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得个第一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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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湛湛长空,万里无云,偶有几只稀落的飞鸟,高高低低地飞过。蓦然间云霄之上落下一道剑光,势如长虹,带出一道悠长的轨迹,随即在青芒山的万丈白壁断崖处停下。

    丈二长的银剑,晃了一晃,随即化作了十柄长尺长的银sè短剑,接着十化百,百化千,千化千千万,越化越细,如同聚雨忽来,遮天蔽rì。漫空里游走着无数七寸来长的银sè小剑,惊住了数千名立在断崖对面抬望着的青芒山弟子。

    今天是青芒山年终考核放榜的rì子,数千名人杰境的弟子都集聚在白壁断崖对面的照天广场上,静静等着玄青院发放榜单。就在众弟子等得心焦不时发些怨言的时候,这柄银sè巨剑便从云霄落了下来。

    看到这柄巨剑,数千名青芒剑派的弟子便兴奋起来了,这说明号称小人杰榜的年终考核就要发布了。仙道一途,目前分为天仙、地仙、人仙、凡人四大境界,其中四大境界之下,又各有若干小境界,例如凡人境之下又有人杰境、人王境、人主境和人君境四个小境界。青芒剑派的年终考核又称小人杰榜,前十名用金剑刻名悬示在白壁断崖最高处,之下便是用银剑刻名的第十一名到第榜末第一百名。

    半空里落下一道人影,却是一个蓝袍美髯的中年剑客。身形甫落,便有一柄纯白sè的大剑在他身下凝结。中年剑客高立大剑之上,任风吹乱他的鬓发和衣衫,一双冷淡的眸子扫了广场上数千弟子一眼,然后开口宣布道:“我是玄青上院长老奈何天,奉命宣布青芒剑派三代人杰境弟子年终考核成绩。”

    语音刚落,无数游走的银sè小剑瞬间啸动不已,震得人耳膜yù碎。照天广场的数千三代弟子都拿眼盯着对面那块被利剑削得平滑光洁的白壁断崖。

    “喂,你们说说这次的吊梢公会是谁呢?”照天广场的北面有一座小亭子,而亭子里端坐着四位少年公子,他们在亭子里沏茶闲聊,不似其他弟子那样挤在前头,焦等榜单发布。此四子是青芒剑派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人称青芒四杰。现在开口的这一位公子脸sè苍白,似乎是身体抱恙,但是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容、举止自然优雅,令人忍不住想与他亲近亲近。他叫吕枕仙,是青芒剑派掌门吕不违的长子,人称病剑师。

    人杰境弟子的年终考核,一般只发布前一百名榜单。一百名开外的都算不合格,而且榜单通常都是从第一百名开始发布,所以第一百名被青芒剑剑派的弟子称之为吊梢公。不过四公子所说的吊梢公当然不是指榜末的第一百名了,要知道这四位公子可从来没有掉落过每年年终考核的前十。他们所说的吊梢公指的是用金剑悬示的小人杰榜的第十名。

    病公子吕枕仙身侧坐着的是一位华服少年,他面容俊美,满身银白,腰间悬长剑,顾盼之间傲气逼人。他轻茗一口清茶,傲然地说道:“我只关心前三名。”此人叫奈君门,是云端剑上那位玄青上院长老奈何天的独子,人称白袍剑子。

    “呵呵,白衣君门可是我们幻芒院百年一见的剑道天才,又怎么会关心吊梢这种没品的排位。去年他可是第四名啊,说不定今年真的能入前三。”说话的是一位身着红袍的剑眉少年,他叫原吾梦,是幻芒院的一号人物,人称红剑公子。

    最后一个灰衣少年,浑然没有前面三位公子的贵气和傲气,他满头乱发、衣着朴素,与这亭子里的其他三位公子是格格不入。他从进亭子里开始都只是一味吃着石桌上的茶点,对那三位公子的话也是充耳不闻。此子叫林重,曾是青芒剑派煊赫一时的人物,他是青芒剑派掌门捡来的孤儿。天生一品剑胚,在剑道一途有着令人惊叹的悟xìng,六岁那年就突破壁垒达到了凡人境中的人杰境,十岁便是人杰境四重天,到了十三岁的时候就凭着人杰境六重天的修为成为了青芒剑派三代弟子中的第一人。只可惜天妒英才,三年前林重奉命去类灵秘冢试炼,结果被两条噬灵鬼螭侵入了体内。三年时间他的天生剑胚和苦心修练才积累的灵气都被吞噬得干干净净。原本他是这青芒山四公子之首,如今他修为大跌,四公子中的其他三人自然也不怎么看得上他了。

    吕枕仙看了林重一眼,眉头便皱了起来,轻声喝斥道:“林重,别光顾着吃,也说说你的想法。”

    林重闻言抬头,一双眸子清淡如水,随即笑了起来,说道:“我没什么好说的。这茶点味道真不错,你们怎么不吃?”

    奈君门冷笑道::“你人生的意义也就只剩下吃了么。”奈君门天赋不错,在剑道一途也是进步神速,从前的他除了林重谁也不看在眼里。但是这三年来林重rì渐消沉,令他太失望了。所以他对林重的观感,从崇拜变成了鄙夷和讽刺。

    原吾梦看了看奈君门,又看了看林重,嘴角扯起了一个微翘的弧度,“怎么昔年冠盖整个青芒剑派的小剑座,如今怎么沦落成了一个吃货。”

    林重淡然一笑,丝毫不以为意,说道:“人生繁落,不过hūn秋而已。能做一个安然的吃货,何乐而不为?”

    吕枕仙挑起这个话题的意思其实很明显,就是针对林重。他是掌门长子,但是数年来都被林重这个掌门养子压得死死的。昔年林重光芒太甚,他根本不敢直揠其锋。如今机会来临,他自然想将林重踩下去,听说林重的修为已经跌破了人杰境,他正是想借这次的年终考核把林重彻底踢出青芒四杰。

    奈君门也不理解为什么林重竟然还如此的淡定,若是他的境界停滞一段时间,他都会躁狂不已,这个人却淡然地接受了境界跌落的事实,真是不可理喻。想到这里奈君门对这次榜单的发布也没什么兴趣了。

    原吾梦嘴角含笑,三年前林重境界开始跌落,但那时他仍然凭着他的天生剑胚占据了青芒山小人杰榜的榜首,第二年林重居然连金榜前三都没入,只是第六名,不知道今年他会不会成为吊梢公呢。

    四公子闲聊之时,照天广场上已经惊呼不已,那榜单已经公布大半了。那奈何天每报出一个名次,便有七百七十七柄七寸长的银sè小剑凝成一柄七尺长剑,接着便凭空挽出一道剑花,直直地插入白壁断崖的凹槽处,然后那银sè长剑上便显示出获得这外名次的人和其基本信息。

    “银榜第五十名,谢天地,人杰境四重,剑道八十三击,阵道七十九击,丹道五十击,总击数为二百一十二。”

    奈何天语音甫落便有七百七十七柄银sè小剑吟啸不已,凝结成一柄七尺长剑,瞬间插入白壁断崖上标落的第五十个凹槽之中,那银剑之上即时显现奈何天所报出的信息。

    同时照天广场之上立即有一个少年开心地大跳起来,与身侧的同伴相拥着庆祝。

    奈君门不屑地扭转头来,不再去看广场上的那些同门师兄弟的丑态,在他看来不在前十就都是耻辱,有什么可庆祝的。

    林重看着那些欢乐庆祝的少年却是艳羡不已,吕枕仙发觉了林重的神情,便说道:“我说林重,你莫不是还羡慕起这些个小卒子了吧。”

    林重听出吕枕仙的话语里的奚落,不由得微皱眉头,说道:“他们是我们的师兄弟,不是什么小卒子。他们努力一年,然后上了榜,难道不值得高兴么?”

    原吾梦笑道:“高兴?你说笑吧,若是我得了这等名次,早一剑刎了自己,真是丢人现眼。”

    吕枕仙附合道:“不错,正是这话。”

    林重有些受不了这几人的那股莫名其妙的自傲了,虽然昔年自己同样的孤傲冷僻,但从来不会蔑视别人的努力。林重心中苦笑一声,闭口不言。

    此时银剑之榜差不多快要公示完毕了,奈何天此时说出的名次是第十三名,也算是下一年争夺金剑之榜的有力竞争者了。

    奈何天的声音四平八稳,即时已经口不停言地说了大半个时辰,但他的声音依旧清朗,广场上的数千弟子都听得分明,“第十三名,剑十三郎,人杰境五重,剑道一百九十三击,阵道一百六十击,剑道神通二门,换算总击数五百一十三。”

    此名次一出,立即震惊了照天广场上的所有弟子。就连亭子里的四位公子也都是惊讶不已,这怎么可能?

    青芒剑派的考核,向来是以剑道为主,再辅以其他任选的两门道法,再以总击数来排名次。考核的方法是进入青芒剑派设立的万剑道阁,这是青芒剑派费尽数百年才筑造出来的幻武战台。考核弟子躯体睡入万剑道阁前的神识棺中,然后元神进入万剑战阁内部与一些虚拟的人物进行对战,你能与之对战多少回合,就能得到多少击数。当然也有附加题,那就是用你掌握的神通数来换算击数,熟练一门神通可换算一百击数。

    剑道考核对战的可是昔年江湖传说中以一己之力挑灭三百魔头的第二剑神——陆剑沉,在三代弟子之中从来没有人能与他对战超过一百回合,就算是人王境一重的二代弟子也少有人可以办到,而这个剑十三郎居然以人杰境五重的修为得到了一百九十三击的高分数,这怎么能不让人惊讶。居然还修习了两门的剑道神通,真是骇人听闻。

    吕枕仙惊得目瞪口呆,期期艾艾道:“这、这个剑十三郎是何许人也?”

    原吾梦的眉头紧皱,摇了摇头,他向来不关注这些东西。

    奈君门就更不清楚了,这个家伙心里从来只有自己一个人。眼下虽然也稍稍吃了一惊,但随即又觉得不过如此,这个剑十三郎实在太偏科了,估计只会剑道一途,考核的时候似乎很管用,但一旦对战起来就不足为虑了。

    林重看着那个名字,不由得笑了起来,说道:“剑十三郎是剑冢剑拓万一前辈三年前收的弟子。记得前年他还没入榜呢,去年也只是第七十二名,想不到今年居然能到第十三名,真是进步神速。”

    这么一说吕枕元似乎想起什么来了,面sè有些不好看了,冷声道:“原来是那个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野种。”

    林重的神情也蓦然间变了,眼带杀机的看了吕枕元一眼,要知道林重也是捡来的。吕枕元这话分明是借机影shè他,他怎么能不生气。

    林重吞了一块桂花糕,淡淡地说道:“吕师兄似乎对我很有意见。”

    吕枕元被林重的眼神刺得吓了一跳,头下意识的低了一下。紧接着吕枕元便羞怒不已,自己可是人杰境六重的修为,居然被一个境界跌破人杰境一重的凡人给瞪得有些失态了。

    吕枕元冷笑道:“这银剑之榜已经发布完了,我是想知道林公子能进金剑榜第几名。”

    林重笑道:“吕少掌门觉得我会得第几?”

    吕枕元笑意灿烂,似是暖意熏人,说道:“虽然我也不清楚榜单具体名次,但我们不妨来猜一猜。”

    原吾梦看了看亭子里其他三人,插口道:“这吊梢公会是谁呢?”

    奈君门冷笑道:“不会是我,我必在前三。”

    吕枕仙笑着指了指自己,说道:“小可虽然是青芒四杰中最不争气的一个,但却年却是第五,今年自觉不会退步太多,怎么也能保住第四吧。”

    原吾梦听出了吕枕仙话里的意思,于是笑道:“我去年是第三,今年怎么也是第二吧。”

    话音刚落,奈君门便冷冷地瞥了原吾梦一眼。原吾梦挑衅地笑了笑,摸了摸手中戴着的戒指。

    吕枕仙看着林重,说道:“呵呵,看林重这么自信,榜首不用说了,定是的我们的小剑座林大公子了。”

    林重自然知道吕枕仙步步紧逼是为了什么,三年前他惊才绝艳,在一次宴会上青芒剑派掌门吕不违曾无意间赞了林重一句掌门之才,这话传到吕枕仙的耳中之后,便让吕枕仙恨上了林重。

    林重自知这三年他境界跌得太厉害,这三位昔年被他镇压得不敢动弹的公子哥已经迫不及待想翻身欺上了。

    林重灌了一口茶水,站起身来,淡淡一笑道:“得个第一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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