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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城,一夜厮杀到天明,战况空前惨烈,血腥味弥漫全城。
直至次日午后,刘表陪同天子和百官登上南门城楼上,劝说六位诸侯罢兵言和。为此,刘表不惜调集十万荆州军压阵,与天子一道出城止息兵戈,极力化解诸侯混战,希望六位诸侯化干戈为玉帛,平息战端,以免造成更多更大的无谓伤亡,以致削弱各自的实力。
然则二十余万兵马厮杀一昼夜,很多将士早已杀红眼了,岂能说打就打、叫停就停?
所以大混战并未就此罢兵,所幸袁绍、袁术、曹操、刘备、吕布和孙策等六位诸侯亦知如此厮杀混战下去,其结果必将是两败俱伤,谁也占不到半点便宜。慎重权衡利弊之后,他们深知其中利害,甚为顾忌,遂不约而同地出面制止厮杀。
由此激战一昼夜后,六位诸侯麾下兵马在南门外分成两大阵营,对峙僵持,虎视眈眈,谁也不敢率先撤兵。否则,一旦将后背留给敌人,无疑是十分危险的;万一敌军趁势袭击,其后果不堪设想。
面对如此胶着僵持的局面,最终还是刘表亲自出面作保,并将荆州军横在两军中间,方才彻底平息了这场大混战。
伴随夜幕再次降临,战火熊熊的宛城终于再度恢复平静,十余万诸侯大军各自返回营寨。舔犊伤口,庆幸自己还活着。
一天一夜的大混战过后,南门外十余里范围的旷野上散落着不下五万具尸体。尸骸遍地,鲜血染红了这方土地。更有数以万计的伤残兵士,他们既是这场空前混战之后的幸运儿,又是最大受害者;虽然侥幸保住性命,却落下终生残疾,离开军队后的生计之艰难是不言而喻的。
风平浪静后,终于冷静下来的六位诸侯。心头沉甸甸的,疑窦丛生,隐隐感到这场混战来得蹊跷、疑点重重。却又想不出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北门外,曹操大营。
“哈哈哈!”中军帅帐内充斥着志得意满的开怀大笑,笑得张扬,笑得豪放。其中还夹杂着些许疯狂。
此刻营帐内只有五个人。上阶是主帅曹操,下阶两侧是荀彧、毛玠、满宠、曹仁和乐进。
“这场大战打得大快人心,不但削弱了各路诸侯的兵马实力,还挑起了他们之间的争斗与猜忌。惟有如此,我等才能趁乱牟利,一尝夙愿。”当曹操、曹仁四人放声大笑时,荀彧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显得有些勉强。而他此时出言附和。其实就是一种掩饰,以免让人觉得他不合群。心存二志。
满宠,字伯宁,山阳人,之前才能不著,声名不显,直至兖州失守后方才崭露头角,正式进入曹操的视线。其人能文能武,沉稳机智,务实却不出风头,识时务、知进退,堪称智者。此次宛城混战就是出自他的谋划,或者说他是这场大混战的策划者和实施者。
时下宛城一共盘踞着七位诸侯,以荆州刘表实力最强,余下六位诸侯中又以曹操麾下兵马最少,只有五千虎豹骑和几百名亲兵,与其他诸侯麾下兵马完全不对等。但曹操自身实力并不弱,在六路诸侯里排在中流,实力仅次于袁绍和袁术兄弟。由此,三位实力相若的诸侯联手攻打刘备、吕布和孙策三方势力,若是逐一击破,实在是易如反掌;但这对曹操并无好处,只有同时削弱五位诸侯的实力才是他最希望看到的情形,最为有利。
故此,早在曹操建议移驾南阳郡的那一刻,就开始谋划着这场诸侯混战,越乱越好,厮杀越是惨烈越好。只有这样,曹操才能乱中求胜,火中取栗,最终实现自己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目的。
于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谋划便在悄无声息中进行,谋略是满宠所献,自然由他负责具体实施。当曹操和袁绍、袁术兄弟达成同盟之时,这个消息便已传入刘备、吕布和孙策三人耳朵里,直接促使他们不得不联合起来,联手抵御二袁和曹操三方势力组成的强大联盟。
等到两大阵营组成完毕后,混战立即启动,中间几乎没有任何间歇,以致于被蒙在鼓里的其他五位诸侯根本没有时间求证,仓促联合出手,继而引发了这场空前混战。
这个计策本身并不高明,甚至可以说是很低劣。无外乎两头装好人,假传消息、两边挑拨,最终挑起两大阵营大肆火拼。然而,这个计策却是对症下药,谋划、运用和时机都把握的恰到好处。因为各路诸侯同在一座城池之中,稍有风吹草动便能引起其他诸侯的警觉;再加上诸侯间互不信任,且大多为敌对势力,积怨已久。这些潜在矛盾和特殊环境,就是挑拨离间的天然土壤,天赐良机,宛如几堆干柴似的,一点就着。
故而,当刘备派出一队人马前往袁绍大营外围巡视打探之际,袁绍、袁术和曹操三人已将兵马聚集在一起,严阵以待。等到斥候探知刘备麾下兵马已经出动后,不由分说便立即出兵,一举剿灭这支负责打探情报的兵马,而后直扑刘备大营。
却不料,刘备大营里同样早有准备。刘备、吕布和孙策三人事先得到密报,迫使他们合兵一处,组成十万大军,蓄势待发。随即两大阵营狭路相逢,就像两个大火团猝然相撞一般,一发不可收拾,大打出手,混乱如同一团乱麻,杀得昏天暗地,不可开交。
等到天子刘协和刘表出面说和,促成罢兵休战后,六路诸侯除曹操之外。其他五路诸侯麾下兵马都伤亡惨重,少则折损五六千兵马,多则伤亡上万将士。而曹操麾下只有五千虎豹骑。且训练有素,令行禁止;在混战中由曹仁率领早早脱离主战场,徘徊在东北角的旷野上,趁乱捡漏、占尽便宜。
以至于,一场惨烈的厮杀过后,其他诸侯纷纷损兵折将,唯有曹操非但没有折损兵马。反倒生擒了两千余战俘。只不过曹操做事向来谨慎,从不授人以柄,以致战后他麾下虎豹骑少了两千余人。同各路诸侯一样“伤亡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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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军中军帅帐里,当曹操收敛笑声、渐渐冷静下来后,一双犀利的眸子中陡现精光,神情严肃地沉声道:“此次诸侯混战虽然谋划精巧。却经不起推敲查证。早晚必将被五路诸侯所知悉。故而,迎接圣驾前往兖州之事不可再拖,必须尽快成行,以免夜长梦多,功亏一篑!”
荀彧欣然同意,思索着说道:“主公所言极是。此等投机取巧之事,只可隐瞒一时,却不可能隐瞒一世。眼下五路诸侯都身在局中。可谓是当局者迷,一时不查误中圈套。待事后他们清醒冷静下来,便立刻就会想到他们都是接到我军透漏出去的密报,才会酿成如此惨烈的混战厮杀,以致损兵折将。届时他们必然恼羞成怒,一致将矛头指向我兖州军,到那时我等便要大祸临头了。所以,迎驾之事宜早不宜迟,务必赶在五路诸侯察觉之前离开宛城,越快越好,迟则生变。”
曹操微微颔首:“嗯,文若之言甚合我意。只是、、、纵然削弱了各路诸侯的实力,可他们手中兵马依然远胜于我等,实力仍在我军之上。是故,公然邀请天子和百官们前往兖州是不太可能的,其他诸侯还好说,毕竟他们并无迎驾之意,唯独袁绍和刘备二人甚是麻烦。此二人皆有挟持天子和百官之心,与我等目标一致,实为最难缠、对我等威胁最大的两股势力。对此,文若有何对策?”
荀彧神情凝重,双眸微眯,眼神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不急不缓道:“经此一战,我等已与各方势力树敌。若是再加上此前的诸多恩怨纠葛,我兖州军与各路诸侯已成水火之势,实难善罢甘休,就如同已经破裂的铜镜,往后是敌非友,再无联手之可能。
正是基于这种考虑,在下这几日一直暗中联络朝中百官,让他们劝说天子移驾兖州;只要天子首肯,我等便不惧任何诸侯,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接天子出城,而后直接返回兖州。等到天子进入兖州境内,百官们于众诸侯而言便再无用处,届时我等即可将百官也接回兖州,重新立都,重整朝纲,号令天下。”
曹操闻言大喜,笑声道:“文若此策甚好,实乃老成谋国之上策。不知进展如何,何时可以起行?”
“这、、、”荀彧闻声错愕,脸颊微红,面露难色,低声道:“百官们大多已被在下说服,现在最为关键的是,常年服侍陛下左右的中常侍董弘态度**,不置可否。可陛下对他最为信任,私下里称他为‘仲父’,历来言听计从。现如今,如果董弘点头同意,代为说项,此事必成;可他若是从中作梗,只怕此事休矣。”
“中常侍董弘?”曹操蹙着眉头沉吟一声,眼神阴冷而晦暗不明,随手捋着颌下长髯,若有所思地道:“又是阉宦擅权,我大汉王朝就毁在这群宦官手里!”
荀彧接声道:“主公所言甚是。据说董弘其人是董太后的旁系族人,乃凉州陇右人士,曾与董卓交往甚密,李贼掌权后念及他是董氏族人,这才放他一马,否则他早就死于非命了。不过,这个董弘倒是没有作恶,很早就是陛下身边的贴身近侍,至今已服侍陛下十余年了。与此人相比,董承虽有救驾之功,却远远不能与董弘相比,在陛下心目中的份量远不及董弘。因此,要想悄无声息地接走天子,董弘至关重要,若有他从旁协助,移驾兖州之事易如反掌。”
曹操闻言后,眼底闪过一丝凛冽的寒光,沉声道:“那就从董弘着手,无论他想要什么,全都答应他。等到大功告成后,一切便由不得他了。阉宦弄权,断不可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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