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子有事要做,我当然要陪在小黑子身边。”平时喜好撒娇的青年此时态度无比强硬,然神色中又透出无法忽视的温柔,莫名透露出可靠的讯息,让黑子错愕之余,本能转过头掩饰自己烧红的脸颊,假装远眺橱窗外的璀璨星空。
前方不远处虚掩的门缝透出隐隐的灯光来,磨砂玻璃遮住外来者的视线,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只有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逐渐变大的低低讨论声,一个声音有时会被另一个突然打断,但即使是争论,也压制着声音。
礼节性地曲起食指和中指有规律地轻轻叩门,在里面的人话语一顿,然后用一种复杂的语气道“进来”后推开门,心思流转间,推测出里面的人大概只有一个人会用这种语气说话,心中升腾起极大的好奇打开门,并自然合上走到已经回到一叠件上的三人旁边。
“请问我来晚了吗?”在三人无视他继续讨论很久后,终于出声。
“哇啊啊啊——”红发的新进组员发出与体格完全不符的叫声,原以为这种人不会被什么东西吓到的,[原来____怕鬼]心底突然出现这么一句话,隐隐约约含在嘴角的笑意霎那凝结成冰,垂下眼神,脑海中有什么影像闪烁了一下,又归于空白。
“黑子,这么快就赶回来了?”与黑子共事一年的相田丽子显出惊讶的表情,“我还以为你还要几个小时。”说完,不管刚缓过劲来的组员,招呼黑子过来,“这个是现场的照片,样本已经采集回来了,你觉得情况怎么样?”
照片中的尸体在拍摄中呈现一种不自然的僵硬状,没有通常意义上的紫红斑痕,取而代之的是污绿色的斑块,尸体只是被简单地分成几块,而在尸体旁边则留下了“”的血色字样,虽然或许因为下雨的缘故,红色渗入了土壤,但仍能轻易辨认出来。
“先别考虑那个东西了,尸体已经封存好了,下面就拜托你了。”相田丽子双手合十,然后把黑子推出门外。
“要说这个的话,火神君真的没问题吗?”顺着黑子的目光看过去,火神已经因为惊吓过度,或许更多的是太过劳累,直接趴在椅子上,整个人都坐在地上,就这样不管不顾地睡了过去。
“这家伙。”相田丽子单手叉腰,一手握成拳头又放开,皱了皱眉又舒展开来,终于还是叹口气,“我总算知道为什么老爸要把这个家伙调过来了,他的办案能力与其说出众,倒不如说有野兽的直觉,而且对这份工作也很有热情,这几天的表现还算不错,让他休息一下吧。”
“嗯,看得出来。”就和那个人一样的直觉,心底有个声音默默道。转过身拧开门把手的动作不知不觉中加大力道,不让背后的同事看到自己的表情,快步走出去关上门,在走廊上用称得上是疾行的速度直到办公室关上门,支撑到桌边的转椅上才脱力般倒下,陷入椅子中。
自从火神君来到这个地方以后,记忆中封存在三年之前的某些记忆就开始蠢蠢欲动,黑子哲也确信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某些场景却和曾经的某些东西重合起来,有时在某个时候,就像是刚才火神君被吓到的时候,居然会不受思维控制地出现一些可以当成调侃的话。
而和别人不熟悉的时候,他绝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况且刚才那句话,他拼尽全力,才没有让它从嘴边溜出去,感觉到有什么平静的东西开始慢慢崩毁,但他却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错误,无从施力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弥漫出巨大的恐惧,笼罩出大片大片的阴霾。
把手放在眼睛上遮住白炽灯发出的单调亮光,回过神来的时候,手指已经触到熟悉的东西,一个号码显示着正在拨出中,随着接通的提示,那边传来温柔不乏担忧的声音。
“小黑子现在打来,是出什么事了?我马上赶过来。”安置好所有的行李,始终握在手中的手机便响起提示音,看清屏幕的第一时间按下通话键,那边却只有浅浅的呼吸声在听起来相对空旷的地带回荡,知道小黑子在这种时候一般不会给他打电话,而恋人又是独立的人,了然叹气,问出第一句话。
“没什么,只是不小心按错了号码,黄濑君。”听到对方的声音便会安心下来,但却说出和心中所想完全不符的话语,脸上却不会露出任何表情,就像这种事已经做过很多遍一般。
“欸欸?小黑子想我的话,随时打电话我都会过来,小黑子能主动打电话给我,我的地位在小黑子心中一定已经很高了吧?最喜欢小黑子了,我们可是两情相悦的!”脸部肌肉保持到最灿烂的弧度,拿捏恰到好处的语调,空闲的另一手虚空中缓缓握紧,要抓住什么一般,眼神中的光芒明灭不定,逐渐暗沉。
“黄濑君,请不要这么说。”就算已经是恋人什么的了,“至少请不要时时刻刻都这么说。”和杂志封面采访印出的对话有某种惊人的相似,演练过多遍会有虚无的不真实感。对方果然回应了“小黑子你不能这么对我!”这种类似哭诉的话,最后失重感却逐渐打消了。
“我以前,是什么样子的?”那边陡然沉默下去,等了片刻也不见回应,若是平时,他一定不会这么催促,“黄濑君?”还是不放心地想要确认什么东西,比如说现在的他存在的证据。
“小黑子?当然就是小黑子的样子。小黑子从开始就一直没有改变啊。”黄濑用理所当然的语调快速回答,“在别人看来还是存在感稀薄,但在我看来是最闪耀。”小黑子,所以不管是什么时间点,我可都是最爱你的人啊。
“是这样吗?我知道了,黄濑君请早点休息吧。”挂上电话,眼瞳亦已回复到平静无波的样子,头脑也十分清醒。从黄濑君话语中不自然的颤抖中可以感觉到黄濑君隐瞒了什么,但直觉告诉他就算继续追问也得不到答案。现在和黄濑君交往的是失忆后的黑子哲也,他明白黄濑君一直都是出于真心,这样看来,就算失忆也没有关系吧?
打开实验室的灯,室内福尔马林气味灌入鼻腔,做好防护措施,深吸一口气,清醒头脑,然后开始正式工作。
脱下工作服,
将做好的记录报告交给等待中的相田丽子时,挂在墙上的钟面已经走向凌晨五点。
“那按照黑子记录的来看,死者在找到时已经死亡24小时以上。”相田丽子翻看着整洁的报告。
“因为一些私事,所以验尸的时间推迟了十分钟,非常抱歉,下次一定不会出这种事。”黑子郑重地向相田丽子鞠了个躬,惹来相田丽子一阵手忙脚乱:“黑子,应该说这次是我打扰了你的休假才对,现在的结果比我们预计的成果已经好太多了。不过话说回来,你的结果和火神的很像。”
“火神君?”途中醒来的火神被相田打发去买夜宵,刚刚回办公室就听到了关于自己的话,“您的意思是火神君早就知道了吗?”
“问那小子的时候,他居然回答我说,他是猜的,真不是该说是他的天赋好,还是气他没有事实依据就乱下结论。”相田余光瞄到火神进来,把他招呼过来,拿出热气腾腾的食物,“今天忙了一晚上,黑子想必也没吃东西吧?早点吃了东西就回去休息吧。”边说着,边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夹得满满的面包,“这个是伊比利猪排三明治加上三大珍味——鱼子酱,鹅肝,松露,吃了以后据说所有事情都可以必胜的梦幻面包,每个月都是在限定时间限量发售的,今天如果不是熬夜的话,说不定还买不到呢。”说到这个的时候,相田表现出骄傲状。
“那么火神君不……”黑子的话在看到火神径自掏出一长条面包啃的时候自觉停下,“既然这样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门关上后,过了好一会儿,相田丽子才突然想到什么,然后抱头陷入烦恼中:“怎么办怎么办,看到黑子就忘记告诉他这么重要的事了。”
“其实我也说不出口,毕竟是我们先欺骗黑子的。”从黑子进来开始就装作不存在的日向顺平也紧接着叹气,“那个时候是为了黑子的健康着想,但是那个人回来以后,如果对黑子说了什么,就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了,毕竟那个人的想法,我们谁都不知道。”
“啊啊啊,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那个人能沉住气,什么都不要对黑子说,万一刺激到黑子。”相田丽子放松身体,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也不顾火神投来的疑惑目光,“我可不想再看到三年前黑子那种表情。”
“那个,前辈们刚刚说的人是指?”火神终于忍不住插一句。
“就算不告诉你,过几天那家伙杀过来你也会知道,倒不如早点告诉你,让你别去挑衅。”日向顺平转着原子笔的动作一顿,把原子笔“啪”地放在桌上,“一个叫青峰大辉的家伙,曾经是黑子的拍档。”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