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轮弩箭咆哮坠落之际,勒马伫立在李利身边的诸葛亮轻声叹息道:“可惜了。本来弩箭之后仍可将弩车改为双马战车,继续冲阵绞杀一番,不承想阵前战场已铺满尸骸,前路受阻,战车便无用武之地了。哎,人算不如天算,始料不及呀!”
李利闻言后一阵无语,脸上呈现呆滞之色,既而眨眨眼睛,却是直翻白眼,神情十分诡异。恍然间他脑海里浮现出一句话:“诸葛多智近乎妖,有呼风唤雨之术,神鬼莫测之能;孔明不死,乱世难平。”这段评语,李利很早就听过,却不解其意,但此刻他顿悟了。
诸葛亮用兵,任何一个不起眼的细节都是他整个战术谋划中的重要环节,环环相扣,步步杀机。之前的步军出阵乱箭齐发,其用意便是迷惑蛮军,让他们误以为汉军已黔驴技穷,还是老一套,玩不出新花样;而后再用巨盾防御,进一步加剧蛮军的轻视之心,促使其轻敌冒进,直奔中军帅台杀将而来。然后,车弩现身,迎头一棒,给予蛮军毁灭性的打击。车弩阵之后还有攻击手段,这便是弩车变战车,战车冲阵。战车过后,便是中军出击,趁势追杀,痛打落水狗。
整套攻击下来,休说甲胄劣质、攻击手段相对单一的蛮军受不了,换做其他军队照样吃不消。既然吃不消,那就得兜着走,难免损兵折将。吃大亏。换做李利领兵也不例外。
这就是用兵如神的一代军师诸葛亮,正面决战都能使出一连串的手段,层出不穷,让人防不胜防。倘若是其他战斗。想必他的发挥空间更大,谋划更加缜密,说是算无遗算一点都不夸张,而是实至名归。
“主公、主公??????”正当李利走神之际,耳边传来诸葛亮的声音:“接下来的战事便要劳烦主公亲自出马了。趁着此刻蛮军丧失斗志,主公可率领金猊卫战骑冲阵厮杀,力争一举击溃蹋顿中军。只要蹋顿所部大败而逃,其左右两翼兵马必然不战自溃,仓皇逃窜。倘能如此,大局已定。此战我军必然大胜!”说这番话时,诸葛亮显得信心十足,语气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呃!如此甚好。”李利愕然回神,欣然颔首应道。随即他对身后的李挚吩咐道:“子诚留在此地保护军师。不得离开半步,一定要保护军师安全!”
“啊!这??????”李挚闻声色变,惊诧莫名地看着李利,正要出声辩解,话到嘴边却被李利横眉一瞪,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瞪了李挚一眼,李利神情肃然。不容置疑道:“军师若是少了一根汗毛,我拿你李子诚是问!”
“诺,末将领命!”眼见李利心意已决,李挚再不多言,恭声应道。
话音未落,诸葛亮接声插话道:“主公此举甚为不妥。子诚将军乃主公亲卫统领。理应保护主公安全,如何能够留在微臣身边?何况主公此番领军冲锋陷阵,正是用人之际,有子诚将军护持左右,当能以策万全。微臣留守中军后阵。身边还有两万余步军将士,安全无虞。是以,微臣恳请主公收回成命,请主公三思。”
李利闻声摇头,不假思索道:“孔明不必多言,此事就这么定了。子诚留下来保护你,我才能放心,心无旁骛地领军厮杀。否则,万一你稍有闪失,我??????我如何对你姐姐交代?”原本想说:万一你有所闪失,我的损失就大了。但李利觉得这么说过于直白,太过功利,于是临时起意把孔明的姐姐诸葛玲搬出来当挡箭牌。
说完话后,看到诸葛亮还要争辩,李利摆手示意他无须多言,遂扭头看了看李挚,给了他一个只有他自己才懂的眼神。李挚当即会意,郑重点头,遂策马跟在孔明身后,果真是寸步不离左右。
李利见状后会心一笑,遂手持金猊战刀、提缰纵马,胯下骅骝马极具灵性,扬蹄跨出数步,昂首直立而起,神骏至极。马背上的李利横刀立马,朗声喝道:“金猊卫听令,直取蛮酋蹋顿首级,随我出战,杀———!”战刀一挥,骅骝马如离弦之箭扬蹄飞驰,载着李利一骑绝尘,直奔阵前而去。
一万余名金猊卫铁骑应声而出,跃马挥鞭,紧随李利之后扑向阵前。
“主公待我诸葛亮何其厚也,微臣定当誓死追随,甘效犬马之劳!”目送李利率领大军奔向阵前战场,诸葛亮怔怔失神,喃喃自语,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站在他身后的李挚闻言后,眼底闪过一丝异彩,看着李利脱缰纵马的背影,由衷地暗自赞叹:“主公真乃神人也,一举一动皆有深意!”这句感叹绝非无端而发,而是事出有因。
在此之前,李利并没有派遣将领专门保护诸葛亮的安全,这在西凉军中并不多见。时至今日,但凡是郡守以上的官或武艺不入顶级战将序列的将领,身边都有武艺高强的贴身侍卫保护。其中,像李暹、李玄、李儒、贾诩、郭嘉、鲁肃、周瑜、李傕等人身边还专门组建了亲兵卫队,分别为一百至三百人不等,若是独领一营人马便有五百亲兵。然而,由于诸葛亮资历尚浅,且初来乍到,故此他身边就没有侍卫保护。
就在刚才,蹋顿率领大军已经冲到帅台前方不到一百米的地方,而诸葛亮却站在帅台上,置身于乌桓骑兵的弓箭射程之内。那一刻,诸葛亮身边没有侍卫保护,无疑是极其危险的;一旦乌桓骑兵张弓驰射,他便性命堪忧。可当时,李利并没有派遣李挚前去保护。由此可见,李利虽然器重诸葛亮,却还远远没有达到盲目信任的地步。否则他断然不会让诸葛亮身陷险境。
但是,这一切随着诸葛亮利用车弩阵击退蹋顿大军、展出出神乎其技的用兵能力之后,李利对他的重视程度立刻上升了无数个台阶,竟然把李挚留在他身边贴身保护。这一来二去间截然不同的两种待遇。着实发人深省,颇为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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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嗒嗒!
战场中央,踏着乌桓蛮军的尸骸,金猊卫铁骑奔袭如潮,犹如山呼海啸般冲向百步开外的乌桓大军。
此刻在他们正前方还有不下于三万乌桓铁骑,而先前在弩箭下仓惶逃生的蹋顿霍然勒马阵前,苏仆延也在他身边。此时的蹋顿惊慌未定,看着眼前尸骸遍地,他心有余悸,双眸无神而慌乱。
然而战斗并没有结束。乌桓、鲜卑联军并未战败,区区一万余乌桓骑兵的阵亡对于十三万联军而言实在是微不足道,无关大局,联军仍然可以打败汉军,夺取最后的胜利。这是蹋顿自我安慰的想法。也是面对上万名汉军战骑汹涌冲来时的自我勉励。可是,当他扭头看向身后的乌桓大军时,却不由得心头一紧,好不容调动起来的斗志顿时为之一挫,甚是气馁。
一瞬间,蹋顿同样顿悟了。
刚刚的车弩阵没有灭杀所有乌桓铁骑的能力,真正被射杀的乌桓兵士不到一万人。但死在马蹄践踏和混乱中自相残杀的乌桓骑兵便多达五六千人。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蹋顿率领的数万大军被汉军弩箭吓破了胆,惊慌失措,仓皇逃窜,由此促使他们在弩箭打击之下急于逃命,为此不惜大打出手,相互残杀。更意味着。在弩箭打击下幸存的三万余将士已经完全丧失斗志,斗志全无,军心涣散,既无心再战,也无力再战。一群丧失凶性、失去斗志的草原狼。与待宰的羔羊何异?
眼见汉军铁骑越来越近,蹋顿心急如焚,神色忧郁,进退两难。
明知身后的大军已无战心,身为他们的首领,蹋顿理应当机立断,立刻撤兵,否则就是让身后的儿郎们留在这里送死。但是,两翼兵马正与汉军两翼骑兵厮杀正酣,八万联军与四万汉军纠缠在一起,断然无法立即撤出战斗。如果这个时候蹋顿率先先行撤出战场,无疑是置两翼盟军的生死于不顾,背信弃义,自私自利。果真如此的话,日后蹋顿和自己的部落如何在草原上立足?
可是,如果勉力一战,结果必然是惨遭屠杀,而这恰恰是蹋顿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形。因为他身后的大军都是他和苏仆延部落的勇士,属于绝对嫡系人马。倘若自身兵马伤亡太大,日后他和苏仆延二人在乌桓部落中的地位必然是一落千丈,岌岌可危,甚至极有可能被其他部落吞并,其结果还是难逃一死。
面对两难抉择,蹋顿扭头看着苏仆延,恰好碰上苏仆延乞求的目光。当即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轻轻点头,达成共识。
随即,蹋顿跃马出阵,大声吆喝道:“勇士们,与汉军决一死战!杀———!”嘴里喊打喊杀,可蹋顿接下来的举措却甚是奇怪。只见他和苏仆延一左一右分头奔袭,不是冲向阵前,而是策马奔向中军两侧,然后从中军与两翼的空隙中策马狂奔,奔向身后的莽莽群山。
显然,蹋顿和苏仆延二人率部撤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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