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武秀震惊无悟。良久后望着紧闭的房门痛心疾首说道:“我就沒听说过有谁会无聊到天天在家里看钱。还背钱上的字。秦杰这家伙平日里就像八辈子沒见过钱。今儿才知道比你这贪财的丫头差的远了。你们小情侣俩到底是什么人啊。”
张楚楚紧紧抱着钱匣子。紧张地靠着卧室的门。心想万一他强行冲进來怎么办。听着门外传來的破口大骂声和痛心疾首的教育。她又是害怕又是想笑。
是的。先前她说过沒有人会无聊到看钱。但她沒有想到白武秀居然就真的信了。要知道在她看來。在秦杰的书帖能换钱之前。钱实在是这个世间上最好看的纸片。而半夜沒事钻拥着被窝数钱。乃是这个世间最有意思的事情。
白武秀在门外喊道:“出來。”
张楚楚用背抵着门。低着头轻声说道:“钱是我的。
白皮安捂着额头。说道:“我承认是你的。”
张楚楚抬起头來。好奇说道:“那我还出來干嘛。”
白武秀怒道:“钱给你但前面这场你作了弊。总得再來一场吧。”
张楚楚掀起床板把钱匣子藏好对着门外喊道:“白先生。天色不早了。您赶紧回清梦斋吧。”
白武秀愣了愣。看了一眼天。大怒吼道:“中饭时间都沒到。早什么早。”
张楚楚走到门后。谦卑说道:“白先生。我承认不及你聪明。也不如你记性好。”
白武秀愈发生气。摇头叹道:“啧啧。赢了一百万什么都肯认。”
“杰哥哥说过名利都是浮云。不用去争。”
白武秀怒极无语。心想名利二字里你至少得把利字剔掉才对。上前重重捶了两下房门。喊道:“既然不怕输给我。那你陪我再比试一场又如何。”
张楚楚心想确实是这个道理。赢了对方一百万。总得让他把气给顺了。推门房门。看着白武秀认真说道:“但不许再赌银子。赌博不好。”
为了不把银子输回來。竟能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
白武秀愈发无语。看着小丫头微黑的脸颊心想秦杰平日里究竟教了你些什么东西。
他沉声说道:“下棋。”
张楚楚简洁应道:“不会。”
白武秀根本不信。眼前这小姑娘平日里看过钱。但能把三十几张钱的编码记在脑中。可不是寻常人能有的本事。说道:“我教你。”
张楚楚这次的回答更加简洁。点了点头。“噢。”
棋盘是从隔壁邬思思手里借的。看着古色古香。因为邬思思是沈州大学棋社的成员。所以有一套围棋用具也不算稀奇。
白武秀沒有什么棋逢对手的感觉。也沒有生出高处不胜寒的骄傲感。他痴痴愕愕指着棋盘上才落下的那枚黑子。看着对面的张楚楚不解问道:“怎么能下这里。”
张楚楚睁着眼睛看着他。不解问道:“为什么不能下这里。”
白武秀很仔细地给她讲解了如此下法的问題。然后非常不解地问道:“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而且记忆力又如此恐怖。那么在了解规则之后。只需要稍微动一动脑筋。便能知道问題所在。那你为什么不肯多想一下呢。”
张楚楚认真回答道:“想事情很辛苦的。我一般都不怎么想。”
白武秀傻眼。粗圆手指间拈着那枚棋子硬是放不下去。
便在这时。老笔斋门口传來一道声音。“在下棋啊。”
张楚楚看着门口惊讶说道:“这么早就回來了。”
老人迈过门槛走了进來。点了点头。从裤兜摸出钱递了过去。“沒吃饭。”
张楚楚起身让开座位。示意老人替自己。说道:“我去看看腊肉。你來替我下。过会给你茶喝。”
老人“嗯”了一声。走到椅上坐下。抬头看着白武秀。说道:“该谁走。”
白武秀看着眼前的这张苍老容颜。看着对方纯净的眼眸。看着眼眸里氤氲着的圣洁光辉。想着世间这些天让沈州市警惕不安的那件事情。这次真的傻眼了。拈着黑色棋子的手指微微颤抖。不知道应该是落到棋盘上。还是放回棋瓮里。
老人低头看着棋盘上的局势。继续问道:“该谁走。”
白武秀老实说道:“该我走。”
说完这句话。他站起身來便准备走出别墅。
老人抬起头來。看着他疑惑说道:“我是说该谁走棋。”
白武秀看着他看了很长时间。然后缓缓重新坐回椅中。
他手指间拈着的那枚黑子轻轻落下。
老人把手伸进棋瓮。摸出一枚白子。半晌沒有落下。似乎在思索该如何应对。
张楚楚不会下棋。开枰落子那叫一个糟糕。
无论老人如何思索应对。终究是扳不回局面。随着棋子纷纷落下。黑棋的局势明显大优。眼看着便要中盘获胜。然而白武秀的脸上却沒有什么骄傲情绪。神情异常凝重认真。鬓角甚至不知因何汗如浆出。再顺着圆圆的脸腮不停向下淌落。
与之相反。老人的神情恬静而放松。一边喝着张楚楚刚端过來的茶。一面随意无心地落着子。感慨说道:“这十四年未曾摸过棋子。着实生疏了。”
听着十四年三字。白武秀擦了擦脸上的汗。神情虽然沒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心里面却在呻·吟狂叫。“果然是他。果然是他。”
老人抬头看着他微笑说道:“先前让你走棋。你为什么要走人。”
白武秀恭敬说道:“因为您比我强。我下不赢您。所以干脆走人。”
老人看着他脸上淌下的汗水。笑着问道:“你在怕什么。”
白武秀很老实地回答道:“我怕您。”
老人摇了摇头。叹息说道:“我侍奉上天一生。可不是想让别人怕我。”
白武秀沉默片刻后说道:“初衷和结果往往无法对应。”
老人看着他。忽然开口说道:“你姓白。”
白武秀回答道:“是的。我叫白武秀。”
老人点了点头。说道:“你也知道。我刚出來沒多长时间。不过在里面的时候就听说你从董事会跑了出來。现在拜在斋主门下。”
白武秀眼睛盯着棋盘上的棋子。说道:“是。”
老人笑了笑说道:“那你还怕我什么。事实上就算你不是斋主的亲传弟子。看着董事会的份上。难道我还会难为你。神话集团可是和董事会很近的。”
白武秀再次抬起手臂。抹了抹脸上淌下的汗水。强行压抑住心头的紧张。在棋盘上落下一枚黑子。沉默不语。
老人低下头看着他落下的黑子。轻轻摇头。说道:“都说世事如棋。在我看來如的不是棋子而是棋路。无论看着多远的两道线。总有交会之时。”
白武秀苦涩笑道:“我倒宁肯是棋子。黑白总不会相触。”
“说起來也真巧合。昨天刚遇着一个來自观里的道士。”
白武秀微感诧异。问道:“太虚观居然也有人在沈州。后來呢。”
“他瞎了。估计神智也要过些时日才能清醒。”
这句话的语气平静寻常。白武秀听着却是倒吸一口凉气。恼怒地挠着头。盯着老人颤声愤怒说道:“瞧瞧。瞧瞧。观里的人你说弄瞎便瞎了。我就算是从观里來的又怎样。我命歹遇着你你还偏要我不要怕。这不是调戏人吗。”
老人微笑说道:“那道士是颂道师的私生子。你和他可不一样。”
白武秀听着这话。脸上的怒容渐渐敛沒。回复沉默不语的状态。
老人问道:“大董事近來可好。”
白武秀摇了摇头。说道:“來清梦斋多年。不知他现在如何。大概还是各处云游。”
老人点点头。说道:“他一般都习惯在南边海上呆着。”
这时张楚楚抱着那个新的瓷锅走了过來。问老师的意见。“这个瓷锅怎么样。”
老人抬头看一眼。好奇问道:“用來做什么的。”
“煲鸡汤。”张楚楚回答道。
老人不解。说道:“家里不是有一个旧的瓷锅。”
张楚楚解释道:“旧的瓷锅太小。等杰哥哥回來后。担心懒出來的鸡汤不够我们三人喝。”
老人知道那个杰哥哥在张楚楚心目中是怎样重要的人。这时候听着她的话。知道这丫头是预着杰哥哥回來后也要和自己一起生活。不知为何。曾在总经理的位置上阅尽世间沧桑百态的他竟竟觉得胸腹间温润一片。生出无以复加的幸福感受。
然后他想到一件事情。望向棋盘对面的白武秀。缓缓蹙起眉头说道:“你认识我的女徒还是认识她的杰哥哥。”
白武秀听到这句话。震惊地张嘴结舌。完全说不出话來。
神话集团数百年來最了不起的总经理。居然收了秦杰这个黑脸小女友当徒弟。
明白他在震惊什么。老人微笑说道:“一切都是机缘罢了。说不清道不明。”
白武秀用手胡乱擦了把脸上的汗。
然后把手掌上的汗水擦到大腿上。借着这两个动作化解掉纷乱的情绪。说道:“她那个杰哥哥是我师弟。”
于是轮到老人感到震惊。他望向张楚楚。有些想不明白。冥冥中自己找到的传人。居然是老诡亲传弟子的女友。命运究竟是在怎样安排这场戏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