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蒙细听一会,已经是了然,笑问那大汉:“你一天喝多少酒?”
那大汉豪气道:“一斤来的吧,一天不喝点白的,吃不下饭。”
江迪倒是一奇,每天一斤白酒,这量也真是不小了。
“好了,我已经了解你的情况了。”白蒙一松鱼线,任它飘在桌子上,洒然对这大汉道,“你身体强壮,现在是没有什么毛病的,去医院体检也是一切正常。”
“确是如此。”那大汉憨憨一笑,“村口大夫说俺吃得壮,能活一百岁哩!”
江迪听这大汉没病,不由面带一丝不悦:“你没病出来做什么?不算不算,换一个。”
找一个没病的,这蒙也能蒙出来,哪有什么难度。
白蒙一笑,没有接她的茬儿,而是对大汉道:“不过你的身体却未见症状,却已有先兆。你轻按右肋下三指处,轻按。”
他出声强调“轻按”,是因为那大汉听他说完,鼓锤儿似的手指头就向自己肋下戳去,看那样子是要捅穿肚肠一样。
大汉一听要轻,果然在肋下轻轻揉了揉,口中道:“哪里?这么……哟,再移一点……啊哟,啊唷!俺这地方怎么碰不得呀?”
他也不知道按在哪里,红得发涨的脸突然就白了,痛得汗就下来了。
“什么感觉?”白蒙问道。
那地方虽痛,大汉却像不能确信一样,又戳了一下,手触电一样弹开,还可以忍不住去碰,嘬着牙花道:“这点肉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碰就钻心的痛,从里面向外顶!兄弟,我这是怎么回事呀?”
白蒙吟道:“饮酒过多,肝代偿性增大!饮酒伤肝,你体壮如牛,虽然比别人的承受能力强很多,却也不能无限制的饮酒,身体承受不住,再喝眼睛会出问题。”
“啥?俺不能喝酒了?”大汉顿时哭丧着脸,“不行,俺可以死掉,可以不要俺媳妇,不能不喝酒啊!”
江迪柳眉一竖:“你个混帐货,喝酒比媳妇还重要?”
大汉被她吓得一抖,嗫嗫道:“没有……没有……”
江迪这才满意。
大汉嘟哝道:”妈妈呀,俺媳妇可没你这么凶……”
见二人这就要斗起来,白蒙赶紧拦住:“江老师你就不要管人家的事了,这位老哥我没说不能喝酒,我给你开个方子,调理七天,也就差不多了。只是以后一天一斤,不能再多了。”
“好,好,小哥你说的算!”大汉连忙道,替白蒙寻觅纸笔,茶博士眼见,把点菜的单子反过来,又递给一支圆珠笔。
白蒙笔走螃蟹爬,在纸上歪歪扭扭写了几味药材,虽不好看,但总算是能辨认出来。
大汉欣然退下,大家看出新鲜,又有几个老乡上来一试。白蒙以悬丝诊脉,连看三人,这些人活得开朗,吃得爽利,身体大多硬朗,但人吃五谷杂粮,也有小患,一一指出患处或平时没有察觉到的小症状,三人吃得痛了,言道确实如此,白蒙才开药调理。
这样连看三人,四周围观的人已信服了白蒙的本事,更有一老者出声赞道:“小兄弟年纪虽小,医术却也是一等一的了!”
这里是药都,很多人和药打了一辈子交道,对医理也懂得一些,老者一出,纷纷附和。
白蒙回头一看,竟是那把自己引到此处的抽烟袋老头,对他微微一笑,欠身道:“老先生谬赞了,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你倒有自知之名,看了这么半天,一个真生病的也没有,哪有什么本事。”江迪觉得有些无趣,连看四个人其实都没病,真不见白蒙有什么本事。
那老者把烟袋在桌子一磕,悠然道:“小姑娘你这就不懂了?”
江迪一愣:“我有什么不懂的?”
老者吸了口烟袋,淡然道:“昔日魏王问扁鹊:你家兄弟三个,谁的医道最高?”
“扁鹊答:长兄病视神,未有形而除之,故名不出于家。仲兄治病,其在毫毛,故名不出于闾。若扁鹊者,鑱血脉,投毒药,副肌肤,故名闻于诸侯。”
老者环顾四下,见众人皆露出不解之色,解释道:
“原来这扁鹊说,我家弟兄三个,我大哥的名气也就在家里,因为他能在病没形成的时候就防,不让病因成病;我二哥好一点,在我们家的那条街上有点小名气,因为他能在人小病的时候就治疗,不使其发展成大病;我没我大哥、二哥看病神,都是等到人成了大病时大用药、用大药,所以我的名气最大。”
“这位小哥能治未病,已经接近医道第一境界了,小姑娘你懂了吗?”
众人听罢老者讲的经典故事,才知道白蒙这看似平常的诊病如此厉害,看向他的目光不由带上几分钦佩。
白蒙被老者说得羞红了脸,他知道自己这本事其实都来自记忆中的知识传承,实在不敢接受老者这样的夸奖。
老者吧唧吧唧吸着烟袋,江迪看看老者,又看看白蒙,忽然道:“你们莫不是认识,提前串通好的吧?”
“小姑娘疑心真大。”老者摇摇头,出了茶楼。
白蒙道:“江老师,我是第一次来安国,之前都没出国渡城,哪里认识这位老爷子啊?”
江迪轻哼道:“反正你觉得你这没什么本事,诊脉还对人家东问西问,一定有猫腻!”
“你……我说不通!”白蒙碰见蛮不讲理的江迪,只能是自认倒霉。
“不如这样?”江迪错眼看到希尔的女儿安妮,合掌一笑,跑过去对希尔先生说了一通。
二人听江迪说完,微笑着点头,安妮更是天真的拍手大笑,跟着江迪到了白蒙跟前。
“你给安妮看一下吧。”江迪坏笑着把小姑娘推到了跟前。
原来她告诉安妮这个哥哥要表演魔术,用一根细绳猜测众人的想法,要她也来玩一下。小姑娘听得有趣,开心的过来找白蒙玩。
白蒙看到安妮,差点用口水把自己呛死,咳道:“用小姑娘,这……这不太好吧?”
“人家当你陪她玩呢,你一男人墨迹什么?”江迪一推白蒙。
白蒙苦笑起来,他哪里是忌讳小孩子,只是这小姑娘说话他听不懂,没法问诊啊!
电视剧里面的太医还能给太监递银子,问问那些公主妃子的情况,自己上哪找外国太监去?唯一懂小闺女说话的江迪,那根本是阶级敌人,靠不住的。
江迪给安妮缠鱼线,安妮被线弄得痒了起来,咯咯娇笑着和江迪说了一句说话。
江迪忍不住笑喷,对白蒙道:“安妮问我,你正在使用的中国占卜术,能算出来她最喜欢的是懒洋洋吗?”
白蒙眼角抽了几下,心说我怎么觉得这是算命,不是诊病呢?
把手搭在鱼线上,白蒙感应着安妮细弱的脉动,这次用的时间极外长,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怎么着,这回看不出了吧?”江迪见他迟迟不说话,幸灾乐祸起来。
白蒙看向安妮,小姑娘甜美的笑着,白蒙增强后的视力可以看清安妮脸上的每一丝表情,也可以看到她身后所有人的动作,纷乱的信息在大脑的疏理下,变成了可以利用的内容。
忽然看到安妮身后围观的人群中,有一个戴鸭舌帽的年轻男人,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安妮,手伸向怀中掏出了一根黑色的东西。
“不要!”白蒙顿时有一股颤栗的感觉,他猛的扑上,推倒了安妮的椅子。
安妮一声尖叫,江迪立刻问道:“你要做什么?”
代替白蒙回答的是“嘭”的一声巨响,硫磺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枪响!
这一枪是奔着安妮去的,因为白蒙猛地扑上,替她挡住了这一枪,鲜血从左肩流了出来。
人群骤然散开,露出戴鸭舌帽的年轻男人手中黑洞洞的枪口,枪口横移,又指向了安妮。
巨大的痛苦让白蒙险些晕过去,在感应针剂作用下,每一点感受都是如此清晰,他看到枪口一提,在此同时,抱住安妮向旁边蹿出。
这一枪打空,同时一声外国腔的怒吼,一个茶杯如电一样掷来,打在年轻男人的眼睛上,叭的炸裂,他的眼珠爆了开来!
男人的头被不由自主向后抑起,可同时手中的枪连开四枪,这个时候,原来安坐在不远处的希尔先生如大鸟似的跃起,一眨眼已经到了年轻男人旁边,手中白光一闪,一捧鲜血飞溅七步。
枪响,人血,茶楼陡地一空,只有白蒙几个人还留在原地。
安妮倒在地上,被流弹擦破了小脸蛋,可能是受惊过度,她小脸煞白,口唇发紫,痛苦的按着左胸。
“希尔先生,硝酸甘油!”
白蒙大叫起来,一手撑着跪立在地上,根本不管血流如注左肩,手在安妮的身上疾速的点着。
江迪强自镇定,替白蒙翻译,希尔在踹倒那个年轻男子后,已闪到安妮旁边,看到白蒙的动作没有打扰他,只是递上药。
他眼中流动着深深难过,对江迪说了一句话。
江迪大惊的翻译道:“安妮有很严重的先天心脏病,不能承受严重刺激!白蒙,你快想想办法!”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