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之人
众流氓回过头去看强哥,只见他也是一脸臭水,神色古怪之极。一个流氓问道:“强哥,你怎么了?”强哥回过神来,望着河里的陈天宇恨恨道:“妈的,这样也能被这小子给跑了!这小子够狠,这么臭的河也往下跳!”转过头,挥了挥手道:“走吧,还看什么看!”
忽然一个流氓叫道:“快看,快看!这小子好像抽筋了!”众流氓回头一看,果见陈天宇身体僵硬,一动不动,正是抽筋的症状。而且身子还在不断下沉,转眼之间,就已没入了水中,再也看不见踪影。强哥一见之下,顿时大急,吼道:“妈的,还不赶紧捞他上来,这小子要淹死了,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众流氓一听,均觉大为有理,心想若真的淹死了这小子,车站这么多人作证,大家都得判个过失杀人,没个十年八年的休想出来。
可这珍珠河河水臭气熏天,一众流氓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肯下水。强哥大怒,骂道:“你们这帮小兔崽子,想害死老子阿!”冲上前去,一脚将一个流氓踹了下去,正是喊人来的那个。那流氓身在半空,大声惊叫。余下流氓正要幸灾乐祸,便听“噗通”一声,又被溅了一脸臭水。
那落水的流氓呛了两口水,只觉臭不可闻,腥不可当,实在是难受到了极点,连忙将头浮出河面,不停的干呕。强哥见状骂道:“你妈的,还不过去救那小子?我看你是想作死了。”那流氓听的心中一凛,生怕回去后遭受惩罚,连忙向陈天宇的方位游去。过不多时,便游到了陈天宇所在的方位,一头扎了下去。众流氓提心吊胆,一眨不眨的盯着河面。忽然间,水中那流氓将头伸出河面,大口的喘气。众流氓齐声问道:“捞到了么?”水中那流氓摇摇头,也不答话,又一头扎进臭水。
这一回时间更长,岸上一众流氓都等的焦虑无比,再加上围观人群指指点点,更是心头火起。一个流氓正要发作,忽然水中那流氓又浮出了水面,摇了摇头,示意找不到陈天宇。强哥急怒攻心,大声骂道:“你们这些王八羔子,还不给老子一起下去找!”飞起几脚,挨个将一众流氓全都踹下了水,随后自己也跳进了水中。岸上围观人群眼见这群刚刚还不可一世的流氓,此刻全都跳进了臭水之中,无不暗自好笑,可更多的还是为那青年担心。
众流氓在珍珠河中找了半天,始终一无所获。无奈之下,只得垂头丧气的爬上岸来,遣一人去派出所报案。强哥心想这珍珠河流速甚缓,即使等上个几个小时,尸体也不会漂远,因此便与余人坐在岸边,静静等待。不料这一等一直等到天黑,也不见陈天宇尸首的踪影。等到后来,派出所安排专业捞尸船前来打捞,竟然也是一无所获。但强哥等人逼死陈天宇的事实,却是众人亲眼目睹,想赖也赖不掉。经过审判,均以过失杀人罪,被判了五年徒刑。而丁美娟从报纸上得知陈天宇被那伙流氓逼死后,大哭一场,从此孑然一身,终身未嫁。
陈天宇并没有死。
他跳进珍珠河之后,眼看就要游到对岸,忽觉脚下一麻,接着手足僵硬,似是抽筋一般。他先是一惊,随即冷静下来,心想若是抽筋,必然疼痛难忍;而自己只是手足酸软麻痹,却不疼痛,应该不是抽筋。然而虽不是抽筋,后果却与抽筋一样。
他数念之间,身子已经没入河水当中,连忙屏住呼吸,不让河水呛进口鼻。心中则不住祈祷:“老天保佑,老天保佑,我陈天宇命不该绝,不会死的。”一边祈祷,一边试着活动四肢,期盼只要有一臂或者一腿能动,便可浮出水面,免去眼前这灭顶之灾。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四肢却丝毫不见能动的迹象。到得后来,再也憋不住气,不由自主一张口,大量河水瞬间从口中灌了进来。
他呛了两口水,脑中一片混乱,心想自己这就要死了吗?就要随父母而去了么?在这一瞬间,只觉心灰意冷,万事俱休。而自己一生的经历,便如快速放映的电影一般,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上小学的时候,自己调皮捣蛋,是远近闻名的孩子王,父母没少为自己操心。到了初中,也没有学好,成天在外与一些小流氓胡混,成绩更是一塌糊涂。后来父母为了自己能有个好发展,花了不少钱,让自己读了一所重点高中,而自己却依旧在外打牛混世,甚至成了城东片流氓头子龙哥的首席打手。有一次打伤了人,对方父母是政府官员,找上门来,父母好话说尽,又搭上几十万现金,总算与对方私了,免去了自己的牢狱之灾。
再后来勉勉强强上了一所二流大学,毕业后却找不到满意的工作,又在家待业了半年。直到两年前,父母因飞机失事,双双离世后,自己才顶了父亲的职位,在银行上班。但父母的离去,也给了自己极大的打击,有半年多的时间,自己都是在昏昏沉沉中度日。直到有一天,一位云游僧人找上门来,劝道生死之数,自由天命,不可过于违拗;又说自己乃是天命之人,绝不可如此自暴自弃。自己开始还以为这僧人胡说八道,但那僧人露了一手,终让自己相信他是大神通之人。从那时起,自己振作精神,一改往日陋习,终于回归正常。
念及那僧人,忽然那僧人的话异常清晰的在耳边响起:“施主乃是天命之人。虽六道轮回之中,一切都已注定,但相由心生,施主所为,皆归于因果。若应天命,立当改之,切记!”
“我是天命之人?相由心生......皆归于因果?不!我一定不会这么死去!”忽然间,陈天宇彻底领悟了那僧人话中的含义。“放松,再放松,我能动,我一定能动!......麻痹是表象,我心中的慌乱才是主因。不要去管四肢的麻木,尽力去做我想做到的事情......”;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