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账簿是故人临终所托,且昨夜青衣之人追自己甚急,可见账簿对他来说是顶紧要的,怕是里面有莫大的关系。而在河堤之上,账簿已被自己扔给了李云霄,这时怕是还在他那处,既然他取账簿仅是为了引敌,那此物对李云霄并无关联,到时问他寻回就是,他应是会还给自己,以后若有机会,他定会完成逝者的遗愿。
而那枚玉饰,是自己从青衣人身上所采。古人佩玉,一般都是为了辟邪祈福,大多有将名姓隐晦地刻在玉饰之上,说不准上面便有那群贼人的来路。这等凶人,自然是世上能少一个便少一个,若是查出来历,禀报父亲,也方便官府通缉,这般画影随行之下,连着他们老窝一齐端掉。
赵忻将玉饰取出,顿感清凉温润之意,见那玉饰通体浑绿,如上色的瓷器般细腻,只觉那玉质精莹剔透,碧绿无瑕,触之即暖。那玉饰方方正正,倒如衙人们所持的令牌一般,分成两面,正面却是些平常竹丛花草,此皆为景物之色。翻转过来,却是刻着一兽,周围尽是些古怪的铭雕饰。
此猛兽背后生着一对羽翼,龙头狮身,脚踏混元之球,身遭祥云缠身,血口豪张,欲吞世间万物;龇牙裂目,尽显凶恶之色。展翅欲扑而上,倒似就此欲从玉上向自己扑来。
一旁的梓言见此,身体不由一颤道:“这是什么东西?雕的这般凶恶,婢子一望,便顿感体寒生畏。”
赵忻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等禽兽,看起来似龙非龙,似狮非狮,定然算不上祥瑞之兽,也不知是何来历,为何要雕在玉饰上。又向对方道:“莫怕,这东西是我从别人身上夺来,也不知是何物,你若得空,便与我一同细究一番。”
梓言道:“婢子以往在家中之时,也曾饱习诗书礼乐,亦是通晓《搜神记》、《山海经》中各色志怪,其间但有轶闻,定会摘录。但此物……这般阴毒刁恶不说,偏偏又生了个龙头,恁地是亵渎神明之兽。怕是哪个工匠自臆,胡乱雕刻的吧?”
但未有确凿之前,赵忻决不妄下定言,又将玉饰翻转,看向正面,只见竹林之间,茂叶交叠,竹下却是几支月季绽然而开。其余的便是一泓明月高挂,一江春水逸流,所雕的却是一副月色竹海花季图,除了那些景物相靠甚密,其余都如平常墨画之模样所刻,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
反复翻开几遍,再也看不出什么玄机,又见梓言也在一旁托着香腮,显是想为自己排忧,不禁对她会心一笑,将玉饰交到她手中。又暗想,这上面什么信息也无,若是字,只得那背面猛兽周遭铭,但那铭都是一个形状,定然不会存有什么信息,真的无法从中判定对方的来历。
梓言暗暗摸着玉饰,若有所思道:“此玉绿如翠竹,腻如凝脂,是为上品绿松之石,定然价值不菲,应是产自汉南之域。”又细看那雕饰,却是以浅浮雕为琢,通体又经抛光打磨,那雕饰物件栩栩如生,极有层次之感,显是出自于工艺大家之作。若是将此物放置店中售卖,怕是百余贯也有人愿出此价。如公子所言,此物是从一贼人身上所得,那贼人又是何等豪富,能将此宝配在身上?
又对赵忻道,“这等雕刻技艺,怕是整个桂州府也难找出一个,婢子曾观古籍有言,玉雕隐隐分为南北二派,北善浮刻,南善镂空,其间大匠多有云集京师扬州二地。观此物定然不出寥寥数位匠师之手,若依迹而寻,定有所猎。”
赵忻点头道:“你说的没错,那些贼人确实是自京师,寻一致仕高官而来……”
面前少女细细地抚摸着玉饰全身,突然手指一滞,狂喜道:“公子,这里好像有字!”
听得此言,赵忻急忙起身相看,却见梓言指的是玉饰正面的图景,不禁疑惑道:“此图我已看了良久,也没瞧出什么端倪,你怕不是看差了?”
梓言笑道:“公子,你看的是全景,再仔细看看这竹叶交错的位置?”
赵忻闭起眼睑,深吸一口气,又定睛看去,果见浮雕跌宕,高低起伏,除去一旁杂绘的图案不看,那竹叶纵横交错,隐隐有连成一线之意,却是一横。心下大惊,又看别处,果然那月季枝干断断续续间又连成一竖。但这般横竖交错,到底是什么字也不易认,这该如何解出其中谜团?
两人对着玉佩比划了半天,但那图案实是复杂之极,也不得其间要领,自得双双坐下沉思。这般看来,此玉饰并非辟邪祈福之物,实是别有用途,又见其字浮现出图案,也不知拿来作何用。突然,赵忻灵光一闪,脑中浮现出大印的模样,若是将玉饰盖在纸上,便如何?难道这玉饰,就是一枚印鉴?
心下大喜之间,赵忻对梓言急声道:“我想,我弄明白这东西做何用了,房中可有印泥笔纸?”
只见少女摇头道:“婢子却未曾再房中见过那等物件,听闻公子在家中不喜习,怕是……”
说的赵忻小脸一红,还待欲辩,又听对方所言,“房中无此物,但学堂里就有,婢子这就给你拿去。”
赵忻急忙叫停了她:“所幸左右我也无事,况且我也想到书房中查阅一些关于此兽的典籍,便随你一同去吧,你且带路就是。”
见对方脸上突显为难之色:“老爷唤公子勿要外出,怕是这会早有人在外相守,公子出不去的。”
赵忻摸了摸小脑瓜道:“我知爹爹何意,不就要我清静些么,现在午时,学堂中应是平时无人吧?也算得清静之处,况有你陪护,怎也不碍事的。”说罢不待梓言出言,便拉着她一道出门去了。
乍一推开院门,果见门外两健壮仆役看守,见公子从内而出,齐齐地福了一礼:“二公子怎的出来了?”
“房中有些气闷,我欲出门到学堂中寻些纸笔,寥作添趣。”
一人立即道:“那小的便给公子拿去,还请公子回内歇息就是。不若再给公子取些琴棋之雅物,让梓言相陪,怕也为公子去些不奈之意。”见赵忻依旧未有回房的意思,另一人又道:“老爷曾吩咐下来使得我等看护,保不齐然,老爷知晓公子外出,便会怪罪,还请公子勿使我等难做。”
一旁的梓言也拉着自己衣袖细声道:“不若,公子回去吧,婢子自会将东西拿来就是……”
赵忻却是摇头,整日呆在庭院之中,身体都有些懒散了,再不出去走上一走,怕是就此要懈怠下来,但面前之人都是为他着想,也不好胡乱就发起脾气,商量着道:“不若你们放行,陪我一同走上一遭如何?我定不会独自逃离就是。”
门外两人对视一眼,虽是田管家要求死命看护,可若二公子真的执意离去,他们也不好横加阻拦,至多也就禀报老爷。但对方却是主家,那等得罪人之举,能不做便不去做为好,况且若是清静之所,这等午间休憩之时,旁人大多都去酣睡了,房内与外也没甚不同。
一人出言道:“这样亦可,那我等便陪公子走上一趟。公子若嫌我们烦絮,那我们便远远吊着,绝不会靠近就是。还请公子勿食其言,独自逃离即可,不然让人见了,我们可万万吃罪不起。”
赵忻也笑着应了,便拉着梓言出门而去。这是他首次从小院中走出,一时间也不知往何处而去,但看四周,只觉院外格局极大,远远而眺,却是连堡墙都望不到边,且引一泓漓江之水入得堡内,蓄成一镜湖,湖中设一亭台小筑,需摆渡才能登亭而上。岸边花草茏葱,柳絮依依,宛如少女揽镜自照,欲语还羞。又停靠着花舟数页,想是此湖能通内外江道,供人赏玩。
四周环顾,向北而视,原来自己的小家是依山而设,大片院落集聚与此,雕甍绣槛比比皆是。红砖绿瓦间,却是层台耸翠,上出重霄;又看飞阁流舟,下临无地,处处修缮的十分精雅别致。不由感叹道:“这里好大、好美!”
一旁的梓言却笑道:“公子说笑了,此地不过是后院则已,若是去前院中堂,还有客房、校场以及平常仆役所宿之地,这里便是三成也未及。堡中分内府和外堡,若是将堡内庄户相加,怕堡中有近百户之多。”饶是赵忻知晓此地乃权贵之家,但未想间,竟有这等豪富。
赵忻又问道:“那这赵家堡是我爹爹亲自督建的么?”
梓言挠了挠头:“婢子来此不过几月,巨细如何也未曾知晓,但曾听人说起,这堡早些年实则是用于屯军,当年族内破荒之时,为百年前镇压土蛮叛乱而设,后来那些土蛮死的死,逃的逃,这堡就作为宗族居所。后来族长受封梧州,族中人氏大抵都搬过去了,这里除了些不愿背井的本地农户,便也慢慢荒废了下来。后来老爷做了将军,族老们又将这里予了老爷充作府邸,夫人来后,又使了些人改建一番,这便成了这番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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