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蜃楼遗秘(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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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过那油灯内的人鱼膏之后,杨业取出长剑将那盏已经点亮的油灯从石壁上削了下来,交给程旺举着,然后五人便借着明亮的灯光,向通道深处走去。这个通道并不太长,同样也没有什么危险,几人走了盏茶时间之后,就来到了这处通道的尽头。

    这通道尽头的出口,和入口处差不多,也有一扇门,却比入口处那个要大些,并且是一扇厚重的石门,那石门半开着,露出一条能够供一人出入的细缝。石门之上,刻画着花纹繁复的图案,看样子是某种禁制,不知是因为石门已开,还是经历了太久的岁月,那禁制已经不再运转。

    几人都不能看出那石门之上刻画的究竟是何种禁制,便没敢动那石门,以防门上禁制发生变化。

    从那门缝内鱼贯走出通道之后,五人看着眼前的一切,都是一脸的愕然。片刻之后,周子元冷哼一声,对凤倾雪嘲讽道:

    “这就是你梦寐以求的蜃楼城宝藏?感情咱们在南疆辛苦这么长时间,就为了跳进那莫名其妙的幽蓝甬道内,然后爬一段地道,接着就出来了,来到这不知是何地的城镇。”

    凤倾雪闻言则铁青着脸,一句话也不说,没有像往常那样同周子元争吵。

    原来,几人从那石门内出来之后,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城墙脚下,头顶一轮新月高悬,洒下淡淡清辉,漫天繁星点缀在夜空中,一闪一闪。而眼前,房屋鳞次栉比,一眼望去,竟是一个规模庞大的城镇,也不知道此地是哪个地方。几人费劲周折,结果就穿行了两处甬道,然后就来到这世俗城镇之中,此时心情如何,可想而知。

    周子元说罢,几人看着眼前情景,都沉默不语。半晌之后,凤倾烟轻轻一叹,说道:

    “走吧,去找间客栈歇息一晚,忙碌了几个月,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顺便也好打听一下这是哪里。我们当初来南疆,本就不是为了这蜃楼城宝藏,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又有什么好失望的。”

    凤倾烟说罢,便当先向那城内走去,刚迈出步伐,却被杨业抓着胳膊,一把拉了回来。凤倾烟不解地看向杨业,只见杨业松开手,抬头望着夜空,说道:

    “当真是巧夺天工!乍看之下,我也几乎被骗过去了。先前在观里的藏书阁内看到那些关于蜃楼城的记载,说蜃楼城所处之地也是一处玄界,却与其余玄界不同,并非天成,而是蜃楼城修士以大神通开辟出来的,玄界之内,蜃楼城修士以大神通演化出日月星辰,使其昼夜交替,四季变化,一如外界。当时我还不信,今日得见,才知道所言不虚,昔日的天下第一大派,果然名不虚传。”

    五人之中,只有杨业曾经在太清观藏书阁内看过关于蜃楼城的详细记载,其余四人对蜃楼城都知之不详,闻言俱都诧异的抬头看向夜空。程旺仔细端详了半晌之后,摇摇头说道:

    “我还是看不出跟真的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这怎么可能是假的?”

    这也难怪,程旺主修土属性功法,功法属性偏向于凝重沉稳,于精微之处并不擅长,其余几人放出神识仔细感应之下,却都发现了一丝端倪。凤倾烟低下头,轻轻说道:

    “果然有些古怪,空中那轮明月放出的月华,并没有一丝月光应有的阴柔之力,与我们平日见到的月光不一样。那些星辰也是,似乎都只会发光,与真实的星月相比,只具其表。”

    凤倾雪也眼前一亮,兴奋地说道:

    “这么说来,我们果然没有白忙活一场?眼前这个城镇,就是蜃楼城了?”

    杨业笑着点点头,说道:

    “应该没错的。”

    凤倾雪欢呼一声,喊道:

    “那还等什么,赶紧进去寻宝啊。”

    说罢便当先朝城内跑去。

    几人从那通道内出来的地方,正在蜃楼城其中一面城墙的正门旁边,一条宽阔的青石街道,从城门处直通到城内,仿佛一条中轴线,将整座城池分成对称的两部分。距城墙不远处,便是城内各种房屋建筑。五人沿着那条街道来到鳞次栉比的城内建筑前,凤倾烟看了看街道两边的各类建筑,皱了皱眉头,说道:

    “这蜃楼城的规模,瞧着比我们前几个月去过的平凉城还要大些,这么多房屋,要是全部搜查一遍的话,靠我们五人,还不知道要搜到什么时候去。”

    杨业闻言说道:

    “这些房屋,大多都是蜃楼城弟子们的居所,蜃楼城内的重要宗门建筑,都集中在城中央,我们先去那里,搜查过后,再视情况搜查这些普通房屋就是。”

    凤倾烟点点头,凤倾雪则好奇地向杨业问道:

    “据说当年的蜃楼城,神秘无比,各派对城内情况,都几乎一无所知,也从来没有听说有哪派的人能够进入蜃楼城。为何你们太清观的典籍里面,对蜃楼城的记载会这么详细?”

    杨业摇了摇头,答道:

    “我也不知道这些信息太清观从何得来,那些典籍上并没有提及。当时我还以为这些事情各派都知道,并不是什么秘密。”

    五人沿着那条街道,一路走到城中央之后,只见眼前是一座内城,就仿若世俗之中的皇城一般。周子元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内城格局,诧异的说道:

    “看这布局风格,倒跟咱们在雾隐深渊内被误传进去的那个小玄界十分相似。”

    凤倾烟朝那内城看了看,点头赞同道:

    “确实很像。据说这蜃楼城也是从上古之初传下来的宗门,想来便是因此才与那秘境内的有些相像,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五人来到内城城门前,推开那扇厚重的青铜大门,沿着大道来到正殿。正殿大门洞开,进去之后,几人发现,整个大殿放佛一座祠堂一般,大殿的正前方,立着一尊塑像,塑像之前摆着香案,上有香炉,炉内积满了香灰。大殿两侧,则悬挂着一幅幅画像,神态相貌各异,粗略看去,足有上百幅之多,每副画像之前,也都摆着香案香烛。

    就着程旺手中油灯发出的光亮,杨业看了看殿内四周,对几人说道:

    “正前方那塑像,应该是蜃楼城的开宗祖师。至于两旁这些画像,许是蜃楼城历年来的各位城主或者重要人物吧。”

    几人对蜃楼城所知不多,闻言都好奇地走到那些画像前细细观看,杨业也随意挑了一些画像,站在那里观摩。片刻之后,凤倾雪惊讶的喊道:

    “你们快来看,这有一幅画布,上面是空白的,没有画像。”

    另外几人闻言来到凤倾雪身边,看向她面前悬挂着的那幅画,发现果然是一篇空白,什么也没有。这幅空白画布悬挂在大殿右侧末尾,在它之后,就只余一副画像了。

    杨业从程旺手里拿过油灯,靠近那幅画细心查看了一番,又放出神识仔细探查,仍是一无所获,便将油灯交还程旺,将那幅画从墙壁上取下,之后将画布反摊在香案上,去查看画布背面是否有什么玄机。

    几人看到画布背面之后,都大吃一惊,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只见那画布之上,写着斗大的三个字——“天亡我”。这三个字色呈暗红,似是以血书就,乍看之下,只觉冲天的怨愤不甘之意扑面而来,令人心悸,仿佛写下此字的人,将心中怨恨都寄托在了这三个字里面,历经无数岁月而不散。

    几人定了定心神,重又走上前去看那画布,只见画布下端,那三个大字的下方,还写着数行小字:

    蜃楼城第一百零一代城主,无能保我蜃楼城威势不坠,传承不绝;亦无能护佑门下弟子,致其罹尽祸难。死后无颜留名于世,故留白绢三尺,后世弟子,有怨恨唾骂者,皆可书于其上。

    看完这几行字之后,几人都沉默不语,仿佛被那字里行间透出的悲愤之情感染。半晌之后,周子元轻叹一声,说道:

    “这人也不知道犯了什么大错,以至于堂堂天下第一大派的宗主,死后连名号肖像都羞于留下。这里百余幅画像,就只有他这一副,是一片空白。”

    杨业沉思了片刻之后,答道:

    “据我太清观的典籍记载,万年前,蜃楼城发生变故的时候,执掌蜃楼城的,正是其第一百零一代城主。看这话中的意思,正是因为这位城主,才使得蜃楼城一夜之间绝迹于世间,并最终传承断绝,彻底覆灭。”

    凤倾雪闻言说道:

    “这么说来,他就是蜃楼城末代城主了。偌大一个宗门,在他手里覆亡,跟那世俗中的亡国之君差不多了,确实有够可怜的,难怪他这字里行间,透着这么大的怨气。”

    程旺一听,立刻摇头反驳道:

    “不对不对,你说的不对!”

    凤倾雪听到程旺的话,立刻火冒三丈,恶狠狠的瞪向程旺,怒道:

    “我说的怎么不对了?”

    程旺见到凤倾雪凶恶的样子,心虚地退后两步,站到了杨业身后,指着那最后一幅画像说道:

    “这里还有一幅画像在他后面呢,要是每副画像代表一位蜃楼城城主的话,那这最后一幅画像上的人才算是蜃楼城的末代城主才对。”

    几人先前一直都把注意力放在了那副空白画卷上,此时听到程旺的话,才去留意那最后一幅画像。只见这最后一幅画像上面,画的是一位女子,这女子五官清秀,身材纤瘦,显出一种柔弱的气息。不同于前面那上百幅画像,那些画像,每副上面都会用古篆注明此人是姓甚名谁,生卒于哪一年,是蜃楼城第几代城主,而这幅虽有人物肖像,却只在画像左下角写有星澜两个娟秀小字,除此之外,别无只字片语,画像前的香案之上,也没有香炉香烛这些东西,只在空空的香案上,放有一个半尺来长,六七寸宽的木匣。

    凤倾雪看过之后,得意地对程旺说道:

    “看见没,唯独这幅没有写是第几代城主,说明这个根本不是蜃楼城城主,那第一百零一代城主就是末代城主。”

    程旺不服地回道:

    “她要不是城主,怎么可能她的画像会被挂在这里?”

    ……

    于是两人就又喋喋不休的争辩了起来。

    其余三人早已司空见惯,也懒得去劝,就当作没看见。杨业看了看香案上那木匣,又回头看向凤倾烟,见凤倾烟点头,便走上前去,将那木匣打开,只见木匣之内,除了一面铜镜之外,再无他物。

    这面铜镜造型古朴,镜面纤毫可见,外表与寻常女子妆镜无疑,几人互相传看之后,均没有看出有什么出奇之处。

    杨业摇摇头,将铜镜放回盒中,有些失望的说道:

    “或许这本就是一面普通的铜镜吧。你们也看到了,这个画像上画的是一个女子,这镜子许是她常用之物,或者对她来说有什么特殊意义,所以她死后这面镜子便被放在这里留作纪念。”

    几人听了,都觉着有些道理,凤倾雪便顺手将那镜子拿到手里,对着自己照了照。大抵是女子,尤其是美丽女子都爱照镜子吧,凤倾雪此举本也只是随意而为,可是将镜子拿在手中,去看镜中的自己时,才发现镜中一片昏暗,竟然没有自己的影像,凤倾雪见状吃了一惊,诧异的说道:

    “这镜子有古怪,竟然照不出人影的。”

    几人起初以为这镜子是件法宝,是以查看的时候,全都反而忽略了镜子本身的照影功能。此时听到凤倾雪的话,均凑过去看那镜子,程旺举着那盏人鱼膏灯,便往凤倾雪举着的镜子前面凑,便说道:

    “这么光滑的铜镜怎么会照不出人影呢,可能是太暗了吧!”

    程旺话音刚落,那人鱼膏油灯绽放的银白色光芒,便照射到了铜镜上面,因为油灯离那镜子很近,镜子立刻反射出一片银光,照到镜子面前的五人身上。

    几人本来都已经适应了那人鱼油灯的银亮光芒,可是此时这些光芒经过这面古镜的反射之后,却突然好似变得更亮了几分,顿时照的几人睁不开眼睛。几人猝不及防之下,立刻下意识地或紧闭了眼睛,或拿手遮眼。

    “你要死啊,举着灯往镜子上凑那么近干嘛!”

    凤倾雪适应强光之后,拿开遮眼的手,对程旺怒斥道。

    若在平时,凤倾雪接下来必然会听到程旺反驳,可这次却没有听到程旺还口,不由有些奇怪,便向程旺看去,一看之下,才发现周围情景大变,竟然已经不是几人呆的那个大殿了,程旺此时正吃惊于这番变化,才忘了同凤倾雪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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