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自欺欺人呢,还是惺惺作态?”
李利双眸炯炯地盯着鞠义躲闪飘忽的眼睛,摇头说道:“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是在给你增强信心,强迫自己相信袁绍,因为你除了投奔袁绍之外,别无选择。
早年,你弃旧主而投韩馥,再叛主转投袁绍,前后三次择主,已然背负不忠不义之恶名。
如果你再次弃袁绍而去,另择明主,只怕天下诸侯虽多,却无一人还能信任你,还敢用你。事实是不是这样?”
说话之中,李利语气稍顿,不等鞠义答话,便继续说道:“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忧虑,我告诉你一句话,请你务必记住。但是,我也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我所说的这句话你自己记住就行,绝对不能告诉第二个人!不知你能不能做到?”
“先生请说,我鞠义对天起誓,绝对不会对任何人透漏半句;如违此誓,便让我乱箭穿心而死,横尸荒野!”
鞠义急忙低声发誓,生怕场外的袁熙、逢纪等人听到,但他的急切之情却是溢于言表。
李利微微颔首,轻声说道:“我姑且相信你的誓言。今日我对你说的这些话,你姑且听之,日后多加留心便是。
倘若有一天你发现袁绍有加害于你之心,而你又决意离开袁绍另择明主的话,你可以前往西凉找我。即便天下诸侯都不会再信任你,不敢再用你,但我敢再度起用你,并且能够给予你想要的功名利禄。只要你的战功足够,即便是让你位列三公,甚至位居三公之上,我都不会吝啬。更不会皱一皱眉头!我历来说到做到,这一点,等到你效忠于我的时候。自然会知晓我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一言九鼎之人!”
“西凉。位列三公,一言九鼎?这、、、、、、你到底是什么人?”鞠义狐疑地看着李利,惊声问道。
李利淡然笑道:“我么,一个真正懂你,敢于用你的人。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话音稍顿,李利接声说道:“噢。对了,你我之间不必再打了!先前你已经说过,界桥之战中你败给了白袍小将赵云,而赵云却败在我手里。所以我们之间不必再较量了。你虽然武艺不错,拥有顶级战将下阶顶峰的实力,却还不是我的对手。何况你此时心神已乱,再战无益,不如不战。
你退下吧。对袁熙说我郑锋自知不敌,俯首认输了。”
“这、、、、、、也罢。就像你信我一样,我鞠义也相信你。”鞠义神情动容地对李利说道。
随即他低声提醒道:“袁熙执意要杀你,除了校场周围的四百多名甲士之外,校场四周巷口皆有弓箭手设伏。这些都不是秘密,只要你靠近之时就能发现,所以我提前告诉你。不管以后如何,至少袁绍现在待我不薄,我可以不出手围杀你,却也不会帮你逃走。你自己多加小心,希望我们日后还能再见面!”
说完话后,鞠义深深地看了李利一眼,扭头转身就走。
随之,李利看到鞠义走到场外对袁熙低声说了一句话,既而翻身上马,大手一挥,带着十几名亲兵直奔西门而去,应该是打算先行返回军营了。
看到这一幕,李利欣然而笑,知道自己刚才那番话对鞠义起作用了。
在此之前,鞠义对袁绍确实是忠心耿耿,因此他对袁熙这个纨绔也非常客气,处处忍让。但是,经过李利一番提醒之后,鞠义心中有事,于是再也没有耐心陪在袁熙身边充当打手了,当即带上随行亲兵策马离去。
眼见鞠义居然对自己如此无礼,袁熙气得暴跳如雷,却对鞠义无可奈何。于是他便将心头怒火以及此前的愤恨全部归功于李利,新仇旧恨一起清算,当即举起手臂准备下令早已等待多时的弓箭手放箭。
“二公子且慢!”看到袁熙的举动,逢纪当即出言阻止,急声道:“二公子,既然郑锋自知不敌鞠义,那就证明此人不足为惧。既然如此,公子何不将他先抓起来,教训一番后,再跟随押送粮饷的马车一起将他押解到军营,交给主公处理。”
“哼!”袁熙怒视着逢纪,冷哼说道:“用不着这么麻烦,我现在就要他死,一刻也不想再看到他!”
说完话后,袁熙高举手臂,厉声喝道:“众将士听令,乱箭齐发,给我射、、、、、、嘭!”
“啊———唔!”就在袁熙厉声下令之际,眼角余光陡然瞥见一坨黑色的物事向自己飞来,随即正当他扭头察看、话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一坨黑色泥土一样的东西正好砸在他脸上。
霎时间,随着一声清脆的抨击声响起,袁熙失声惊叫。无独有偶,恰在袁熙惊声大叫的当口,黑色物事四散开裂,一块婴儿巴掌大的黑块正好堵住他的嘴,大半进入口腔之中。
这时,站在袁熙身旁不远处的逢纪,惊慌失措中看清楚了袁熙嘴里叼着什么东西,赫然是、、、一坨半干未干的马粪!
“二、二、二公子,快、快、快吐出来,那是马粪!”瞬时,逢纪结结巴巴地大叫道。
“唔———哇!”
其实袁熙比逢纪更早知道钻进嘴里的黑物是什么,根本不用看,仅仅是那冲进鼻腔中令人作呕的臭气就知道什么了。顿时间,袁熙只觉腹内翻江倒海一般剧烈翻腾,喉咙燥痒难耐,“唔”地一声,将中午在甄府吃进去的东西一股脑地全给吐了出来。
这一番呕吐,当真是吐得昏天暗地,致使袁熙刚欲俯身,腹中废物便脱口而出。不但吐得自己满身都是,还无巧不巧地喷了逢纪满头满脸,既而废物顺流直下,将逢纪身上的儒士长袍染得五颜六色,色彩斑斓。而袁熙则是吐得尽兴。吐得持久,吐得泪流满面,满眼冒金星。朦胧中还以为天黑了呢!
正当袁熙半跪在地上狂吐不止之际,无意间瞥见一个黑影向自己飞快逼近。一瞬间。他这次却是顾不上失声惊叫了,吃一堑长一智,学聪明了,当即连滚带爬地向后滚去。并且,他还急声大喊:“快,快放箭,射死他。把他给我射成马蜂窝!”
“嗖、嗖、嗖!”
终于等到袁熙清晰明确地放箭命令后,校场周围早已搭弓上弦的数百甲士应声放箭。
霎时,数百支黑翎箭离弦飞出,划破晴空。射杀目标赫然是校场中正向袁熙奔去的身影。恰在此时,先前站在校场中央的李利骤然发难,疾步奔向袁熙,试图擒贼先擒王,擒住袁熙以胁迫周围甲士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就在李利行动之前,一直守在校场边不声不响的李挚,却因实在受不了袁熙目中无人的嚣张气焰,不漏痕迹地将校场边一块已经硬化变白的马粪踢向袁熙,随之精准无比地击中袁熙面门。然而。恰好是这一坨马粪抢先砸在袁熙脸上,致使袁熙狼狈呕吐不止之余,心生警觉,以致他第一时间察觉李利正向自己扑来,既而连滚带爬地后退躲闪,并下令甲士射杀李利。
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一饮一啄岂非无因。
一坨横空飞来的马粪,虽让袁熙狼狈之极,颜面扫地,吐得昏天暗地,却也无巧不巧地救了他一回。无独有偶,同样是这坨马粪,致使李利早已盘算好的挟持计划横生枝节,中途受挫,反倒将自己置身于乱箭齐发的险境之中。还是这坨马粪,这原本是李挚出于义愤而羞辱袁熙的举动,不承想他是达到目的了,却无形中破坏了李利早先预定的反击计划,以致李利身陷险境,独自面对四面八方飞来的流矢箭雨。李挚这般无心之举,当真是害苦了李利,让他再一次身陷绝境。
就在弓弦震动声响传出的同时,李利距离袁熙尚有二十步远,已然失去了挟持袁熙为人质的机会。
这一刻,李利心中有种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感觉,继东山口之战落马逃生之后,自己再次身陷绝境,生死难料,命悬一线。
耳边听到箭矢破空声的一瞬间,李利彻底抛却心头的一切念想,悍然拔出佩剑,拼命挥舞,护住身后,集中全身气力直奔袁熙飞扑过去。面对如此绝境,袁熙才是他唯一的生路,也只有袁熙所在的地方最安全,因为校场周围密集的甲士绝对不敢向袁熙放箭。
“嘭———咻咻咻!”
就在李利一边挥舞佩剑抵挡流矢,一边极速奔向袁熙之际,也是袁军亲兵甲士放箭射杀李利的一瞬间,在数百名袁军身后,同样传出一阵阵弓弦震动声响,随即数百支暗箭从袁军甲士背后呼啸而出,直取袁军将士的后心。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胜券在握的袁军将士做梦也想不到,当他们射杀李利之际,他们自身同样沦为别人的猎杀目标。然而,这一切,对于身陷箭雨之中的李利却是于事无补,与他无关。
这些潜伏在袁军身后的甄家死士终究是出手晚了,落后于袁军一瞬,却将李利置于险境之中。而这一切的根源还是先前那坨马粪惹的祸,正是它中途打断了袁熙的命令,致使袁军将士惊愕不定,没有反应过来,间接导致藏在暗处的甄府死士没有立即动手,心神不由得有了片刻的松懈。恰恰是死士们这一瞬间的迟疑松懈,给了袁军抢先放箭的机会,从而让甄家死士奉命救人之举变成替李利报仇。
这真是:时也命也,注定李利命中有此一劫。
换言之,当李利决定游历中原之时,他就应该知道自己此行充满凶险,随时都有性命之危。只是他可能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没有遇到诸侯劫杀,也没有在战阵冲杀中遇险,却在与袁熙这种纨绔子弟戏耍之中身陷险境。就像后世史册中江东孙策遇刺一样,打猎时却被刺客装扮的猎物袭杀,致使江东小霸王英年早逝。
“嗖嗖嗖!”密集如雨的箭矢,直射破空,从四面八方汇集成一点,直扑李利袭来。
百步之内放箭,根本不用迎空抛射,直线射击便可击中目标,而且箭矢飞行速度极快,快到让人迎接不暇,护头难顾尾,难免有失。只有漏掉一支箭矢,就会让箭雨中人遭受重创,非死即伤。
更何况,这些将士都是袁绍身边的亲兵甲士,或许他们武艺并不高强,单兵战斗力也很有限,但他们的箭术绝对不差。因为弓箭是临阵厮杀中杀伤力最强的武器;若是他们连箭术都不行,又如何能够入选袁绍亲兵卫队呢?
“砰砰砰!”
两腿奔跑速度终究比不上箭矢的飞行速度。竭尽全力奔跑的李利,眼看就要追上袁熙和逢纪二人了,却被破空袭来的利箭所阻,迫使他不得不挥剑击打流矢。然而,就在他挥剑如雨兼顾全身之际,数百支利箭席卷而来,而他就是箭矢汇集成雨的中心。
霎时间,身处重重箭雨之中的李利,将自身挥剑速度发挥到极致,三尺铁剑被他舞成一层层密集如实质一般的剑影护罩,将一支支飞射而来的箭矢击飞出去。然而,三尺铁剑要想完全护住他的九尺身躯谈何容易,纵然他剑术再高,速度再快也难以守护全身,顾头不顾尾终是无法避免的客观事实。
“咻咻咻!”箭矢呼啸声中,武艺已然大成的李利,倚仗手中佩剑,数息之间击落近百支箭矢,致使距离他最近的流矢悉数落地,没有伤到他一根毫毛。
但是,抵挡住第一拨箭矢还远远不够,东、南、西、北四面的箭矢先后破空袭来,让他根本没有喘息之机。并且,南北两面飞来的箭矢还是迎空抛射,从他头顶上方急坠直下,而东西两面则是直射而来,目标便是他的整个身躯。
头上脚下,前后左右皆有利箭袭来,简直就是一张天罗地网,让李利无从逃脱。最让他深感无奈的是,他置身于无遮无拦的校场之中,除了手中三尺铁剑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可供他掩护或藏身的物体。哪怕有一个可以利用的障碍物,替他挡住任何一面的箭矢,他就有把握抵挡箭雨攻击;即便最终不能全身而退,却也不会有性命之危。这一点,他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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