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李傕看着对面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武威军之际,郭汜陡然低声惊叹道。
李傕闻言眉头微动,双眸冷漠地望着武威军阵前近百名威武不凡的将领和那战意隆隆的金戈铁马,头也不回地沉吟一声:“嗯,他确实有些能耐,一年多时间而已,拥兵十五万,战将上百员。他长大了,翅膀也硬了,都敢和我对阵厮杀了!”
郭汜闻言不禁嘴角抽搐两下,颇感无奈地摇摇头。
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武威军的实力超出西凉军半筹。因为李利麾下的武威军除了眼前十五万大军之外,凉州武威四郡还有数万兵马,实力惊人。而且,李利原本有机会占据长安,掌控小皇帝和太后,已然胜券在握,占据着绝对优势。
倘若此番带领西凉军进攻长安之人不是李傕,换做其他人领兵来攻的话,毫无疑问,李利麾下的武威军已经占据长安,手握天下权柄了。而今两军决战的局面就不可能出现,武威军或许早已分兵蚕食西凉各部兵马,既而一统西凉。
但是,正是由于西凉军大半兵马掌握在李傕手里,而他又和李利是亲叔侄,才使得长安局势相持不下,最终演变为两军决战。
郭汜作为李傕的结义兄弟,他既是参与者,也是旁观者。整个事情经过和两军的间隙摩擦,他看得一清二楚。事情发展到今天这种兵戎相见的地步,他心中既感无奈,又颇为惋惜,还有几分欣慰。他对大哥叔侄二人兵戎相见感到惋惜。却又对李利所展现出来的手段和心胸颇为欣赏。武威军抢先一步劫走天子和太后,并占据大半个长安,最后李利还能顾及叔侄之情让出长安,主动退让,足见其心胸气度。最重要的是李利能够正面打败吕布。迫使吕布认输求饶,对此,郭汜作为李利的长辈倍感荣焉。
细说起来,郭汜同样是看着李利长大成人的,视之如同子侄。
对于眼前李傕和李利叔侄俩究竟谁最终掌控西凉大军和天下大权,从情感和自身利益考虑。郭汜自然希望李傕能够掌权。因为他是李傕的副将,掌握着数万西凉军,是目前西凉将领中仅次于李傕的第二大势力。如果李傕掌权,他郭汜自然是水涨船高,拜将封侯自是不在话下,甚至还有可能位及三公。光宗耀祖,蒙妻荫子。
但是,从理智和长远考虑,郭汜更希望李利能够执掌西凉军和天下大权,因为李利的心胸气度和为人秉性远比李傕要好。这绝不是违心之选,而是郭汜的真实想法。
郭汜和李傕是结义兄弟,一直共同领兵。同荣辱、共命运,南征北战十余年了。他对李傕的秉性和处事风格了解颇深。李傕心机深沉,善变多疑,统兵征战颇有兵略,但他经常猜忌别人,时刻提防着麾下将领,这其中就包括郭汜在内。对此,郭汜早先并未察觉,但时间长了,他便感觉到李傕对自己的提防。如今李傕还只是个领兵将军。倘若他执掌天下大权,猜忌之心岂不是更加厉害。有鉴于此,郭汜不得不时刻小心谨慎,暗地里也提防着李傕。
因此,如果让郭汜在李傕和李利二人之间理智选择主帅。他肯定会选择李利,而不是李傕。因为李利重承诺,守信义,奖罚分明,治军严谨,能让徐荣、胡轸、杨定和董越等人信服,足见其心胸气量宽宏大度。
最重要的是,据说董卓曾经嘱咐过李儒,当他百年之后,西凉军会交给李利。虽然此事是捕风捉影的传言,不足为信,但李儒确实是投到李利麾下。
由此可见,传言并非空穴来风,毫无根据,而是确有其事。
就在郭汜思绪纷乱之时,对面武威军阵前突然奔出一道金黄色身影,眨眼间奔至两军阵前。
待此人勒马驻足后,一众西凉将领赫然看到,跃马出阵之人正是武威军主帅李利。
“扬威将军何在,请出阵答话!”勒马阵前的李利,神情冷峻,虎目微眯,朗声叫阵道。
战场无父子。尽管李利素来对李傕恭敬有加,但此时两军对垒,叔侄亲情只能搁置一旁,否则便会影响大军士气,动摇军心。
“哼!”乍见李利在阵前喊话,李傕满脸铁青地冷哼一声,眼神中掠过一丝恼怒之色。
郭汜策马靠近李傕,低声道:“大哥不必动怒,自古战场无父子,文昌此言亦在情理之中。何况有些事情必须在两军阵前说清楚,让两军数十万将士都知道,否则这一场大战就白打了。”
李傕闻言微微颔首,随即轻提缰绳策马奔至阵前,与李利相距五十步,勒马而立。
迎面而立的李傕和李利叔侄二人,在阵前凝视着对方,缄默不语。
“侄儿见过叔父。”片刻后,李利低声说道。
李傕微微颔首,沉声道:“事已至此,此战宜早不宜迟,必须尽快见分晓。你我叔侄二人皆是两军统帅,很多事情身不由己,只能兵戎相见了。”
“叔父所言甚是,侄儿也是这么想的。如今侄儿身系十余万将士的前途命运,纵然不愿与叔父战场相见,却也不得不战。此战过后,恐怕这片荒野就将变成血海,尸横遍野!”李利神情肃然地轻声叹道。
李傕闻言双眼微闭,沉声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古皆如是。欲成大事,流血杀戮在所难免,大丈夫切莫瞻前顾后,心存妇人之仁!”
“侄儿受教了,多谢叔父指点。”李利目光深邃地看着李傕,恭声说道。
李傕随即沉吟道:“闲言少叙,大战在即,有些事必须在两军将士面前说清楚!”
李利闻言颔首一揖,朗声道:“末将见过将军!”
“哼!”李傕颇为恼怒地冷哼一声,怒声喝斥道:“在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叔父吗?如今翅膀硬了,敢在我面前舞刀弄枪,你胆子不小啊!”
李利神色平静地说道:“将军养育之恩,末将时刻铭记于心。错开今日,将军但有所命,我自当竭尽所能无不应从。如今我身负十余万将士的身家性命,断然不敢以一己之私,置众将士性命于不顾。忠孝难两全,我李文昌今日有负叔父养育之恩,日后自当加倍补偿,以赎其罪!”
李傕闻言冷厉地看着李利,厉声道:“口说无凭,你既已应战,可还记得战书所言?”
“一字一句记忆犹新!”李利扬声应道。
“好!”李傕大喝一声,冷厉的目光扫视着武威军众将,沉声大喝道:“既然你记得这么清楚,那本将有言在先。今日一战,如果你武威军战胜,我在两军阵前立誓,此后我西凉军归降于你李利,并入武威军!若是武威军战败,又当如何?”
李利神情肃然地看着李傕身后的西凉军,朗声说道:“此战,若是我武威军战败,武威军自我李利以下所有将士归降李傕将军,并入西凉军,武威军就此除名!”
“西凉军将士可听真切了?”李傕赫然勒马转身,扬声喝道。
“吼、吼、吼———”
随着李傕的一声大喝,十七万西凉军将士手举兵器重重地跺在地上,齐声大吼,声势滔天,大地为之震颤。
这时李利赫然举起右手,厉声喝道:“武威军———”
十四万武威军悍然举起手中兵器,脚踏大地,齐声大喝:“吼吼吼———武威军必胜!”
一刹那,金猊兽王和桓飞胯下的金猊兽心有灵犀地仰头嘶吼,咆哮长空,带动数万战马长啸嘶鸣:“吼———”
如此势贯长虹的兽吼声,迫使西凉军数万战马惊叫嘶鸣,虎贲营数万战骑顿时出现乱象,很多战马受到惊吓,连连后退。
看到己方军阵竟然不战先乱,李傕顿时老脸潮红,一双眼睛冷厉如剑,满脸铁青。他顿觉有失颜面,当即打马回阵,不再多言。
李利目送李傕回阵,神情凛然,眼神愈发坚定,随即驾驭坐骑返回军阵。
这是一场近几十年间罕见的大决战,更是一场豪赌。
胜者,可以拥有一切,手握数十万雄兵,执掌天下权柄。败者,俯首称臣,输掉现有的一切,任人驱使,永世不得翻身。
不管李傕和李利之间是什么关系,面对执掌天下权柄和千秋功业的旷古良机,他们都不会拱手相让,势必殊死相搏,一决高下。
一战定西凉,一战赌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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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哒!”
正当李利返回中军之际,身后西凉军阵中陡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和搦战声:“某家张掖郭汜,尔等谁敢应战?”
“郭汜?”李利勒马驻足在中军阵前,眉头微撇,沉吟一声。
“西凉军首战竟然派出郭汜出阵挑战,看来西凉军对此战志在必得呀!首战若胜,必然士气大振,对随后的两军厮杀极为有利。”
一瞬间,李利暗自揣摩郭汜出战意图。随之他沉声道:“首战必胜,鞑鲁何在,命你出战郭汜!”
“诺!”站在李利身后的中军将领鞑鲁赫然应声领命,旋即打马跃阵而出,单手倒提玄铁大刀,策马直奔阵前而去。
“武威鞑鲁在此,郭汜休得猖狂,某来战你!”一声断喝,鞑鲁俯身在马背上,手中大刀剐着地面上的沙石,悍然冲向郭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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