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一架铁骑也逐渐靠近了梅尔森石。
"在哪里!"穆特远远就发现了停泊在湖边的,艾尔伯特的铁骑。他也驾驶着铁骑在那附近降落了。
"这是……?"古斯塔从铁骑上下来,看着一旁的水晶之墓。那水晶化成的墓碑在夜色下发出冰蓝色的微光,在这种只有星月之光的夜里格外显眼。整个墓碑是月牙形的,从中间往外延伸,都是由从地面生长出来的冰蓝色水晶构成,仿佛把矿物质从泥土之下抽取而出,结晶而成。
而那个墓前,有一束鲜花静静地躺着。
"他来拜祭过。"穆特说:"在这种时候来拜祭吗……真会挑时机。"
"这是那位鲁夫先生的墓?"
"嗯。"穆特低哼道:"我们好不容易瞒骗过格里克族的豹子们,把鲁夫的遗体从那边取了回来,让他安葬在这里。那时候梅尔森石的守护者之塔已经失去了光芒,为了不让魔兽们动鲁夫的遗体,就用这种手段把他的遗体保护在水晶墓里。"
没有人知道被存放在水晶之中的鲁夫的遗体是否会腐烂。但是哪怕遗体被封存在水晶之中,千年不腐,也总比被魔兽们啃噬掉要好。
周围十分安静,这个时候[大狩猎祭]还有一点效果残留,魔兽们都被吸引到利沃夫那边去,梅尔森石附近应该不再有魔兽出没了——至少是暂时的。
但很有可能,再过不久,一切又会打回原形,又会有魔兽们在这个已经荒废了的城市里游荡吧。
猫人们也早已全数撤离此地,城里空空荡荡。没有人也没有魔兽,有的是一片孤寂和漆黑。
磅!!
然而远处的守护者之塔内,传出一声爆.炸。
那声音并不十分响亮,是从结实的建筑物的墙内传出,甚至可以说很含糊。但因为周围十分安静,穆特和古斯塔能够清楚听见那一声。
"他在战斗……和谁呢?"猫人少年猜测道:"该不会是那群特g级猎人的人造人复制品吧?"
"他战斗的那个地方……"古斯塔也朝着刚才爆.炸的方向望去,自然而然地把目光落在守护者之塔上。
那个塔现在被黑暗笼罩,在夜色中只有隐约的轮廓。它和昔日如灯塔般发光的它,已经大相庭径。
但它的轮廓却似曾相识,仿佛在古斯塔出生之前就见过。
他好像快要回想起来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
那个光。
他一辈子都在追寻的光。他流浪了无数个年月,只想回到那道光的身边。
那是他家园的光……吗?
一转念之间,他发现自己身处于荒漠。
什么都回想不起来。
瘦骨嶙峋的、脱水的、几乎要死去的他,只想着继续往前迈出步子,去追寻眼前那道虚幻的光芒。
有某个理由,让他一定要回去不可。但是那个理由,不管怎么回想都想不起来。
于是,只剩下虚无的疼。
"嗯……!"他的头开始疼起来。
"古、古斯塔先生……?"看到半跪在地上作痛苦状的古斯塔,穆特惊道:"你没事吧?!"
"没事…头疼…疼而已……"然而他头疼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借助一旁铁骑的仪表盘发出的光芒,穆特可以看到有鲜红色从古斯塔的老虎鼻头涌出来。
"这不是普通的头疼,你都流鼻血了。"猫人少年试着扛起虎人大汉:"这边。我们可以去鲁夫妈妈的家中稍微休息一下。"
"不…我不想耽误你……你去找他……"
轰隆!守护者之塔那边传来另一下爆发声。接着又传出好几次爆.炸。艾尔伯特估计正在和谁打得激烈。
"他会没事的。"穆特说:"战斗还在继续,证明他还没有身陷险境。总之……跟我来吧。"
他扛着虎人大汉往一旁的小屋走去。说实话的,他的支持毫无意义,古斯塔是那样身材魁梧膘肥体壮的大汉,远远不是猫人少年这样瘦弱的小孩能够搬得动的。如果古斯塔真的坍塌下来,穆特甚至有可能会被压住无法动弹。幸好古斯塔自己也没有因为头疼过度而脱力,还是能够多少走几步的,他支撑着走进那间木屋内,穆特摸黑让古斯塔躺在一个沙发上。
"稍等。"猫人少年对虚弱的虎人大汉说,回头去把灯火点燃起来。油灯里还剩下不少燃料,足够给予这个晚上一点似有若无的照明了。
"额啊……"古斯塔继续低哼道,他的头应该很疼。穆特找来一条小手帕捂在古斯塔的鼻子前,试着先给虎人大汉止住鼻血。
"头很疼吗?"穆特问。
"额呜呜呜……好像要裂开似的。"古斯塔可能真的疼得无法忍耐了,甚至都没有刻意隐藏,捂着头说道。
"我去弄点热水给你热敷一下。"穆特说:"还是说,冷敷比较好?"
"随…随便。"古斯塔说。穆特说话的声音大概也刺激到了他的神经,反而是在增加他的头疼而已。
怎么会突然就变成这副样子。猫人少年纳闷道。是因为古斯塔之前胸口的伤裂开过?胸口的伤影响到头?不会吧?
磅!远处的爆.炸声还在回响。守护者之塔内的战斗还没有停过。那头笨老虎一定还在奋战吧,和那些来历不明的危险强敌。
但是现在——穆特看着躺在沙发上奄奄一息的虎人大汉古斯塔。是他让古斯塔先生跟到这种地方来的;也是他害古斯塔先生变成这种样子的。他无法撇下古斯塔不顾。
几分钟后,他给古斯塔的头上敷上一条浸泡过热水的毛巾。
果然还是应该热敷。他想。古斯塔先生的头疼看起来是某种血管性或者神经性的痛楚,应该热敷舒张血管、舒缓神经。冷敷只会让一切更糟糕。
"呃啊……"热毛巾放下去以后,古斯塔的症状有所缓解,头顶原本深皱成w字形的虎纹也逐渐松弛了。
但是他还低喘着,经历过如此剧痛之后,古斯塔处于一种虚弱的、发着低烧的状态,情况十分糟糕。穆特试图从虎人大汉的行囊里找药,他以为古斯塔有这偏(?)头疼的病,肯定会带着对应的治疗药物,或者至少是止痛药。可是他翻遍了古斯塔的行李,却什么都找不到。
然后他突然想起鲁夫的妈妈似乎也有某种精神问题,貌似身体不好经常头疼的样子。说不定这小屋中还存留着鲁夫妈妈曾经使用过的止痛药。机灵的他于是在屋子的洗手间里翻找,还真让他找到了一瓶草药,上面用猫人族的文字标记着止痛药云云。穆特继承了鲁夫的一部分记忆,不仅下意识地读懂了猫人族的文字,还从那罐草药散发出来的奇特气味知道它的成份。那是曙光地域能找到的好几种内服止痛药的混合药粉,他确定这种药物能够宁神镇痛。
他于是煮了点开水,把药粉熬开,匆匆忙忙地送到了古斯塔的面前:"古斯塔先生,这是止痛药,喝一点吧。但是热,慢慢喝。"
"嗯。嗯……"虚弱的古斯塔可能头疼得不想去思考了,点头应允,小心地呷了一口药茶。药效还是有的,应该是止住了古斯塔的头疼。满头大汗的虎人大汉躺在沙发上,原本紧绷的全身肌肉稍微松弛了点。
穆特听着外面的打斗声,守护者之塔那边的战斗仍然在继续着。
他在考虑着是否要撇下古斯塔先生,去支援艾尔伯特。
没有了守护者之塔的光芒,这附近的区域几乎等同于荒山野岭,有魔兽出没的危险。把奄奄一息的古斯塔丢在这里,相当于让他白白送死。大狩猎祭的效果不知道能维持多久,说不定魔兽们马上就会重新出现。
好纠结,怎么办。他想了又想,认为自己此行就是为了找艾尔伯特,为那笨老虎出一份绵薄之力的。如果这种时候不过去帮忙,一切就会失去意义。
——他已经[错过]了一次,不能再次[错过]了。
而古斯塔先生这边,虽然撇下他是有点不好,但,短期内应该不会有事吧?把屋子的门窗锁好,魔兽不会轻易地进屋子里来伤害到古斯塔先生吧?
于是,他决定出发了。
"撑着点,古斯塔先生。我会回来的。"穆特整理好行李就说。
虎人大汉的手突然动了起来。迷迷糊糊之中,古斯塔握住了穆特的猫尾巴。
"额,古斯塔先生?"
"别…走……帕尔夫……"他低声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爸爸…这次不会…放弃你的……"
穆特竖起了耳朵,有种强烈的触电感从他尾巴上传遍他全身。他愣定了好久。
"你…再说一遍?!"穆特追问:"帕尔夫是谁?"
然而古斯塔进入更严重的昏睡状态,已经没有能力回话了。
"古斯塔先生……"猫人少年转头看着昏睡之中的虎人大汉,眼泪不住地落下。
他并不笨,其实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一直都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然而,这种事情越去想越是让人不安,他刻意地不去深究。
但是现在,当古斯塔无意间提及到那个名字,让穆特不得不再度审视一次那个可能性时——他,被撼动了。
果然,还是无法撇下古斯塔先生不管。如果这一切是真的呢?如果古斯塔真的……是他父亲呢?
——他已经[错过]了一次,不能再次[错过]了。
"在这里等着。"穆特擦掉眼角的泪水,拔出结晶刺剑:"我……我会回来的……一定会!"
他冲出门外,紧紧锁起屋子的大门。
然后他用结晶刺剑在屋外划了一圈。地面开始生出结晶华簇,它们蔓长,延伸,相互融合,最终变成保护起屋子的一整圈水晶篱笆。篱笆的外层锋利非常,穆特确信魔兽们无法轻易越过篱笆,伤及屋内的古斯塔。
他也确信,要是古斯塔先生病好了,可以从里面用红月钢大盾轻易地撞破篱笆逃出生天。
古斯塔目前至少是安全的。除非来了很厉害的魔兽,无视那水晶篱笆的保护冲进屋内。但那几乎不可能。
"多保重,古斯塔先生。"穆特自语道,往守护者之塔的方向奔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