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该死的！要晚了要晚了。”又困又饿的约翰尼从咣铛作响的破木板床上爬起来，半昏半醒的他甚至几次撞到了土墙上，晕晕乎乎半天才走出了自己的茅草屋。
一出门，天上的太阳已经快要爬到最上头了。忐忑不安的约翰尼顿时绝望了起来————这下子，那个该死的监工又有理由揍自己了！
约翰尼是哈林哥斯城外一位小领主名下的一户佃农，因为他父亲是老爷的佃农，所以他也是。据说祖上曾经发迹过，不过因为欠下了还不清的债务，成了领主老爷的佃农，在这个北方的小庄园里世世代代生活着。
谁知道呢？约翰尼并不关心自己祖上如何如何，他只知道一件事，如果自己再晚一点儿，那个该死的监工就更有理由克扣自己这个月的口粮了。
约翰尼是一个果农，因为他们家是这个庄园里为数不多懂的伺候果树的佃户。所以他的生活水平只比专门为领主老爷养天鹅和鲱鱼的人稍逊一筹，远远强过了在田地里挥舞着木锄头的家伙们。
黑面包、炖烂菜和苹果汁就是他努力工作的“薪酬”，碰上好年景还能从领主老爷那里得到一点边角的肉料炖汤喝，或者是换掉的帷帐可以用来做衣服。所以和那些面黄肌瘦、满嘴烂黄牙的普通佃农比起来，约翰尼一家算是好多了，最起码每天能吃上六七分饱。
但从根本上来说，他和所有的佃农们都是一样的————从头到脚都是领主的财产，没有任何的自由，甚至连婚姻都做不了主。
虽然如此，但是在这些佃农们的眼中，自己的生活还谈不上水深火热，能活下去其实就很好了————受限制于封建社会的极端封闭性，除了商人和富有的士绅贵族阶级，平民一辈子极少离开自己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加上中世纪庄园经济和少量商品经济模式下，城镇和庄园面积一般都不大，因为地广人稀也不需要那么大面积的耕地和城镇。所以即便是治安较好的地区，想在野外生存依旧是危险重重，没有流窜的强盗，密林中的野兽也一样是可怕的恶魔。
哪怕非常近的哈林哥斯城，对于这些佃农们来说依然是传说中的地方，偶尔会有那里的领主老爷的马车经过，来拜访自己主人的城堡；而自己的领主老爷也会在哈林哥斯有市集的时候，坐着颇为豪华的马车前往游玩。
就连帝国的征税官也不会真的来到这里，他们的税务一般都是由哈林哥斯城代缴的，事后这里的领主老爷自然也要把一大笔出产的粮食水果牲畜什么的，送到哈林哥斯去，算作自己缴纳的税金。
为领主大人照看庄园里的果树，然后在合适的时候，找一个磨房里的女人结婚生子，生一个儿子教他如何照看庄园里所有类型的果树————这就是约翰尼为自己“规划”好的一生，他没有太多选择。
不过约翰尼还是发现了不对劲————太安静了，安静的可怕。平时这个时候庄园里应该已经热火朝天了才对。难道说所有人都没有工作？天呐光辉十字在上，这简直太疯狂了，监工们会抽鞭子抽到手软的！
难道自己还没睡醒？约翰尼更愿意相信这个原因，要不然这样超乎寻常的现象，他实在是无法明白的了，更不用说理解了。
摇摇头，不可置信的约翰尼决定先不理会眼前的现状，就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自己去果园工作，像往常一样工作。
“嘿！约翰尼，你怎么在这？！”活跃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被吓了一跳的约翰尼立刻转过头去，一个戴着一顶破草帽的小伙子嬉皮笑脸的跑过来，猛的拍了一下子他的肩膀：“大伙都去磨坊了，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所有人都不去工作而是……像你说的那样，去磨坊！去磨坊做什么？！”终于找到一个活人的约翰尼激动地抓住他的手臂，大声询问着：“快点儿告诉我这些！”
“谁知道呢？你应该去问问管事的监工！”小伙子嘟嘟囔囔了一句：“反正我就知道，庄园里所有人都被集中起来了，大家都去了磨坊，今天没人工作了——哦，可能你除外，话说你不知道这件事吗？”
“呃……有一些特别原因。”约翰尼认为没有必要让对方知道自己睡过头的事情：“总之，现在所有人都去磨坊了，对吧？”
“好像有一个从哈林哥斯来的大人，替什么罗马的大人做事的，还说这里已经是罗马的地盘了…………好像确实如此，因为城堡的仆人也这么说。”小伙子耸耸肩膀：“谁管呢，只要不加税就好，我已经快一年没有见到肉腥了！”
“那是因为你偷懒。”约翰尼翻了个白眼，随即把小伙子扔下自己一个人朝着磨坊那边跑过去。
“不过他说的没错，光辉十字保佑，千万别再加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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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诸位生活在哈林哥斯属地的居民们，我将在此宣读来自凯撒里亚——罗马第一公民，天上众神所指认的罗马唯一的统治者，军团的最高统帅，罗马人共同的凯撒——狄奥多.尤里安大人的命令，请所有人保持安静！”
站在一辆轮子被固定住的马车上的哈林哥斯宣传员，穿着一身和罗马议员们无二的白色托加长袍，扯高气扬的举着一份卷轴，大声念道：“为了保持罗马领土的完整性，为了保障罗马人民的诸多权益，从今日起收回所有领主对于所属领地的法律上的管辖权与自治权，将从各农庄所属城镇派遣官员进行管辖。而与之相关的土地所有权将会视情况做出调整！”
“这什么意思啊？没听懂。”“是啊，我也没听懂，这个穿白袍子的家伙说的都是什么东西啊？”“谁知道他说的什么东西！”………………
“哦，一群蠢货！”宣传员低声嘟囔两句，然后清了清嗓子，咳嗽几声：“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这里是罗马的领地了，你们也都是罗马的人民了——也就是狄奥多.尤里安大人的臣民，明白了吗？！”
“看来不能照着念了，要做出一点点调整……”看了看下面的稿子，宣传员又自言自语了几句：“要不然说完了，这些家伙估计还是一无所知！”
“然后，罗马的法律规定……哦该死，好吧就是说狄奥多.尤里安大人下令了，他所有的臣民都不能把人身自由抵押……我是说卖身！无论干什么活儿都应该有一份薪水，不管你是为狄奥多.尤里安大人做事，还是为哪个老爷做事都一样！”
“所以，狄奥多.尤里安大人，特意为你们所有人还清了身上全部的债务，并且所有人都可以从领主老爷那里，领到一个到一个半左右的第纳尔（大银币）作为安家费，这是慷慨仁慈的凯撒赐予所有臣民的德政！”
这一次，没有人再吵吵闹闹了，所有围在马车旁边的佃农们都默不作声，从后面挤上来的约翰尼抓着车轮子，仰着头看向宣传员：“您……刚才说什么？”
“我是说你们都已经自由了！不要再问我第二遍。”宣传员看起来快要崩溃了，他在哈林哥斯工作了那么久，还真没有那么累过：“你们自由了！所有人都自由了！再也没有人会因为债务而当佃农了！并且还能从你们的老爷那里得到几个子儿，来决定你以后是离开还是住在这里。”
“自由了？再也没有监工了？再也不用挨鞭子了？”似乎是“好事来的太快”，约翰尼还不能接受这个“现实”：“真的是这样？”
“这也不一定……毕竟庄园理论上还是属于领主老爷的。”宣传员自言自语着，不过他还是不打算这么告诉他：“是的，没错，你已经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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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一切都只是你耍的一个小花招？”
凯撒里亚的一所官邸内，坐在花园客厅中的多米提乌斯**官，用一种孩子式的笑容看着眼前这个优雅翩翩的年轻人：“给予了他们自由，但却没有分给他们土地，事实上一切都没有改变太多，但是却又是什么都改变了！”
“平民得到了自由，贵族保留财富，罗马得到新的兵源和税源，一切都很完美不是吗？在没有大损失和破坏的前提下保障了社会的稳定，又能让罗马的法律贯彻到底。”维吉尔像一个坐在老师面前的学生一样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如此不用流血，就能让罗马变得更加高效而且有秩序。”
“我相信凯撒的本意并非如此！”多米提乌斯眨眨眼睛：“凯撒希望能让平民得到更多应得的一切，而你却在这里玩弄手段。”
“不不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按照伟大的凯撒下达的意志！”维吉尔义正言辞的回绝道：“仅仅如此。”
“真的是这样？”
“对于罗马来说，凯撒必须是正义的化身，绝对的公正，罗马人民的守护神，光明之神朱庇特的代行者，罗马军团的无敌统帅，他的身上不应该有太多阴影！阴影，应该由我们这些忠心耿耿的臣子来为他背负！”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