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茶楼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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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街曲巷,撑伞的人多着,可也有些人是空手一双,仰面而饮雨,宛如孩童般在雨中潇洒徐行或沿途嬉戏的,只因自认为雨水秉承天泽,冲刷身躯有助于福荫延绵与扫净灵台。

    不过相对于自然与疯狂,更多的人还是正常的,所以寻一处茶楼静处,好生避雨的人还是占了个最字。

    一路酒肆食坊,几乎每一间都是座无虚席,而有几间名气招人一点的,甚至还有人愿意屈身站着,不为寻一处瓦檐,只为听一席茶话。

    茶楼当中,最受欢迎的通常是一些专门说书立论的先生,而这些说书先生比之书塾两则的九流人物更为专业。

    譬如,书塾那边的人说书时基本上都是这么开头的,“传说……”,而所谓传说传说,其实很多都是自圆其说;然而这边则不同了,开篇总是这样的,“某某书如此着笔墨……”,又或“某某名人曾如此立义……”。

    且不论这些人说得正确与否,反正大家都是没有听说过的评判不出,单论他们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引经据典的本事就已经足够让人膜拜了。

    耳边萦绕着说书先生们独具个人特色的腔子,我眼观六路的避开人们偶尔故意跳到水洼上溅出的水花,向着目的地优哉游哉的走去。可距离那处地方还有不少的距离的时候,就被火眼金睛的店小二在人群中给挑了出来,兴高采烈的招呼声随之而来。

    “行姑姑……”

    这里是烟城中挺有名气的一间茶楼,装修一流,服务一流,自然说书人也是一流的。不过相对于其他人气茶楼而言,这里的人气显得较为单薄,满眼望去,虽然座位基本上都满了,可还没有客人是站着的,而原因正是因为到这里来的说书先生总有些风高傲骨的味道,而高人往往是行踪飘忽的,所以在这里的茶话会未开始之前,人们总会先到别的地方去凑凑热闹。

    当然也并不是完全无人能估计出说书先生出现的时间而踩点到来,例如我,基本上每天作为先生的工作完结之后,都会到这里来听听故事,渐渐就总结得出一套说书先生的出现规律了。恐怕,待会儿我落脚不久,说书的那位随后就到了。

    合起油纸伞,跟在热情似火的店小二身后一步一个印痕走了进去,落座在靠窗边的一个位置,窗户是开着的,细雨飘了进来,透心凉的。

    周围是一些虎视眈眈的人,我抿了下唇,无辜状的朝他们笑了笑,那些人也知道不能闹得太过,便都纷纷收回视线。

    这处位置很不错,左手边就靠着窗户,看出去就是绿林风景,还能感受到带着泥土香的清新空气,而左手边距离说书先生的固定位置很近。届时茶话会一开始,听能听得清晰变化纷呈的声音,看能看得明显五颜六色的变脸,实在不能不说是最佳享受。

    于是肖想这位置的人自然就多了。

    可能看在我是熟客的份上,又或者出于我在烟城还算小有名气的雨师的缘故,这个位置现在基本上就变成了是我的专座。

    而通过长期的观察得出,后者的可能性应该更大。

    毕竟随着雨师一职越来越受人追捧,就颇有些名人效应的意味,而我更是在年多以前就曾给这茶楼祈过福,鄙及今朝茶楼的生意还是很兴隆的,所以出于感激也好,收买人心也好,总之这位置就非我囊中之物不是,至于其他人也只能得个想字。

    “行姑姑,你的毛尖。”

    还是刚才的店小二,捧上了新鲜的茶具上来,还有熟悉的毛尖,由于我来这里许久了,喝来喝去都是不变的毛尖,渐渐这里的人也不需要多问,每当到来就自主的将毛尖送上来了,而我对此毫无异义,反而为少了一些交际而心添欢喜。

    只是身边的人,倒完茶之后还未退下去,也不管那些尚未有人伺候的茶客,反而站在一边,含着笑的与我说话,一派熟稔的模样。

    “行姑姑每次来的时间都这么准时,恐怕现在孙先生就只是在门外了。”

    我笑了笑,没有接话,举起茶杯晃了晃搅浑瞬间而至的静谧,既不与其显熟络,也不过分显疏离。

    说实话,这人的笑我不喜欢,虽然不过分夸张,却总是带着一股谄媚。而他也深谙察言观色的本领,知我没有多大意愿搭理他,于是就顺着台阶下了,也不至于过分尴尬,只是临走时候,还要给我抛过来一双闪亮亮的眼睛就是。

    这人有意想要跟我身边学些雨师的门艺我是心知肚明的,不然一声声“姑姑”怎么喊得这么热切,就像“先生”叫着,总带点儿敬重的意味,而“姑姑”也同样,只是并不认为才初出茅庐的我配得起这么高尚的称呼,正如我并不觉得能教得出徒弟。

    喝着口茶的时间,说书的孙先生终于姗姗来迟,随着他的到来,茶楼门口处骚动不止,众人纷纷翘首以盼。这位孙先生已达不惑之年,相貌平庸,却自有一份与众不同的神采,或许我们可以称之为高手的风范。

    他摇着一把羽扇,眉目半阖间,动作施施然,可一走到了那为他准备好的位置之后,却仿佛彻底换了个人一般。圆睁的眼眸展露出锐利的神光,挂扇、喝茶、提气的动作一气呵成,让人有一种准备开门见山、直奔主题的感觉。

    孙先生也果然不负众望,淡淡扫了周围一圈,捏起一把嗓子,就说起历史来,而这段历史承接了昨日的,是我非常感兴趣的。

    “近百年来,列国并立,诸侯逐鹿中原,这是一个名将辈出,大才如云,英主迭起的时代。优胜劣汰七十余年,终于决出最强的七个诸侯国,西方的秦,北方的燕,东方的齐、晋,以及南方的楚、韩、越。

    七雄割据相互牵制的局面形成,自此,百姓方有一朝安定,‘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的状况似乎远去。然而兴衰交替自古圣言,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更是不变的真理。局部动荡、边境摩擦的时有发生最终波及普罗,诸侯的野心极度膨胀,纷纷生出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并吞八荒之心意。

    各国之间不断进行战争,其中,齐国经过六卿之间的兼并,成为了第一个消亡的国家;韩国稍后被越所灭,名将迟墨身死埋骨顾宗山;越国灭韩之后曾强盛一时,但后因长期内乱,势衰,为楚所败,继而成为第三个灭亡的国家。

    晋国向四周略地扩展,但其北上与燕争夺疆土遭受失败而逐渐被周遭窥视的狼群吞噬;燕楚之间的兰陵之战、桂后坡之战终于打响,本来是平分秋色的局面,却因为一直韬光养晦的秦的突然加入而出现一边倒的状况,本有帝皇之相的燕世子成为了秦将的刀下亡人,燕成为了第五个灭亡的国家。

    时势造英雄,英雄造时势,一山不能容二虎的道理谁人都懂,时代的主角也注定了只能有一人,而其他的必然要沦为陪衬。最终决战时候,楚因国力远差秦国而大败,楚国京华公主芈非烟含着对国民最后的祝愿走上了祈福台,以血肉之躯向上天请福,最终红颜枯骨换回秦世子的怜惜一叹。

    自始,天下一统的序幕拉开,黎民百姓终于迎来了一个比较和平安稳的年代。

    说起这位巾帼不让须眉、铁骨铮铮、心善如菩萨的楚国京华公主芈非烟,倒是有一个题外话。传闻,秦世子,也就是当今圣上,当初之所以走上一统的霸王之路正是为了这位公主,不为爱慕,却是因爱慕而生的嫉妒之心。

    当年公主芈非烟闻名天下,以雨师之名,祈的是天下人之福,不仅楚国的人爱戴她,就连其他国土的百姓都爱戴她,王侯世子更是个个倾心于她,然而她却是拒绝了所有人的请婚,与护国一族的空华倾心相恋并誓言‘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彻底断绝了所有人的绮念。

    然而秦世子自少就认识公主的,恐怕早就有将其定义为自己未来的媳妇的,媳妇突然被人抢走了,世子的心里肯定是不服的,可是人家公主都说出这样的话了,他能怎么办,得不到,那就毁掉。

    当然,也有很多人说,秦世子当时的心思恐怕是想灭了人家的国,然后将公主生生囚禁的,却哪知道公主会如此烈性,宁愿死都不愿意为他所得。总言之,常道,红颜祸水,其实也并不完全是空穴来风的,尽管公主自己也是极不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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