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庭古树之下,赵忻正打着一套长袖拳,一放一提、松肩抖腕间,袖梢尽是布帛撕裂衣之响声。梓言正静待一旁,看着场中的少年,默然翘首而望,小脸中泛着一丝担忧。
拳法中尽是大起大落,龙腾虎跃之姿。空气中的温度渐生,不过几个套路下来,少年已是累的满头大汗。美婢怕他累着,立即赶上前去,出言让他歇息一会,少年默一点头,摆了个收势。
赵忻在此已练了大半个时辰,中途也未曾停歇,此番突然骤停,好似全身零件都松懈下来,顿感略微疲惫。不过刚停下,脑中就好似有些晕乎乎,还未清明,身旁带起一阵香风,随即前来一人,扶住自己手臂,嗔怪地道:“公子还未全然恢复,都让莫太过劳累了,现在还这般不听劝……”
赵忻回首,看着梓言那张微怒的小脸,抱歉道:“知晓今日再无人看管我们,能随意走动,心中便兴奋了些。不过大抵无事,你且勿担忧就是。”
梓言便扶着赵忻从树下走出,转至树旁的长凳之上,从臂间拿出一块搭着的白巾,轻手在他额头擦拭起来。触着对方少年的健壮肌肤,心中不禁一阵摇曳,不知不觉中,自己竟鬼使神差地靠了上去。
自是昨日从大夫人那得了“准话”,少年在自己眼中便似变了一个人似的。昨日之前,他尚是自己主人,别说嗔怪,便是重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只是在旁规劝一二。而之后,他便是自己未来的夫君了,心中自是对他着紧非常,生怕他疲了、累了,对方行举若有一点不合自己心意,自己便怎也要阻他,哪怕得罪也不惜。
身份不同,角度自然不同,可赵忻在这方面有些大脑筋,怎也没注意到对方细微的变化,所幸他的脾气甚好,别说少女嗔怪,就算耍些小性子,也由着她。不过昨夜她对着铜镜拿着梳篦,梳了小半个时辰,将头上双丫髻竟换成了流云鬓,盈盈间全是笑意。隐隐有些觉得,梓言似乎更美了些。
说起昨夜房中睡前,她竟没有和衣而卧。首次不听自己劝阻,脱去了外衣,脸上满是潮红羞意,娇羞地上了月床。烛火透过床前纱帐,虽是朦胧,饶是依稀印出了对方曼妙的轮廓,美轮美奂的娇躯,修长白晳的小腿,赵忻甚至能看到对方露出的淡黄色肚兜,心中升起股火热骤然起伏不定,强忍下将对方纳入怀中的邪念,想起明日便能见到朝思梦想的绮颜,这才沉沉睡去。
惊醒过来,见对方为自己擦拭额头上的汗渍,赵忻刚想将汗巾拿过自己擦拭,转首一看,对方楚楚动人的小脸上,一双美目中尽是迷离之色,心中当下就是一惊!那芳馨满体竟缓缓靠近自己,恁地是幽韵撩人。
颜如玉,气如兰;风髻雾鬓,秋波滟滟;绛唇映日,秀颈依长,莫使佳人空惆恍。
此时自己的身子被对方一双藕臂依依缠住,再也无法回避,脑中尽陷混沌,竟也有些情动起来,竟也将那火热娇躯拥住,深情地看着对方的美眸,两人相隔不过盈许,只要自己再前进半分,便能一尝少女饱满的濡濡朱唇。
见梓言竟痴痴地看着他,虽是羞意满面,红潮遍身,呼吸急促,但随即竟闭上了眼眸,似是鼓励自己一般。
美玉在前,任君撷取,但看着眼前粉腮红润的少女,赵忻此时却是静未再动,虽是有股难以自抑的不断腾起,但心中暗忖,难道这真是自己想要的么?眼前的人,真是能与自己相伴一生么?
心思百转间,随即想起那在庭院中,怎也强求自己服药的小丫鬟;书房梦醒之时,依旧紧紧相牵的小手;这些日夜,皆是她在自己身旁,教习读书,打扇纳凉,端茶送水,穿衣侍奉。如此情深,自己怎能辜负?
正欲与她相吻,前方长廊处,脚步声渐起,自己悚然一惊,还未将身边深陷情网中的少女轻轻推开,远处拱门处便转出一白衣纱裙少女,不是于绮颜,又是何人!
赵忻骇的亡魂大冒……
胆颤心惊之下的少年急忙欲和梓言分开,又恐大力之下伤了她,不敢强行去推,大急之下只能自己作势向后一倒,摔下长凳,跌了个狗吃屎!
这几日,于绮颜本忙于爷爷和家人的丧事,心哀憔悴下有些神伤,屡次去看赵忻又都被巧云不动声色地挡了下来。昨日她得了赵忻那处消了禁足之令,此番本是探望爱郎而来。天色微蒙,随即起身,想不至,穿过中庭,惊见树下有男女相拥,臆想是赵府之中男女之仆,一时情动,忍不住在此偷情。
此处是客房往后院唯一通路,实是避不过,本欲干咳一声,将双方惊退,邹一瞥那男子相貌,恁地是英武非常,一张脸上望来,尽是惊慌之色,依稀有些熟悉,再定睛看去,不禁轻掩樱口,竟是自己日思夜想的爱郎!
这下自己惊骇非常,直将胸口如遭重击,被人背叛的痛苦似是一阵酸楚,美眸顿时一酸,将其中的晶莹一点一点挤了出来。泪珠滚滚而下,自己已是将身心都交予了你,不过几日未见,你抱着的人就换了么?
再看对方,见了自己居然一副惊骇绝伦的样子,我前来探视你便这么吃惊?还是心中根本不曾有过我?心语道,既不回头,何必不忘,不若就此决裂,生死勿告就是!随即便想掩面恸泣而去。
却见对方惊慌之下竟使出巨力向后倾倒,只听身后“哎呦”一声,摔落在地,再也未爬起。于绮颜心中又是一纠,本欲离去的身子,鬼使神差竟又回身过来,向那混蛋望去,见他竟趴在地上一时不起,似闪了腰,对他怨念顿时消散的干干净净,心紧之间向前欲相扶,小跑了几步却是停驻。前方与那混蛋相拥的少女,竟也站起,一脸担忧地俯身下去。
擎天树冠之下,几人相视,默然以对,于绮颜看着地上的一对璧人,愁若百转,心如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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