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钱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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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印?”

    秦觏更是茫然,这个名字他还真没听过,更不知道这老秃驴到底怎么得罪了沈谦。沈谦望着他“哦”了一声,表示理解。

    其实如今佛印已经很出名了,就连官家和朝廷里都没人不知道他,只不过如今他的法号还是“了元”,直到死了以后才被朝廷赠号“佛印”,也就难怪秦老三这个苏轼的高足不“认识”他了。

    佛印和苏轼的关系自然无人不知,不过当世也好,后世也好,传说的都是他们互相扯淡的那些故事,但事实上他们能成为至交,并不仅仅出于这些玄虚的东西,更多的还是他们之间有着许多共同的利益点。

    “利益”两个字并非贬义。在教育不发达的古代,和尚的任务并不只在念经,而是有许多尘世里的工作,当然更多的还是跟佛教精神有关系。特别是那些得道高僧,往往在精通佛教的同时也精通许多“救苦救难”的现实方法,小到治病救人的医术,大到筑堤防洪、救难于离乱大型土木工程知识,只要是救人,基本上无所不包,到了重大事件的时候,往往会有大量和尚帮助官府。所以历代朝廷大多倚仗或者说可以容忍佛教存在和发展并不是没有道理。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秦觏说到苏轼要治理西湖以及去州学巡视以后,沈谦接着就想到了“觉元”的真实身份。佛印本身就是一个出名的工程专家,苏轼要治理西湖,绝没有不把他这个老朋友搬来的道理。

    只是这老秃驴都“了”了还“觉”什么?真不愧是佛祖只在心头坐的典型,整个儿超脱到不羁了。不过看他那意思,虽然对沈谦大感兴趣,但应该也像秦觏那样被苏轼点化过,不允许他跳出来点沈谦的傲气,这老秃驴分明就是不遵将令自己偷偷跑过来的呀……

    沈谦刚才喊了那么一嗓子其实也就是出出气,可人家秦觏自认为是沈谦的老大,当老大的哪有不罩着自己小弟的道理?所以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一撸袖子,大是仗义的喝道:

    “哪个庙里的秃驴敢来你这里捣乱?娘的,不想活了!告诉三哥,咱们找他去!”

    “咳……也没什么,就是个骗吃喝的,小弟已经把他打发走了。哪天他要是敢再来,咱们再一起揍他。”

    只怕你见了他就没这么大气性了……沈谦也不点破,随意遮过去后便转了话题笑道,

    “治西湖都治到我们西溪来了,看样子苏知州这次要大干一番,得把上上下下的河道都查勘疏通一遍才放心。三哥这次准备在西溪呆多久?倒不妨在小弟这里住下,有什么需要的只管支派小弟。”

    “唉,这事你三哥哪做得了主。”

    秦觏大是懊丧的叹了口气,

    “我也就是跟着跑跑腿,先生为了治西湖把了元大师都请来了,杭州各寺的高僧自然都别想跑。我今天过来就是奉命找了元大师的,吃了这顿饭就走。了元大师如今正顺着九溪查探,你三哥也就是被派来给他打个下手,至于留几天、哪天走、上哪去都得听他的。”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还揍人家……沈谦笑呵呵的道:

    “了元大师小弟听说过,虽说身在佛门,不过年轻时也是儒家出身,造诣很深,苏知州让三哥跟着他,小弟倒觉得是让你向他多学些东西。”

    秦觏颇有些得色,点点头道:“唉,也算是吧……哦,对了,今后要是有机会,三哥想办法帮你引荐引荐,你的事先生那里不好说话,不过了元禅师倒是个好相与的人。”

    “那样当然最好了。”

    就怕见了面得打起来,到时候你帮谁?咱们还是来点现实的吧……沈谦跟秦觏说话的当口早就做好了打算,转口笑道,

    “对了,三哥。西湖可有些年头没通淤了,只怕想治也没那么容易,得花不少的力气。不过如果真能治好西湖却是全杭州百姓的大幸事,苏知州绝对功德无量。小弟是杭州人,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已经知道了,自然责无旁贷,虽然帮不了什么大忙,难道扛个麻袋爬爬堤坡还做不到吗?只要苏知州一句话,让小弟做什么都行。”

    现实就是现实,也别讲那些要脸不要肚子的假话,沈谦意思当然是想借治湖这事搭上苏轼,秦觏也不是听不出来,但眉头刚一展,接着又搭下去了,有些颓丧的低了低头道:

    “唉,先生要是能当面听见你这番话就好了……如今也说不上需要什么,能不能治成都还在两可之间。毕竟西湖这么多年没通淤,要想一次解决问题,只能大起劳役大费钱财。朝廷向来有息民之策,定役之外的劳役捂得很严。可像这么大的事,如果不动用上十万的民役再加上驻杭的禁军哪能啃得动。先生也只能上报朝廷请求定夺了。

    先生为什么来杭州你也不是不知道,朝廷早就乱成一锅粥了,跟先生不对付的那些人要是不找茬子才叫出奇,先生也只能指望太皇太后慈心悯民了。不过太皇太后虽说还算依重先生,可扛不住贾易那帮台谏的哄架,最后就算勉强同意,恐怕也就是个空口支持,能拨下来几百张度牒让先生卖了换钱花就算不错了。”

    和尚有免税权,所以在宋朝的时候,官府常常借卖度牒赚钱,很多大户为了少缴税往往会争相竞买,倒也不是想出家,看中的就是那张度牒带来的免税权罢了。

    沈谦来到这个世界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从各方面了解到的事却不少,听秦觏这么一倒苦水,心里便已经有了底儿,笑问道:

    “缺钱?”

    “唉,就是这俩字。”

    古代的先生和学生感情上完全可以比拟父子,所以苏轼的烦恼就是秦觏的烦恼,见沈谦总结的这么精辟,秦觏脸色接着就灰了,颓然的摇了摇头道,

    “先生刚到杭城便问了详情,因为西湖的事,今年杭州这边春上涝了个一塌糊涂,入了夏又是大旱,光疫情就闹了好几次,恐怕田里的收成也好不到哪里去。响当当的东南第一州居然多县出了逃荒,若是再不治怕是要起乱民了。这可是东南第一州啊,可惜庙堂之上看不到,只顾着斗来斗去……

    唉,不说了。那天我还听先生说,治西湖的事太皇太后必然会同意,毕竟先生他的老面子还在那里摆着,不过他也没指望朝廷当真派发治湖钱,只要不掣肘就行了。至于钱上的事,这么大工程,州里那点积蓄远远不够,就算能让朝廷免一些贡米,也还需再想办法筹钱。”

    沈谦听到这里不觉一乐,扬眉笑道:

    “苏知州是方今天下的坛宗主,苏黄米蔡更是一字千金,这事还不好办。在下欲撰一方相赠东坡,四个字:字画卖钱。”

    “哈哈哈哈,你小子绝对能跟先生说到一块去。这四个字他早就想到了,不过要不是万不得已,他还真不舍得便宜了哪些拿字画论钱的庸俗之人。”

    秦觏总算开心了起来,可还没笑几声,接着又沉下了声去,黯然说道,

    “就算这么干也起不了大作用,先生算了算,要没有二十万劳役,治湖之事连想都别想,这么多人不说别的,就是一个‘吃’字都能要了他的命。”

    总算说到点子上了,沈谦仔细观察着秦觏的神情,待他没话说了,才缓缓笑道:

    “活人还怕被尿憋死?杭城从来不缺富户,既然实在钱紧,怎的不想办法……借上一借?”

    “五郎!这话可千万别乱说!你想害死苏先生吗!”

    听到沈谦的话,秦觏的头发都炸了起来。(去 读 读 .qududu.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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