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晕呼呼地睡过去了。王氏狠着心把女儿摇醒,给她灌药擦脸换帕子,一番折腾蔡妩居然毫无反抗的任由摆布,连灌药的时候苦到呛到都不像以前那样撒娇说话了。
王氏慌了,在吩咐张氏去外围监督施粥的事后,一面嘱咐杜若好好照顾她家姑娘,一边急匆匆赶到厨房去给蔡妩做吃的。
昏沉沉的蔡妩在母亲走后,睁开眼睛,有些发呆地望着帐顶。脑子里迷迷糊糊地想:“呵,我这就是给许亲了呀。真可笑,我连自己老公是谁都不知道。郭家公子哎,蔡妩是真想知道您这位爷究竟何方神圣竟能入了我阿公法眼?”
想到这里蔡妩又闭上眼睛,轻轻摇头,自嘲地笑起来:“太平日子过久了,被人宠的久了。总是容易忘掉这个时代的桎梏。瞧,这不报应就来了。从天而降般的未婚夫啊,还不如给我一道晴空霹雳呢,那个至少还能痛快些。不像现在,总算敢于承认自己少女心思,却不可能再有与那位清俊少年一见钟情的浪漫;总算顿悟了管休的心思,却再续不了青梅竹马的童话。”
“杜若,把先前管休哥哥送的送的那根发簪拿来。”蔡妩声音沙哑的吩咐杜若,杜若愣愣,赶紧跑蔡妩梳妆匣子那里取出一根玉簪,双手捧着递给蔡妩。
蔡妩接过来后,攥在手里,手指轻轻拂过温润的簪身,跟杜若说:“把帐子放下来,姑娘想休息会儿。”
杜若睁大眼睛看着蔡妩,惊恐地摇摇头,带着哭腔说:“姑娘,您可千万别想不开。您可不能办傻事啊!”
蔡妩摇摇头:“不会。你家姑娘惜命的很。放下吧。你也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杜若犹犹豫豫放下床帐,不放心地看了蔡妩一眼:“姑娘,您可……”
“放心吧。我没事。出去吧。”
杜若一步三回头地回看着蔡妩床榻,想想还是觉得不踏实,就在门帘旁停住脚,警惕地听着里面动静。
蔡妩听着杜若脚步走远,低头看着手里的玉簪,闭上眼睛,泪滴顺着眼角滑落枕畔。
那是管休送她的十一岁生辰礼,当时除了杜若,没人知道。蔡妩还笑问管休:“干嘛那么神神秘秘?”管休一脸宠溺的温柔看她:“特意给你订的。不想让人知道,给你一个惊喜也不错。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去。”蔡妩那会儿还傻呼呼地笑,琢磨什么,一根发簪而已。她收了以后就直接放梳妆匣了。今天才忽然开窍想起来,刚才自己摸过簪子时就已经明悟,等看仔细了,却发现她配不得“非卿不娶”四个字。
她早就是有了人家的人,阿公知道,娘亲知道,恐怕哥哥,姐姐连陈倩都知道。唯有她和管休不知道。
早先时候,蔡妩曾想:管休对她好,她对管休印象也不错,虽然算不上正太养成,但将来嫁他也好歹算青梅竹马什么的,应该蛮有意思。却万万不曾料到她蔡妩是个二岁许亲,已经有主的姑娘。管休会什么反应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她曾经自认为不错的良人已经再不属于她了。
“杜若,你过来吧。”
杜若一听蔡妩叫她,蹭蹭几个快步来到蔡妩榻前,把床帐挂起,担忧地看着明显又哭过的蔡妩。
蔡妩把簪子递给杜若:“等管休哥哥回来,找个机会还给他吧。”
杜若接过簪子,眼睛红红的问:“要是管公子问起,杜若该怎么回?”
蔡妩沉默地闭了闭眼,好一会儿方道:“什么都不用说,他自会明白。”
这时就听门外脚步声起,王氏端着碗素粥来了。见女儿醒着,语气温柔地说:“阿媚可饿了?娘亲给你做了你喜欢的素粥,起来尝尝?”
蔡妩看了看粥碗,歪脑袋看着王氏:“娘亲,阿媚现在什么也不想吃,什么也吃不下。”
王氏心头一疼:“阿媚可是还在怪娘亲?”
蔡妩摇摇头:“阿媚不怪。只是心里有些难受。娘亲容阿媚几天,让阿媚缓缓,等自己想通透,成吗?”说完看王氏担忧眼神,紧接着加一句:“娘亲放心,阿媚不会办傻事的。”
“你这孩子……”王氏轻轻叹口气,转身去拿手帕擦擦眼睛。蔡妩接着说:“娘亲,阿媚这里没事。您去忙家里吧。威儿还要人看顾呢。”
王氏摸摸蔡妩额头:“娘亲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看着我儿。”蔡妩看看王氏,发现她意已决,也不再说什么,就靠着王氏的手,昏昏沉沉睡去了。
王氏像蔡妩小时候哄她睡觉那样一边一脸柔和地抚着女儿的发,一边轻轻拍打着女儿。完全不见平日里凌冽精干,只一心地担忧自己孩子。连杜若是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知道。
蔡妩在床上躺了五六天,总算好的七七八八。王氏五六天里就奔波在女儿病榻和账房粥棚间,一丝不敢懈怠。饶是如此,等蔡妩痊愈,她那张本就不大的小脸还是瘦了不少,原先还显得有些肉肉的婴儿肥也消失不见。看着女儿那张带着病后初愈红晕的俏脸,王氏心里自责心疼,难过不已。
蔡妩却在病好以后,闭口不谈许亲之事,不知她是真想通了还是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反正是继续亲自上阵,又担起了给孩子施粥的事。
这天她施完粥,正吩咐杜若收拾东西,准备回去。忽然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女孩跑过来,怯生生望着她,见她要走急急地喊了声:“妩姐姐”。然后把两只细瘦的小手举到她胸前,摊开手心,里面放着两枚皱巴巴的果子,女孩儿小脸红红地低着头小声说:“这是我们家乡产的罗汉果,丫头只这两枚。娘亲说这个能止咳,丫头听说妩姐姐病了,就给姐姐送来了。”
蔡妩鼻头一酸,接过两枚果子,抚着姑娘小脑袋:“谢谢。妩姐姐谢谢你。”
小姑娘看蔡妩收下,仰脸冲她腼腆地笑了笑,然后转身跑了。
似乎是有这么一个姑娘开了头,紧接着有跑来几个孩子,跟刚才的小姑娘一样,送了东西转身就跑。蔡妩看着手里竹蜻蜓,小蚂蚱,草兔子,两眼红红的冲那些已经跑远的娃娃们道谢。
然后她转身看着杜若,神色复杂地开口:“杜若,你说你家姑娘到底做了什么?值得他们这样吗?”
杜若看看消瘦不少脸上尤挂着病愈后虚汗的蔡妩,又看看空空如也的粥瓮,点头肯定地答复:“值得。”
蔡妩勾了浅笑给杜若,然后把勺子收拾好。正打算转身回家,却发现不远处粥棚那里站着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青年浓眉大眼,鼻骨挺直,嘴唇略厚。虽面带菜色,却依旧脊背挺直地站在那里,歪着脑袋一脸严肃看着粥棚,似乎在思考什么生死存亡的大问题。
蔡妩疑惑地指指青年,转头问杜若:“那是谁?你认识吗?”
杜若顺着蔡妩指的方向一瞧:“不认识。不过这人在这里待了有两三天了。每天都一个表情的看着咱家粥棚,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蔡妩低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招过杜若,附耳在她身边说了几句。杜若听完,一头雾水地朝青年走去,然后两人说了会儿话,青年带着疑惑地表情跟在杜若转向了蔡家后门。
蔡妩看着两人走远,招手叫过一个家丁,吩咐他把粥瓮什么的搬回家,然后跨脚进蔡府。颠儿颠儿跑了趟厨房,拿着小托盘呈上粥食点心,转到后门去了。
蔡妩拉开后门的时候正好见杜若带着人到了。青年人看她手里托盘以后,眼睛一亮,但随即又恢复平静,神色疑惑地看向蔡妩。
倒是蔡妩把托盘往青年怀里一放:“吃啊。这里没人的。”
青年把托盘放地上,冲着蔡妩摇摇头,没说话,却给蔡妩深施一礼。然后转身就要离开。
蔡妩一把拉住他衣袖:“哎,你这人是不是死心眼儿啊?我都给你送来了,你怎么搞的,还不动呢?”
青年看看蔡妩,黑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但随即被坚定代替,坚决地摇摇头:“在下谢姑娘施饭之恩。只是在下……”
“别说你不饿,我又不是傻的。”蔡妩当即出口,她还是头一回碰到这样的怪人。怎么有明明□却放着眼前吃食不动的人。她颇为好奇地瞧瞧青年,勾了勾嘴角,狡黠地笑了笑:“你不是学孔夫子不受嗟来之食吧?我可没有一丝要侮辱你的意思。你可别误会。嗯,你要是不放心这吃食安全,我可以先尝给你看。”说完拿起一块儿点心放在自己嘴里,然后太下巴示意青年也拿起来用。
青年微微皱皱眉,然后向下定决心一样,拿起一块点心放进了嘴里。
蔡妩笑了:“这才对嘛。自己找着挨饿的那是傻子。对了,看你装束不像是流民的样子。你是不是出门在外盘缠没了?”
青年停下动作,冲蔡妩点点头。蔡妩抬抬手:“我说话你吃着就好。不用这样。嗯,你要酒吗?我让杜若跟你拿酒来。”
青年摇摇头:“谢姑娘厚恩,只是在下从不饮酒。”
蔡妩眯着眼睛笑:“没关系,你不饮我饮。杜若,去把我藏的那坛昆仑觞拿来。”
杜若点点头,虽然疑惑自家姑娘什么时候热心肠到请陌生人喝酒了,但仍旧听话的去取昆仑觞了。
蔡妩见杜若走远,也不再保持淑女形象,直接坐在了门槛上,然后很自来熟地拍拍自己身侧的门槛:“来,坐啊。你站着不嫌累吗?”
青年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坐下。
蔡妩笑眯眯得看看身旁人,然后转头望向门前的小路:“知道我为什么待你这么热情吗?”
青年摇摇头:“在下不知,还请姑娘赐教。”
蔡妩摆摆手,然后把两个胳膊支在膝盖上托着腮,眼睛望着前方,缓缓开口:“我也不知道。其实我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看你在那里站了几天都不见上前一步讨粥,觉得你这人挺实在挺有气节,虽然有些死心眼,但是蛮可爱的。”
青年愣了,低头红了红脸。就听蔡妩接着说:“我几天前才知道我爹娘把我许给了一个我从未见过的人。心里难受,闷得慌,想找人说道说道。可家里人都一个个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生怕我想不开性子烈犯了傻。跟我一起长大的小姐姐嫁了人,另一个在忙着嫁人,谁都没空理我。跟杜若说吧,又只是会多一个人跟我一起难受。可是你不一样,你看你不太喜欢说话,可却是个好听众;你人实在,我不担心你把我说的话说出去;而且你不是流民,说不定在颍阳待一段时间就还要赶路,我可以送你盘缠当做你听我说话的回报,咱们俩都得实惠,不是挺好吗?”
青年放下点心,抬头愣愣地看向蔡妩:他还是头一回见到行事如此……呃……不同寻常的姑娘。不由有些好奇地问:“那姑娘想让在下听什么呢?”
蔡妩笑着转头,刚要回答,就听到熟悉的脚步,冲青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站起身走到杜若身前,接过酒坛酒杯说:“杜若,再给姑娘去厨房弄几个菜吧。嗯,要精致些的。”
杜若看看蔡妩手里的酒坛,又看看坐在门槛上显得极其规矩的青年,思考了下,觉得自家后门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就点头应诺,往厨房给蔡妩做菜去了。
蔡妩拍开封泥,昆仑觞酒香扑鼻,萦绕十步之内。蔡妩倒了两杯,一杯递给青年,一杯留给自己。青年低头看看杵到胸前的酒杯摇摇头:“在下真的滴酒不沾。”
蔡妩遗憾地收回手:“好吧,我就当你酒精过敏了。”然后一仰脖子把整杯都灌了下去。
青年还没弄明白酒精过敏什么意思就眼见着蔡妩豪饮,不由睁大了眼睛。只听蔡妩一个人坐在那里边倒酒边絮絮叨叨:
“其实也没什么,酒精过敏挺好的。可以随时清醒着,虽然有时候碰到些难过的事不能借酒消愁但至少不会贪杯误事。哈,你知道吗?我五岁的时候从哥哥书房里找到《杜康拾遗》,然后就试着自己酿酒。最开始喝的是哥哥,不过后来就改成了一个疯老头儿。他总是骗人,满嘴胡言乱语,还爱吹牛。哦,对了,他还品味独特,吃东西要吃很甜很甜才行。可是他很疼我,他说话不着调,还老记错自己称呼……”
“……姐姐跟倩姐姐可坏了,老爱欺负我。她们总爱凑在一处嘀嘀咕咕不晓得在商量什么,还老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明白着呢。不过她们既然避着我,想是不想让我知道。那我就索性糊里糊涂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吧。”
“……杜若对管哥哥的心思我也明白着呢。可是我没办法。杜若是个一条道走到黑的傻姑娘,管哥哥看着温润,其实心里比谁都执拗。我若是嫁管哥哥,必是不会和人共享一夫的,若是不嫁管哥哥,以杜若性子,怕是挥泪斩情丝,跟着我远走他乡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呢?要得个两全法怎么就这么难呢?……”
蔡妩似乎喝醉了,茫然地看着前方;但又似乎没醉,眼睛清亮,眉梢带笑不时转头望着对面一声不吭听她讲话的青年。
青年沉默地看着蔡妩,他觉得这个姑娘似乎并不真的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大,因为有些话,实在不像一个十一二岁人能说的出来的。
当杜若托着托盘,把几道小菜放在蔡妩面前时,她发现自家姑娘面前的酒坛居然空了。她家姑娘眼睛清亮,面色不变地向她要求再取一坛来。杜若特惊讶,她家姑娘怎么会跟这个青年如此投缘,但看着姑娘居然露出久违得熟悉的笑,也听话的取拿酒了。
“你其实不想再喝了是吧?”青年难得开口说了一句。
蔡妩眼睛亮亮看着青年:“是啊,我现在酒量一坛,再喝就真醉了。我只是想把她支开而已。哈,光听我絮叨了,你呢?你是怎么样的?”
青年愣愣,然后在蔡妩冲他笑了不晓得多少次以后,终于微笑着看向蔡妩,口中称呼也由“在下”变成了“我”:
“我自幼失怙,是母亲一手带大。七岁那年得遇恩师,随其上山学艺。后母亲去世下山丁忧。守丧完以后继续上山。两年前恩师过世,我在山上结庐而居,为师守丧。眼下黄巾乱起,才尊恩师遗言,下得山来。”
蔡妩拍拍他肩膀:“算起来,你前前后后时间不是在守丧就是在学艺啊,难怪你下山不久就丢了盘缠了。那你现在又有什么打算呢?”
青年低头想了想,然后抬头坚定的说:“寻遇明主,投军报国。”
蔡妩笑了:“那我就祝你得偿所愿喽。对了,你知道我想干嘛吗?”
青年微笑摇摇头:“不知道。”
蔡妩把脑袋凑近青年,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跟你说,你可不许往外传:我在想,怎么在出嫁的时候逃婚!”
青年一下子被呛住,咳嗽不止得看着蔡妩。蔡妩一边很有同胞爱的给他拍拍背,一边小声嘀咕:“你看你看,被吓到了吧?我这还只是说说而已,要是真逃了,我阿公娘亲还有兄长幼弟不被人戳脊梁骨才怪呢。”
青年摆摆手,正想说什么,杜若脚步声又近,两人相当有默契地闭上口。待杜若走近,蔡妩又吩咐:“杜若,去我房里取些银钱来,嗯,要够一个人三个月的吃穿用度。”杜若挠挠头,在青年和蔡妩之间来回看看,心思急转:姑娘到底在唱哪一出?结果想来想去,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悻悻地取盘缠去了。
“她走了,你刚才想说什么?”蔡妩看杜若走远回身问青年。青年沉吟一下,开口:“其实许了亲未必过的不好,你现在明白的很,也就是心里过不去这道坎。”
蔡妩一愣,然后笑看着青年:“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说真话的时候真的让人很不爱听。你要是将来投了军,遇到了自己上峰,进谏言的时候可得注意点儿。”
青年笑了,摇摇头,把最后一块儿糕点塞嘴里,然后笑看蔡妩:“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有些想法有时挺耸人听闻的。要是将来嫁了人,对着自己夫君可千万记得收敛。”
蔡妩翻他一个白眼儿,远远看见杜若身影。直接迎上去接了钱袋,让杜若守在那里,自己去递给青年:“我可是说话算话,不白耽误你时间的。”
青年接过盘缠,眸色深了深,冲蔡妩深施一礼。蔡妩赶紧跳着躲开:“你要是投军,可千万小心,战场凶险,你……你要是打不过,就跑。”
青年失笑:这还没投军参战呢,就有人怂恿他当逃兵了。
蔡妩看看头顶天色:“时候不早了,你还得赶路,我不耽误你了。再说我絮絮叨叨那么久你肯定也烦了。”
青年笑着摇摇头,起身理理衣衫看着蔡妩:“我不烦,真的。”
蔡妩又给他一个白眼。然后目送着青年向前,可没等青年走出去几步,又见他回过身来,直视蔡妩,面色庄重地冲蔡妩施了一礼:“姑娘今日大恩,在下没齿难忘。他日有缘再聚,姑娘但有差遣,在下必以死相报。”
蔡妩扬眉笑着冲他挥挥手:“别别,不要你以死相报。你答应我你好好活着不死就成了。”
青年也是一笑,点点头:“好。”
蔡妩甜甜笑了:“这才对嘛。走吧走吧。路上注意,别又丢了盘缠。”
青年沉默地冲她挥挥手,然后告辞离去。
蔡妩目送他走出一段距离,忽然想起什么,冲青年高喊:“哎,那个……大哥哥,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青年回头,亦是遥遥回了一句让蔡妩差点儿跌倒的话。以至于蔡妩刚刚见好的心情立马又凌乱起来。
青年回的是:在下高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