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该死!”吴书来被乾隆吼得发蒙,也不敢辩驳什么,忙跪下磕头请罪。心底暗暗纳罕,他跪下时已经看到了跟在皇帝后面的令妃了,是令妃说的,她怎么可能这么好心?
令妃自己还糊涂着呢,正常来说,皇上不是知道皇后‘不适’,把事情交代给她么?顺便抱怨皇后借口推搪,就像以前皇后怀孕,就让她安心养胎,由她帮着处理宫务,甚至越过当时还在世的嘉妃和纯妃。
令妃只是没有预料到,乾隆虽然不喜皇后,对皇后的性子却还是颇为了解的,虽然之前常常因令妃上眼药,偶尔会有误会冲突不断,却也更坚定了皇后耿直易怒,规格重爱惜皮毛的观感,她高高在上,威严尊贵;她怎么会在一个地位不如她的,出身更差的令妃面前,表现得虚弱有恙呢?!她应该硬撑着高傲的头颅,挺直背脊,绝不会表现出一丝软弱!
“除了该死,你还有别的要说么?”乾隆沉着脸,脸色甚是难看。
“是,初十那天皇后娘娘昏迷了一天,奴才打听到,娘娘晚上醒了,太医说并无大碍……”吴书来连忙把知道的说了出来,叫苦不迭,暗暗腹诽令妃没事找事。
“什么!昏迷一天,朕如何不知?”乾隆大怒,额头青筋直跳,皇后病重可不是小事,嘉贵妃薨逝可说是体弱连着几年缠绵病榻的缘故,纯贵妃是七情郁结,皇后身体一向康健,现在一个小病居然拖了一个月,昏迷整日也没人告诉他,难道要等无可救药了才来说!他再不喜皇后,她也是这宫里的主子,是他的嫡妻,阿哥格格们的嫡母!昏迷一天,他居然不知此事,传扬出去,世人都会说帝王薄情。
“奴才罪该万死,那天,坤宁宫来报时,正是大朝,之后又因为三阿哥……奴才没来得及禀告,后来……晚间的时候奴才打听到皇后娘娘醒了,这才……”吴书来结结巴巴的,心底哀嚎霉运罩顶,那天事情凑巧,皇后昏迷的消息很早就报来了,只是那会大朝,他怎么敢打搅,退朝后皇帝招了军需大臣议事,然后又是三阿哥的事,等他晚上有空想起此事又太晚了,连忙派人去打听了下,得知皇后醒了似乎并无大碍,也就放心了。
乾隆脸色微缓,想起那天确实事多,冷哼一声,喝道“你去太医院多宣几个太医到坤宁宫,朕倒要问问,皇后得了什么病,太医院治了这么久不见效果!”
此刻龙撵已经备好,乾隆踩着太监背上去,吩咐起驾;这期间,都没看令妃一眼,自然也看不见令妃低头恭送时满面的寒霜,眼底狠辣之色一览无余……
坤宁宫得知圣驾要来,都惊呆了,容嬷嬷忙掀帘进了内室,凤床上皇后正睡得黑甜,哪里叫得醒。
“嬷嬷,这可怎么办?”几人正急得团团转,容嬷嬷也是慌了,皇后躺着一动不动,如画的眉眼微微颦起,脸色仍旧是虚弱的惨白,并未因为熟睡带上一丝血色,她不敢伸手去推,毕竟皇后这几天有多虚弱,她比谁都清楚,虽然皇后一直说很快就好;
也不知皇上来是为了什么?要说是因为关心皇后凤体,她可是不信的,毕竟皇后昏迷一天都没来,这时来,不会是令妃才从这出去就真的跑去皇上那挑事了吧?这个狐媚子贱婢!容嬷嬷恨得牙痒痒的。
乾隆是突然决定来坤宁宫的,因此通报的刚到没一会,乾隆已经到了屋外。
“奴婢/奴才给万岁爷请安,皇上吉祥!”容嬷嬷带着一众宫女跪迎,头抵双手着地,却半响没听见叫起,这时也不敢起身,心下更是忐忑。
乾隆站在门口就瞧见了床上脆弱的绝美女子,他简直不敢相信那是皇后,不由自主轻步走近床边,娥眉轻颦,似乎睡梦中还受病痛所苦,长长地睫毛无力垂落,白的近乎透明的肤色,瘦的尖尖小巧的下巴,脖颈处淡淡的青色经脉似乎能看到血液流动,心底不知怎的有些刺痛,他从未见过这样无助虚弱的皇后,似乎一碰就会碎掉一般,惹人怜惜,就算五儿和小十三夭折,皇后也从未再人前有过示弱。
看着那张明明熟悉万分却又异常陌生的脸,愣了会,转头问道: “皇后到底是什么病?”黑暗深邃的眼眸紧盯着容嬷嬷,面无表情,只是压抑涩然的嗓音吐露了他不平静的内里,只是一个月不见,她怎么会完全变了个人!
容嬷嬷愕然,忙跪着转了个身,对着乾隆磕头,想到皇上一个月来对娘娘不闻不问,她对皇后的身体本就担忧万分,话还未出口,眼泪就流了下来,忙低垂下头“启禀皇上,娘娘本来已经好多了,那天又突然着凉得了风寒,高热不退昏迷一天,娘娘醒来后,太医说只要多加调理就好,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乾隆心一沉,嗓门大了起来,正要发怒,却听得一声□,忙转头一看,皇后眼球转动了下,眉头皱得厉害,脸露痛苦,身子不安的扭动着,似乎挣扎着要醒来,粉白的嘴唇又断断续续泻出几声□,
容嬷嬷顾不得乾隆责问,大着胆子跪行几步,凑上前“娘娘,娘娘……”
“唔,嬷嬷,怎么了?……”景娴刚醒,眼睛还没完全睁开,人还没清明,听到容嬷嬷这样的呼唤,含糊着开口询问,却见容嬷嬷是跪在地上的,讶异的微微转头,眼前明黄一片,抬头看到乾隆,吓了一跳,脸色一敛,身体快于思考撑起身体“皇上,您怎么来了?”
这一开口,皇后之前娇弱可人的形象就像只是一个错觉,虽然脸色还是苍白,微抿的唇,僵硬挺直的背在在昭示她的倔强,眼底一闪而逝的戒备更是让乾隆心头火起,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皇后已经由着容嬷嬷轻抚着下床“臣妾给皇上请安,不知皇上驾临,未能迎接,请皇上恕罪!”
“你——”乾隆刚要开口,一屋子的奴才都跟着跪了下来,他第一次发现眼前这一幕如此刺目,容嬷嬷小心扶着皇后清瘦虚弱的身体,两人依偎的样子让他想起小燕子大闹坤宁宫时,皇后万分悲痛亲手扶着被打了二十板容嬷嬷,他带着永琪他们走出坤宁宫时,她抱着容嬷嬷跪在地上伏地恭送,始终没有抬头。
现在也是这样,她和容嬷嬷在一个世界,身上疏离的气息浓厚,他一人站在他们对面,高高在上俯视,双方如同对峙,中间划着深深地界限,那些奴才们也个个大祸临头的模样,他在她心目中就这样如临大敌的存在?
若是平时,景娴也不至于这样紧张,只是,以往若是她和令妃有过交锋,不管是否发生过什么,乾隆到了坤宁宫,永远是指责呵斥;而她一醒过来,就看到容嬷嬷一脸惶恐满脸泪水,皇帝面无表情,黑眸似看不见底的湖底,再一想到之前她把令妃气走,自然而然的以为皇帝是来找茬的。而且她身子痛没有力气,刚才挣扎下床费了大力,现在浑身冒汗,只得尽力不着痕迹靠着容嬷嬷。
乾隆有些惆怅,他本来还沉浸在皇后难得一见的柔弱风情之中,转瞬间,皇后恢复正常,战斗模式开启一般,熟悉的愤怒感涌上头顶,脱至喉间的咆哮在注意到皇后轻颤的身体时嘎然而止,一口气憋着不上不下的吊着,脸一下子涨红,在他人看来却是皇帝怒极的表现,屋内气氛沉闷紧张的让人窒息,谁也没有再开口。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太医到了”
乾隆心头莫名一松,听到吴书来的禀告,对他的不满也消散了许多“快宣。”说罢,矮身扶起皇后,不管她的反应,轻柔的将她安置在床上。
景娴身子有些僵硬,默默的由着他动作,却也松了口气,先前皇上眼神烧灼般盯着她,猜到他会发怒,绷着身体等着他的怒斥,不管是觉得对令妃苛责了还是责怪她不够大度贤惠,只盼他赶紧骂完了摔门离去,自己累得很,哪有心情和他闹。
听得外头通传,困惑抬头,他宣了太医,是为她?有些惊讶,还有些惭愧,自己小人之心了,被乾隆温柔扶到床上,木木的任由他拉过锦被围住她,一瞬间身体被温暖包围着,景娴感觉自己身体的疼痛都减轻了很多;
乾隆顺势坐在床沿,搂着皇后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只觉得怀中的身体瘦的惊人,双手紧了紧,感觉她无力的软下身体,担忧起来,抬头瞪向低头惶恐行礼的太医,怒道“还不过来诊脉?”
太医们早傻了眼,不是说帝后不和的么?!看看这一幕,高大英伟的皇上疼惜的搂抱着病弱的皇后,在外臣面前也是毫不掩饰,而一向雍容不可侵犯,清冷高贵的皇后闭着眼,温顺柔软的依偎在皇上宽阔的胸膛,没有血色的惨白脸颊因羞涩也染上了一丝红晕,俊男美女的画面和谐美好!
景娴若是知道他们的想法定然气得吐血,她哪里是羞得脸红,明明是被乾隆气得,她哪里想到皇上竟然在太医面前就这样不庄重,她的尊贵皇后气质啊!现在这样,在别人看来和那些借着生病邀宠的狐媚子有什么区别,偏又痛得浑身无力,何况她的力气哪里能挣开环抱着她的铁臂,在外人面前,她总不能忠言逆耳吧。
乾隆并没想这么多,经历永璋和皇后的事,他只是觉得宫里人做事都是捧高踩低,所以树立他仍看重坤宁宫这一点是必要的,而且他扶起皇后时就发现她虚弱无力,也就顺势而为了。不过在看到皇后脸颊的晕红魅惑更是觉得自己做得太对了,也忽略了心中一丝欢喜的缘由。
不管如何,太医们确实如乾隆所想,几人对视一眼,忙轮流上前诊脉,脸色在诊完脉后难看起来,皱着眉头,然后到另一边商讨起来,几番推脱,最后还是由周太医上前禀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