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蓝色的荧光在黑暗背景下闪着发出幽幽的光亮,沙哑带点空灵的女声在偌大得有些空旷的屋子里一遍遍重复回荡,正如手机那头人的性格一般坚持不懈。
想来这个时候会打电话来的也只有——将自己面转向手机的一侧,摸索着柔软质感枕头那边的手机,看也不看准确无误地按到接通键,并在下一刻把听筒拿开,尽可能把距离拉大,果然不出所料,话筒那边传来震耳欲聋的怒吼。
“黑子!”话筒那边的人显然已经耐心耗尽,把自己的怒火都通过放大的分贝发泄出来,“我打了十几个电话,你居然到现在才接!这里可是不等人的!”吼完这一通,那边总算是沉寂下来一会儿。
刚被吵醒的脑子还有些混沌,思考也像浆糊一样异常缓慢,把话筒拿近耳边,缓慢清晰地吐字,提醒某些显而易见的事实:“火神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我正在休假期间,而且你忘记算两地的时差了。”
平淡叙述完这些,黑子还处于闭目养神状态,不过这次,他放心地把听筒放在耳边。话筒另一边沉寂了许久,隐隐约约传来讨论声,最后,话筒被谁抢了过去:“黑子那边应该还是晚上吧?真是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那么请继续休息,我们找别人就好。”
手机很快变成嘀嘀嘀的忙音,退出通话状态后,室内便恢复一片黑暗,但黑子原本敛下的眼帘却撑开了。桌边的闹钟明明白白显示着凌晨三点,离入睡不过三个小时,可是睡意已经全被赶跑了,一向浅眠下的黑子一旦从睡梦中被吵醒就很难再次入睡。不过幸好刚才火神君打电话过来,捋捋额前有些汗湿的发,背后也是湿黏黏的一片,很不舒服,但好歹脱离了方才那个梦境。定定神,黑子掀开被褥,从衣柜中翻出换洗衣物走进浴室。
另一头相田丽子抢下火神的电话,说完一通后就自顾自地挂上,换上自己的电话径自拨通另外一个号码叫其他组员。然后双手做出要掐死人的姿势,面上满满的都是恨铁不成钢,怒冲冲地看向火神,明明比火神的身高矮上一大截,在气势上却完全不弱,“火神,你刚来组里第一天我说的话你全都忘记了对吧?”
“你说过什么?”才被打扰黑子休假的念头压得有些愧疚,现在又被这样说了,不过那天,他记得自己没什么精神,前夜庆祝到很晚,第二天还是被黑子吓醒的。当时保持着“反正也就是说些和上一个警局差不多的东西,不听也没事”的念头的确是昏昏欲睡。
“我就知道你没听。”对方一听到回答,就是“果然如此”混合着“怎么可以不听”的复杂表情,两种表情混杂在一起,在火神眼中硬生生地显出一种狰狞感,背上一阵凉意“嗖”地窜过,带起股不安的情绪,但自尊又不允许自己有什么软弱的情绪,于是还是表面上硬撑着。
“那我再说一遍,也是最后一遍。”虽然黑子被这样吵醒也不是头一次了,而其他人也会忘记注意事项,但其他人都是因为黑子的存在感薄弱连带忘记,可不是像眼前这个新人这样开小差漏过去,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通过考试的,真像老头子说的那样有无限潜力,就早点破点案子来展示一下,“一定要记住黑子的休假时间,他的休假时期内也不要让任何警局的事打扰到他,除非极其紧急,还有,尽量不要让他直面开枪的场景。”
说到这里,相田丽子顿了下,似乎想到了什么,浮起一个意味莫名的笑,又在火神追问之前快速闪过,“就是这样,其他人休假的时候使唤了也没有问题。”
火神见面前的人一副“别的你什么都别问的表情”就撇撇嘴,心知自己再追问也套不出什么东西,干脆利落地一个转身,沿原路返回办公室。“还有一点最重要的。”警局里应该算是前辈的女子开口,背对着她的火神不知道她混杂着什么表情,但话语却沉淀下来,平静到如死水般不泛起一丝涟漪,或者说语调突然改变了,变得更加严肃,抑或是掺杂进其他什么奇怪的东西,却奇异地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嗨嗨,放心。”漫不经心地应对着,向后摆摆手表示了解,一边加快走向办公室的脚步,“原本就在警视厅里不怎么起眼的人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在这个节骨眼上完全激发不起火神一丝一毫探寻的兴趣,有这个时间还不如早点把目击者的口供问出来,可以早早了结这个案子。
火神不止一次赌咒把他调到警视厅来的那个老头子,说什么有天赋,就算他靠着低空飞过的成绩勉勉强强通过了警视补的考试,才上任三个月,还没遇上过什么大案子,他是从哪里看出这点来的?何况他和那个神神秘秘的警视厅厅长根本没见过面。不过看那个新的案子还真是不爽啊。思忖到刚刚出现在桌子上的件,火神又是眉头一皱,弃尸荒野这种事件还真是屡见不鲜,最近日本都是这种事么?
用浴巾擦干头发,换上新睡衣,湿黏黏的那套早已经被扔进了洗衣机,摸黑走出浴室,小心擦着茶几走过,尽量不碰到茶几上堆得摇摇欲坠的东西。转开房间门把手,反手关上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终究没有反锁,打开床头灯,并把亮度调到最低,翻开笔记本上网浏览在近乎半个地球之外日本的时事要闻,看到自己工作所在地有人被绑架的新闻时鼠标移上。想必这也已经是几天前的消息了,火神君打电话过来要说的事应该要在几天后才会看到,想到这里,又移开鼠标,寻找其他消息。
鼠标滑地飞快,页面上的消息都化作流光扫过眼球,不留下一点痕迹,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些什么,索性关上页面,打开另一个娱乐首页。堪堪打开,笑容灿烂到耀眼,占据了大半个版面的照片就跃入眼帘,眼角微微上翘,在尾端勾勒得别有一番味道,瞳孔也如头发的金色一样,这个人天生就是个发光体,应该站在聚光灯下。
不是第一次下这个定义,但他想,这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最近的报道显示这个风头正盛的模特正在北欧拍外景,原来几个还可以和他平齐的前辈现在已经渐渐遮掩不住他的风华,要不了多久,模特界大概就是这个人的天下了。点进最新几个视频看了近况,又浏览过最近的博客,关上电脑,
长出一口气,转转长时间不动有些僵硬的脖颈,习惯性找寻手机里的新信息。
果然已经有一条静静地躺在那里了。黑子滑点开那个消息,便是一行字欢快跃入,那种欢快似乎从发短信的那个人那边传过来了:小黑子!今天应该已经休假了吧?我们一起到威尼斯度假怎么样?小黑子工作这么久也该放松一下了,我可是连机票都帮小黑子买好了~~
最后还带上了一个表情符号,似乎坚信了黑子一定会答应。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黑子突然微微有些波动,拉开房间里遮掩得严严实实的窗帘。深秋还没有冬天那样寒冷,但窗帘已经全部换上了厚重绵软的羊毛质地,用那个人的话来说就是:厚重一些的话,阳光不会照射进来,就不会打扰到小黑子的睡眠了。
天空中还是黑色占据着主导地位,虽然光线已经从地平线下艰难地漏出几丝,但整体还是像晚上一样,楼下草坪上还亮着英国复古煤油灯式的路灯,白晃晃的光芒柔和地在黑暗中铺展绵延,路边并没有看到熟悉的景物。
“自从那个人出现以后,自己就开始不那么习惯一个人了,特别是在所有事都处理完,空闲下来以后”,把这个念头清出脑海,面上还是没有什么波动,但不再拉上窗帘,任由屋内的光线照射到路面上,路边装饰的树木在风中,影子在路面轻轻摇曳。
那个人也是知道他通常在这个时候醒的,所以就算回来了,也不会再担心。客厅上Fns的慰问品堆叠地摇摇欲坠,都是那个人打成包裹邮递过来的,最上方俨然放着一个信封,无论是背景还是寄送人花哨的字体都极其符合那个人的性格。打开封口后掉出来的是两张机票。
等一下,两张?还没等疑惑成形,肩膀就突然被什么重物压制住,有毛茸茸的东西抵着自己的脖子不断摩擦,两条手臂环过,以绝对亲热的姿态。
“小黑子我好想你~这么久小黑子都不主动打电话给我好伤心啊!”背后的声音带着撒娇,隐含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在暗处伸展爪牙的意味,隐藏得巧妙到黑子听不出来的地步。
“黄濑君,请不要做出这种令人误解的举动。还有,欢迎回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