了下去,耳边欢呼声让他回过神来,吩咐几句,拉着皇后先行离去。
一上龙撵,没等坐稳,乾隆就忍不住搂着怀里美丽诱人的妻子一通狂吻,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才不舍的分开一些,大手覆在景娴微微凸起的小腹,磨了磨牙:“真的是个小公主也就算了,如果生出来是个小阿哥,一定要好好教育……”害自己看得着吃不着!
景娴莫名其妙的抬眼,水眸满是不解,乾隆轻笑一声将她拥紧,亲亲她发鬓:“谁让他这么折腾你,这么调皮,说不定真是个小阿哥,你不就失望了!”
“是女儿!”景娴坚持道,再说,这孩子哪有调皮,先前两个月甚至都没发现她的存在,害喜大概是因为洗髓后灵体不适应的问题,和孩子一点关系也没有!
“好,好,是女儿!一定是女儿!”乾隆宠溺的附和。
也不知道是不是乾隆的威胁当真有效,那日之后景娴虽然吃得还是不多,但已经吃了不会再吐出来,御膳房都想放鞭庆贺了。
景娴慢条斯理喝下一碗人参鸡汤,将碗推开,摇了摇头,示意已经饱了,乾隆一直紧张的注视她的表情,见她吃完一碗毫无异样,忙摆手让宫人收拾了,接过湿帕子亲手给她打理,然后动作轻柔拥抱着她,好似稍一用力就会弄痛她一般,话语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欢喜:“娴儿,你真的好了!这是第三天了!”
景娴靠在他温暖的怀里,环上他坚实的腰背,嘴角上翘,眼睛有些湿润,眸中闪过感动,虽然她害喜很是遭罪,可皇上也是食不下咽,日日忧心,这一个月下来,人瘦了一圈。
九州清晏上上下下都松了口气,而当吴书来传下皇帝的旨意,大家这个月月利翻倍,犒劳众人的辛苦,更是眉飞色舞欢欣鼓舞。
就在这时,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相拥的两人连忙分开。
兰馨神色慌张,急切道:“皇阿玛,皇额娘,儿臣失礼了!阿娇病了,胡太医也查不出原因,儿臣想请旨将太医院所有太医都请来……”
景娴愕然,胡太医可是皇上的御用太医,医术在太医院首屈一指,连他都查不出病因,莫非中毒?
“兰馨,你冷静点,坐下慢慢说!”乾隆脸一沉,他对胡太医的医术也是信得过的,今年发生的事不少,也往着阴谋想去。
“谢皇阿玛!”兰馨接过容嬷嬷递来的茶水,喝了几口,理了理思绪,从头说起:“阿娇前些日子身体就有些不适……”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