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正面交锋中两人拼得难分难解,却是谁也奈何不得谁。
“贼将侯成休走,速速受死!”
这声暴喝显然出自典韦之口,因为这是他一贯的风格———临阵通名,秉性使然,多年来曾未改变。
然而,这一声俨如惊雷般的暴喝无疑是告诉侯成,他典韦已经追杀来了,使得侯成可以提前有所准备,不致于悄无声息中被典韦一戟击杀。
此举看似十分愚蠢,本来有机会从背后偷袭敌人,并轻而易举的得手,却因一声无谓的通名,致使敌人有所提防,继而大费周章的交战厮杀。然则,这恰恰是典韦秉性淳朴的体现,无论自己的对手是什么人,他都不屑于不宣而战,更不会鬼鬼祟祟的从背后偷袭别人。
这种质朴的情操,尽管很多时候都会贻误战机,错失击杀敌人的最佳时间,却是一个人的生性和品行的直接反应。
典韦曾经跟随李利一年有余,他的这种秉性和习惯,李利不会不知道。可是,李利却始终只字不提,反倒对典韦极其信任,一直委以重任。每逢重大战事,李利总是要把典韦调到身边,并将自己麾下战斗力最强的嫡系兵马交给他,继而把最难啃的骨头也留给他。这意味着什么,已然不言而喻,信任就是这样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
“呃!”乍闻身后突如其来的一声爆喝,侯成惕然心惊,既而头也不回地打马狂奔,以至于根本顾不上打杀拦路的西凉骑兵。
“想跑么,没这么容易!”
对于侯成闻声就跑之举,典韦似乎早有预料。因此他压根儿没指望侯成敢于转身和自己堂堂正正的厮杀。
“呔!”又一声厉喝咻然而至,俯身打马疾奔的侯成突然听到左耳边传来一股强劲的破空气流,当即他想也不想的挥手一刀向左侧劈砍过去。
“铛”的一声巨响之下,侯成右手上的战刀脱手而出,“嗖”地一声飞向天空,既而身体侧翻,若不是两腿紧紧夹住马腹。险些栽落马下。
这一霎,他方知自己中了典韦的诡计,太自以为是了。听到典韦的厉喝声从自己身后传来,便误以为典韦一定会尾随追杀,却不料典韦根本没有从后方追杀上来,而是利用暴喝声促使挡住道路的西凉骑兵让开。继而直接从侧面袭杀而来。结果,侯成猝不及防之下被他一戟震落兵器,沦为待宰的羔羊。
或许直到此时,侯成就能明白一个道理,典韦确实是个光明磊落的实诚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是个愚笨之人,完全不懂得变通。奈何侯成之前并不明白这个道理。全然把典韦当成僵固不化的傻子,丝毫没有意识到典韦之所以能够活到现在,除了武艺高强之外,必然有其过人之处。
于是,当侯成懊恼自己一时大意误中典韦诡计的时候,典韦却丝毫没有使用诡计的觉悟,反而认为侯成实在是太傻了,死不足惜:“谁告诉你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典韦就一定要从后面追上来,从侧面追击难道不行吗?”
“啊———!”好一声惨叫,听得典韦神情一震,以致于连击杀侯成的最佳时机都给错过了。然而,当他好不容易镇定心神后,抬眼一看,顿时嘿嘿一笑。原来。刚才那声惨绝人寰的凄厉惨叫正是出自侯成之口,只不过击杀他的人不是典韦,而是策马冲锋中的三名龙骧营骑兵。三杆长枪几乎同时刺中手无寸铁的侯成,既而三人合力将侯成挑在半空中。随即三人猝然拔出兵器,致使侯成惨叫着砰然砸在地上,沦为战马脚下的垫脚石。
击杀侯成之后,典韦挥舞双戟,带领龙骧营战骑直奔右翼阵中冲杀。因为这里是狼骑军和牵招帐下冀州骑兵的结合部,防御相对薄弱,很容易被典韦率领的龙骧营战骑居中凿穿战阵,继而一举击溃盟军右翼骑兵。
不过这个战术目标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因为盟军右翼三万骑兵可不是摆设,而是诸侯盟军中战斗力颇为强悍的精锐战骑。因此,战骑厮杀才刚刚开始,典韦率领的龙骧营不过取得了一个良好的开局,顺利打开局面。
就在典韦顺利破局之时,李征和吕布之间的战斗仍在追追赶赶中相持不下,而胡车儿与牵招、马岱和魏续之间的两场厮杀也在持续当中,短时间内恐怕难以分出高下、决出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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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凉军阵前,大纛下方。
“昔日灞河一战,侯成侥幸逃得性命,今日这厮终究还是难逃一死。只是这种死法确实很难看,被战马践踏成肉泥,死无全尸,实在是太惨了!”
若是不知情的人听到这番话后,定然以为西凉将领之中有人起了恻隐之心,替侯成鸣不平。但是,如果你看清了说话之人是谁,就再也不会有这种想法,并且心里顿生猫哭耗子假慈悲之感,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幸灾乐祸”。
因为这番话赫然是出自银轱之口,而他身旁的三弟铁轱还深以为然的点头附和,似乎是觉得自家二哥说得太好了,心地太善良了。
岂不知,昔日灞河之战中侯成就是从他们兄弟手里逃脱的,而且逃走之时还被银轱一矛刺中后背,致使侯成差点当场身亡。不承想,侯成躲过了初一却躲不过十五,时隔三年之后最终还是死在西凉军的大戟之下,并且死的惨不忍睹,真正是死无葬身之地,直接融入尘土。
郭嘉听到银轱这番话后,轻笑着摇摇头,随之侧身看向李利,低声道:“以微臣看来,主公此战似乎是有意灭掉吕布,只是这样一来,岂不是白白便宜了曹操?现如今,曹操被吕布打得屈居在三座小城当中,已然危在旦夕;若不是袁绍号召各路诸侯联合讨伐我军,只怕曹操此刻早已是冢中枯骨了。”
“听奉孝此言似是话里有话,难道奉孝也对吕布心存恻隐之心么?”李利神色淡然的微笑道。
郭嘉闻声摇头:“谈不上恻隐之心,微臣只是觉得此时除掉吕布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哦?奉孝果然与众不同,想必定有高见,愿闻其详。”
看到李利说话时平静淡然的神色,郭嘉暗自钦佩不已。面对如此激烈的大战,主公李利还能稳坐如钟、神色自若,单凭这份胸襟气魄,便是当世罕见的帝王之相。
“主公太过抬举微臣了。嘉没有什么高见,只是根据主公昔日武关城下放任吕布南下之举,稍稍有些感悟而已。”
“武关放吕布么?”李利神情微变,沉吟道:“其实,我当时很想除掉吕布,却又有所顾忌,且手中兵马有限,惟恐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于是,我索性放过他一回,退而求其次,向他索要文远,孝恭和曹性三员大将,并扣下八百陷阵营。如今想来,吕布南下中原之后倒是替我们做了不少想做而又鞭长莫及的事情,搅得中原各州一片混乱,战乱不休,这也算是意外之喜吧。否则,如果兖州还在曹孟德手里,他又怎么可能忍气吐声地与我等暗中结盟?”
“呵呵呵!主公此言???只怕是有些言不由衷啊!”郭嘉哑然失笑道。
眼看郭嘉笑得十分诡异,李利脸不红心不跳的微微一笑:“奉孝为何发笑,难道我说的不对么?要知道,我所说的这些都是人尽皆知的事实,绝非信口开河、扭曲事实。”
“的确,主公所说都是事实。只是这些事实都是表面现象,其本意并非如此,且相差甚远。”郭嘉笑眯眯的说道。
“本意如何,奉孝不妨试言之。”
郭嘉欣然说道:“主公当日之所以放过吕布,便是为了眼下中原各州的混乱局面。很显然,主公的目的全都得以实现,因此主公认为吕布已经失去了存在的价值,便有意在此战之中将其彻底抹去。然而,微臣却以为此时还不是除去吕布的时候,他仍旧还有很大利用价。”
“???此外,微臣以为,此战过后,我军未必还有余力灭掉眼前的所有诸侯。这场大战已经持续大半年了,待大战结束,便是整整一年时间。且不说全军将士们还能否继续征战,单单是粮草和辎重的巨大消耗,便已不堪重负了。毕竟,我西凉军本就粮草紧缺,去岁好不容易筹集足够的粮草供应大军所需,想来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消耗,眼下已然捉襟见肘、难以为继了。”
说到这儿,郭嘉郑重说道:“果真如此的话,那么中原各州又会是什么样子呢,是否还会回到原有的格局上来?一旦吕布被我军彻底覆灭,岂不等于是将兖州拱手送于曹操,亦或是袁绍?与其这样,还不如留下吕布。至少有他坐镇兖州,便可以牵制曹操和袁绍,使得袁、曹二人处处掣肘;纵然袁、曹二人能够活着返回驻地,三年之内也很难恢复元气。
更何况,如果吕布在兖州待不下去了,还可以去荆州和扬州等沿江一带嘛;大汉地大物博,何愁没有容身之地。更有甚者,等到他山穷水尽之时,未必不能将其收入主公麾下,为主公所用。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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