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不思量,自难忘(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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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得那亲卫大喝,众人皆转首看去,江中漆黑一片,却是什么也看不清,正疑惑间,那亲兵又喝道:“若再不现身,我便放箭了!”

    话音刚落,江中果然立起一个人影,急急地摆手道:“莫放,莫放,我这便起身了!”说罢狼狈地从江堤而走至岸上,却是一个矮胖身影,赵忻一见大喜,急忙起身拉扯,助他上岸。原来此人正是李全!

    刚将他拉扯上来,还未等他歇口气,众人皆已围了上去。赵忻神色间满是焦虑,拉着对方急急问道:“李大哥,香橼呢,你找着了么?”

    他累极了一般,不停地在喘着气,连说话都不能,赵忻见他此副狼狈模样,不得已才放手。待他调息均匀,这才断断续续道:“找……找着了!”还未待赵忻开口,又平稳下气息,继续答道:“刚入水之时,我不敢耽误,就急忙往水底而去。不多时,果然寻着了,又将她从江底捞了出来。”

    众人还未松一口气,他又道:“接着两人欲上岸游去之时,却遇江中一暗礁,险些将我等卷入进去,以为此时必死了。又见一棵被冲断的巨树横江而下,香橼她眼疾手快,一把就死死抱住,而我却在树的另侧,怎么也抓不着她。两人就此分开,最后待我脱离暗礁之处时,江中流速甚急,大树带着她早已被冲至下游,我又追了几里,那里支流甚多,不知往何处去了,根本无法追上,无奈方才回转。”

    他继续说道:“回来寻你们之时,见岸上影影绰绰有人来寻,只当是那贼人们来寻我晦气,故只在江堤边慢慢游回,来至桥头,见人影诸多,一时间我也不敢现身,暗暗观察情况。想不到还是被人发觉行踪,待那位小哥说是要拿出弓弩来射我,心中甚是害怕,刚欲回转游至江中,转念一想,弓弩这等违禁物,那群贼人怎会持有,莫非岸上的是官兵?所以我便现了身。”

    赵澹一听,此人竟肯出如此死力相助孩儿,又见他在此等困境,心思还这般缜密,不免暗暗钦佩。又看他身材虽有些胖,也无多少身手,模样更是不讨喜,但前两者都可在军营中渐渐打磨,模样嘛,战场上长的越是狰狞越是惊得住敌方,军营中长的比他奇葩还少了去了?心下顿时升起惜才之心,问道:“你姓甚名谁?哪里人士?家中还有何人?”

    李全抱拳答道:“我本祖籍潍州北海人,十年前家乡遭了灾,辗转随着哥嫂来到此处。之后便混迹街头,尚未成亲,家中再无其他人。”

    赵澹一听他混迹街头,心中便有些不喜。人贫志不可贫,这等浪荡子,品性最是易坏,若是心术不正,投机钻营之辈,便是才能再高,那也是无用,暗忖片刻,又道:“你救得我儿,我理当重谢。麾下刚缺一牵马之人,你可愿意来否?或是予你十锭足金,你看如何?”马夫之职与重金相较,白痴也知黄金要贵重的多,若是予他十锭,便也不亏他搭救之义举了。

    李全一听十锭黄金,心都要跳了起来,他从未见过这等重金,拿去乡下,便能买上好百十亩地了,之后当个富家翁,娶得一房娇滴滴的娘子,再将兄嫂一同接来享福。无事便在自家地头溜达上一圈,闲时就调戏乡野村妇,那是何等悠哉美事!

    刚欲出言,见那将军嘴角隐隐含笑,转念一想,若是我真成了他马夫又待如何?自己对赵忻拼死相助,他虽说只予马夫,但真能忍心看我去喂马一辈子?又暗瞧赵澹,虽是知对方是位将军,但他到底是何职还未弄清,在自己眼中是个带兵的就算个将军了。

    再暗暗环顾四周巡视的亲卫,心头暗震,突然忆起坊间流传各职领亲兵的一句话,十兵任校,五十为将,破百挂帅。天啊,这么多亲兵,也有好几十了加上四处派出的兵丁,恐怕是有近百人!虽不知他到底担何职,但权倾一方是没跑的了。若是能攀上这等贵人,那日后……

    又想起和赵忻在岔路口相谈的一番话,那刘寄奴同样混迹草莽之间,最后做的一番好大事业,难道这回老天开眼,轮到我李全了?若是此时拿了那金子,我等情分也就淡了,怕是以后再谈,即便不为马夫,对方也不会有那提携之情了。人活这一辈子,不就为了活出口气吗?若自己高头大马,锦衣还乡,看着田间一穿着员外服,傻兮兮地看着地头的老土财,自己会不会乐疯过去!

    此刻终于想通,他跪下就是大礼相拜:“愿至将军麾下效死,执缰领路之牛马走!”这倒将赵澹心中一惊,想不到此人还有这般决断,待再试上几日,他是否诚心相投,神色不变,淡淡道:“那匹红头高马便是我的坐骑红脂,以后你就负责照料它吧。”见李全并无不喜之色,果然屁颠颠去了,又心下暗暗点头。回头去看赵忻之时,见他早已在那女娃搀扶下起身,站在江堤边远远眺望,似要将那深色黑幕看穿。

    夜风频起,浪潮迭涌,便是五月炎夏,江边也是凉意渗人。于绮颜拂了拂耳边被吹乱的青丝,将从马背上取下的一领皮氅小心翼翼给爱郎披上,又去与他手握一处,只觉那双冰冷的手虽是寒意。心中一痛,小声劝慰道:“忻郎,香橼自有天佑,但你可别将自己身子拖垮了。”

    江浪拍岸,砸出漫天晶莹,碎在了赵忻脸上,整张小脸彷佛被冻住了一般,感觉不到一丝凉意,嘴中喃喃道:“夜间江流甚急,又是这么冰冷,她一个弱女子,怎能撑得住?”于绮颜又悲恸道,“我只恨不能身替,心中亦是如你一般绞痛。但那又如何,除了为她祈福,静候佳音,我们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少女的柔情依旧融化不了少年心中的凉意,他只觉整个人都被固化住了一般,眼睑沉重犹如千斤之闸,在一片碧江暮穹之间,赵忻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眼角掠过一丝晶莹随风飘去,浪花么?

    香橼……(去 读 读 .qududu.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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