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三天时间,占据长安东城和南城的西凉军,将城中的富户和豪强彻底清洗了一遍。
如此大范围的清洗抄家,使得很多豪强缙绅拖家带口跑到武威军占据的西城和北城避难,并且不用武威军伸手,他们自愿捐献一半家财,请求武威军保护他们的生命安全。
而武威军控制下的西、北两面的半座城池,这里大多数居民都是贫民,豪强富户的数量远不及东南半城。由于长安城八成以上的粮铺都被李玄提前掏空了,使得城中百姓有钱也买不到粮食,饥民遍地。恰在此时,武威军的临时驻地龙骧李府开始大肆放粮,并在府门前搭设灶台,救济无家可归的饥民和流民。
三天之内,龙骧李府连续发放十余万石粮食,救助的饥民和逃难而来的流民达数万之众。凡是西、北两城的百姓均可以领到足够食用两个月的粮食,数万灾民陆续被安置在郿邬附近安家落户,其中还有数千青壮加入武威军。
三天过后,同一座城池内,东南和西北半城临街对峙。一边是杀人放火,鸡飞狗跳;另一边则是乐善好施,慷慨解囊。长安城俨然是冰火两重天。
一时间,十余万城中百姓都牢牢记住了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凶名昭著的北地虓虎李傕,另一个便是仁义爱民的骁骑将军李利。与此同时,城中大多数人还知道李傕和李利是叔侄关系。为此,很多人暗自兴叹:“这对叔侄的差距太大了!李傕虽是长辈,却是个穷凶极恶之徒,杀人如麻,百姓们畏之如虎。反观李利虽然年龄不大。却仁义厚道,救民于水火,使得百姓们对他感恩戴德,深得民心。
如此巨大的反差,使得城中百姓对李傕、郭汜大军怨声载道。流言蜚语满天飞。
对此,坐镇皇宫的李傕和郭汜等人愤怒不已,却又有苦难言。他们麾下十余万大军,早在从安邑前来长安时便已经断粮大半个月了,攻下长安之后,太师府和皇宫里的大半存粮又被虎啸营将士抢先带走了。如此一来。十几万西凉军粮草不济,只能纵兵抢粮,以解燃眉之急,否则军中将士就得挨饿。
可惜的是西凉军的苦楚,百姓们并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西凉兵到处杀人放火,肆意劫掠。还有很多西凉兵欺凌年轻女子。把好端端的长安皇城弄得乌烟瘴气,鸡飞狗跳,逼得百姓没有安稳日子可过,民不聊生。
强行隐忍三天之后,李傕再也不能容忍武威军占据西北半座城池的局面了。他下令郭汜率军收复全城,并且还派人前去龙骧李府传令,要求李利立即从郿邬拨发十三万西凉军半年所需的粮草。
此令一出。郭汜当即率军与驻守西、北二城的武威军对峙。只是双方都有所顾忌,没有当场大举厮杀,但小规模的摩擦确是接连上演。半天之内,双方各有死伤,而武威军却显示出强大的战斗力,将士伤亡数量远比西凉军的伤亡小得多。连番冲突之下,西凉军先后死伤上千人,而武威军仅有两百余名人伤亡。
如此悬殊的死伤人数,使得郭汜等将领对武威军颇为忌惮,迟迟没有下令大军攻击。
双方在城中小规模厮杀大半天。最终两军在北城校场对峙僵持。双方将士纷纷怒目相对,兵戈森森,气氛极其沉闷而火爆,大战一触即发。
西凉军阵前,郭汜勒马驻足在大街上。满脸阴沉地看着对面跃跃欲试的武威军。而武威军的军阵前方,虎啸营统领桓飞和青龙营统领庞德二人勒马阵前,同样是虎视眈眈地盯着郭汜及其身后的数万西凉军。
僵持中,郭汜在等李利现身,而桓飞和庞德二将同样等待着主公李利的将令。
然而,李利此时又身在何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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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武威李利,有情有义,恩怨分明,乃世间真丈夫也!王允绝笔。”
葛家坡一处民宅中,何莹神情悲怆地看着锦帛上的内容,两行清泪瞬间滚落下来。
半晌后,她抬手擦掉眼泪,扭头对前来送信的甲士问道:“我知道父亲已经死了,但这不是我父亲的亲笔书信。它是哪里来的,李文昌为什么要送来这封书信?”
送信的甲士就是李利身边的亲兵。亲兵闻言后,轻声对何莹说道:“禀小姐,这封信帛确实不是太师亲笔所写,而是从皇宫南门的城墙上抄写下来的。四天前的深夜,太师不愿落到西凉军手里,便撞、、、、、、”
“好了,你出去吧!”正当亲兵讲述王允身死的经过时,李利推门走了进来,当即让亲兵退下。
“李文昌,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到李利进来,何莹拿着手中的信帛,两步走到李利面前,怒声问道。
“令尊四天前的深夜撞死在皇宫南门,临死前他在城墙上用手上的鲜血写下这行字。事后,我叔父收殓了令尊的尸体,并下令以公侯之礼厚葬他。今天就是令尊的下葬之日,我过来看看你,顺带把这令尊的遗言带给你。这行血字至今仍保留在南门城墙上,你若是不信,等长安城稳定下来后,可以亲自去查看。”李利神色平静地低声说道。
“呜呜呜!”尚未听完李利的话,何莹悲伤欲绝地连退数步,随即伏在床榻边失声痛哭。
李利站在低矮的房间中央,看着何莹悲伤的样子,有心上前安慰她,却又不知该说什么,能说什么。于是他只能站在原地,耳边听着何莹的哭泣声,深邃的双眼却看向窗外的山岭,沉默不语。
何莹独自埋头哭了很久,直到哭累了。声嘶力竭了,方才渐渐停下来。随即她双眼红肿地怒视着李利,声音沙哑地怒声问道:“李文昌,前两天我看到宫里的侍女了,也知道你手下的将士赶在李傕、郭汜大军破城之前闯进了皇宫。劫持天子何太后。你说,你明明有机会救出我父亲,为什么不救他?”
“是,你说的没错。天子和太后就在我手里,昨天已经转移到郿邬去了。我麾下虎啸营将士出宫前遇到王允了,没有杀他。但也没有带他出城。你问我为什么不救他,那你能告诉我,我为什么要救他?”李利脸色平静地坐在木凳上,轻声问道。
“哼!”何莹气愤不已地冷哼一声,当即扭过头去,不看李利那张毫无表情的俊脸。
顿时间。房间里寂静无声,李利依旧满脸平静地端坐在床边的木凳上,眼神清澈无物,沉默不语。
半晌后,李利起身说道:“下午你就搬到东边的院子里去,这里太简陋了,不适合长住。我会留下两名侍女陪你你说说话。另外还有一个百人队亲卫守护宅院。逝者已逝,不要太过伤心,你多保重。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等!”何莹听到李利的脚步声后,立即起身站起来,随即走到李利身后,轻声问道:“你让我搬到你的后院去住,难道你们要走?”
“对。今天一早,欣儿她们就搬进郿邬去了,葛家坡驻军全部进驻郿邬。这里很安静。也很安全,百姓们淳朴善良,你可以放心住下。有什么需要,或是缺少什么器物,你直接吩咐亲兵就行。他们会给你安排妥当的。”李利站在房门口,背对着何莹说道。
何莹疾步走到门口,站在李利面前,愤愤不平地问道:“你想把我留在这个山坳里住一辈子?我是你的累赘吗,很招人烦吗,你这么讨厌我?”
看着何莹不依不饶地神情,李利眉头微皱,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随即他语气平静地说道:“你想要清静、无忧无虑的生活,这里就很适合你。如果长安再发生变故,我会提前派人把你接到安全的地方。总之,我李利所说的话,一定会做到。好了,请你让开,我确实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不让!你说话算数,难道我何莹说话就不算数了?当初我在郿邬就明确告诉过你,在你和吕布之间,我选择一辈子跟着你。”王莹伸手挡在门口,神情倔强地说道。
语气稍顿之际,她扬起手中信帛,神情激动地说道:“看到信帛上写着什么,我父亲临死时说你李利是个有情有义、恩怨分明的大丈夫!现在父亲死了,红昌表妹也是你的妻室,我已经没有亲人了,难道你也要弃我而去吗?”
话音未落,何莹的眼泪再次脱眶而出,泪眼婆娑地看着李利。
所谓楚楚动人,我见犹怜,莫过于此。
“这、、、、、、好吧,最近长安局势动荡,你暂时先住在这里。等我处理好长安的事情后,自会派人来接你。”李利颇感无奈地摇摇头,语气柔和地对何莹说道。
“好,这可是你说的。如果你到时候不来接我,那我就直接去你府上找李欣,然后跟她说你始乱终弃,占了我的身子,却又不管我的死活!”何莹破涕为笑地狡黠说道。
李利苦笑着道:“算我看走眼了。先前我还以为你是个知书达理、温婉贤良的淑女,现在看来你们女人都一样,太难缠了!”
何莹看着李利无奈地表情,嫣然一笑,随即伸手在李利身前比划起来。
李利顿时退后两步,不解地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大白天的,你怎么动手动脚的?”
何莹妩媚地剐了李利一眼,脸颊绯红地低声道:“记得给我留些上好的绸缎,只要暗红色、暗青色和黑色的布料,我独自住在这里,总得找点事做呀!好了,你走吧。”
何莹在李利身前身后比划一番后,羞偭地走到床榻边,背对李利,催促他离开。
李利闻言神情微变,大步走出房门,边走边说道:“你说这些,我都让人准备好了,还特意留下一些新式的衣服样式,给你自己多做些衣服,不用节省。另外,琴棋笔墨和书简也有很多,你不会太寂寞的、、、、、、”
待李利走后,何莹疾步跑到门外,深情地看着李利渐行渐远的背影,翘首眺望良久。直到骄阳当头,炎热难耐时她才依依不舍地转身走进房门,喃喃自语道:“这个没良心的,特意来安慰我,却像个木头似的坐了半天,连一句安慰人的话都不会说,真够笨的。父亲,您的遗言或许就是留给女儿的,女儿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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