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在狼群中,争夺王位的失败者,面对狼王的那种复杂的感情。
颓败的气息消散之后,却多了一种无名的怨怼和顺从。
这种细微的变化,怎么逃得过罗斯福的眼睛。律师、政客,哪一个职业都不是在察言观色中获利?经验告诉他,王学谦和托尼·唐之间的关系,不像表面浮现的那么简单。
当然,他也不否认,王学谦告诉他的都是真的。
因为没有必要,没必要因为一个不重要的人去欺骗他。
“你们似乎不是简单的见过一次面那么简单。”罗斯福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让托尼·唐苦笑连连。
托尼·唐承认道:“没错,对于我来说,我跟王博士之间虽然只有见过一次面,曾经我一度认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王博士的为人、习惯、还有……野心,但是见面不到五分钟,我发现我错了,错的离谱。”
“显然你已经猜到了一些,不过不要紧,我无心害你。”王学谦发现自己躲不过去了,所幸来个干脆的,别藏着掖着了,猜来猜去的也没有了必要。
托尼·唐已经失去了收购雅洁集团的机会,即便身上没有官司,他也没有了那个实力一口吃下雅洁集团。
反而是王学谦对代美商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纽约的银行有名有姓的,至少有数百家,但能够有稳定的储户,维持稳定的收益水准的银行确实不多。
罗斯福发现聊天的气氛不太对,先打算把委托书拿到,这样也算是了断了一件心事,虽然他很好奇,也很想知道王学谦和托尼·唐之间发生的故事。
“托尼,我想你一定知道我这才来的目的,算上今天距离开庭只有三天的时间了。我希望拿到你的委托书,出庭为您辩护。”罗斯福开门见山道。
托尼·唐把头深深的埋在双腿之间,显得疲惫不堪的样子。这些天来,他喜欢了早睡晚起,把失去的睡眠一下子弥补足了。就像是一直没有停止过转动的机器,突然停了下来,渐渐的锈迹在内部侵蚀着。
他一度考虑退出商界,退出银行业,跟妻子还有儿女们过舒心的生活。
天气好的时候,他可以在草坪上挥汗如雨的割草,在劳累了一个上午之后,在庭院里休憩,聆听风吹过树梢的声音,悠闲的度过下半生。
可一见到王学谦,他就不由自主的想要冲上去,想大声的质问对方,为什么?
为什么?
他辛苦了大半辈子,家族的产业却一再缩水,甚至为了弥补那些股东们的损失,他不得不放弃部分股权,承担银行经营上的失败。而王学谦凭借几次毫不起眼的下动作,却获得了一般人几辈子都不可能挣到的钱。
更让他愤怒的是,王学谦也盯上了代美商储。
“在之前的一段时间内,我一度绝望过。”托尼·唐缓缓开口道:“警察就在我家周围布控,盘问每一个路过的人,除了猫和狗之外,任何人都愿意从我家边上的那条路经过。就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样,无助的祈求上帝,会有奇迹出现。但是我心里一直没底,甚至绝望,因为我明白,我将一无所有……”
托尼·唐抱歉的笑了笑,捂着脸搓了几把,将眼眶内的潮湿掩饰了下去。“幸好,富兰克林先生站了出来,从绝望中挽救了我,也挽救了我的家庭。”
罗斯福尴尬的伸手想要阻止,却显得有些迟疑:“其实,我也是受人之托……”
“我明白。”托尼·唐抬头,盯着王学谦,眼睛一眨也不眨,似乎在寻找某种答案,却心知,答案早就在心里了:“是你在收购代美商储?”
“没错。”王学谦点头承认,坦然的就像是帮助朋友那样,眼神清澈,充满着关怀的样子。但是实际上呢?他想收购代美商储并看上了托尼·唐的股份,不过在收购过程中,遇到了一点意外,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他才找了罗斯福,请其出面帮忙。
“你很有野心。”
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托尼·唐的嘴角满是苦涩。
本来,在做的几个人中,这句评语给他是最适合的。但实际上呢?他成了一个失败者,当然仅仅是商业上的失败,而不是做人上的失败。如果是后者,也不会有人会想着来拉他一把。
王学谦笑了,不是得意的那种笑,而是自信,野心?这两个字他喜欢:“对于一个没有退休的人来说,这是一句很高的评价。没有商业企图的商人,注定要走上破产的道路。政客也需要野心,因为敌人正等待看他们倒下的那一刻,上来踩上一脚。甚至一个小孩子,也需要野心,因为他们需要证明自己比周围的孩子优秀,从而获得老师和家长的宠爱。”
“因为我曾经想要收购雅洁集团,你想报复我?”托尼·唐猛然抬头的那一刻,双眼充血,血丝在眼眶中像要迸裂一样,通红。
王学谦惊愕的往沙发后背靠了靠,有些年头的老家具,发出咯吱的声音,让人烦躁不安:“我没错。”
托尼·唐神经质的笑了起来,手指扣在沙发扶手上有些发抖:“你觉得自己有能力带着代美商储走上辉煌?不……,你看重的不过是代美商储客户对银行信任,你想占有代美商储3000万美元的储蓄金。”
有种被人当面揭破的尴尬,王学谦揉着鼻子,沉默不语。这确实是他的真心想法,如果成功收购代美商储,代美商储在经营上就不用再依靠发放银行贷款,购买政斧债权来维持盈利。
只要不断的持续的购买威廉基金会下,能在未来高速发展的企业的债权,就能获得让投资者满意的经营业绩。
但有些话能说,有些话,说出来无根无据的,让他怎么说?
总不能让他拍着胸脯说:“放心吧!托尼,今后跟着我干,前途一定是光明的,未来一定是成功的。至于理由,哥们可是穿越者!”
即便王学谦说了,也不会有人信。
他不过是想建立一个属于他的商业帝国,能够给他强大资助的平台。他可不是来混神教教主的,手下一帮愚民,叫嚣着反社会,反人类。
罗斯福吃惊的发现一个真理,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
显然,托尼·唐和王学谦虽然见过一次面,但两人在商场上曾经是死敌。
深知自己不适合在场的罗斯福,寻了由头,去了餐厅。发现托尼·唐的妻子正惶恐不安的偷听客厅里发生的事。
“抱歉,夫人。能给我一杯清水吗?”
“好的。”问了两遍,托尼·唐的妻子才反应过来,惊慌失措之中,还打碎了一个玻璃杯。
坐在托尼·唐的面前,王学谦有些后悔了,面对一个执着的让人深感固执的家伙,任何谈话都是让人不得不紧绷神经,像是接受一场面试一样让人发愁。
“你想知道什么?”王学谦咽下一口唾沫,干涩的感觉让他警觉了起来。
“野心,你的野心!”托尼·唐有些急不可耐的催促道。
又考我?王学谦心里有点不耐烦了,托尼·唐一反常态的思维,让他大感吃不消,一方面,对王学谦有着很深的芥蒂,或者说怀疑更贴切一些,能办好一家企业,不见得善于经营银行。
王学谦当场拒绝道:“我认为这个话题,不适合我们之间谈。”
“难道你不想控制代美商储了吗?我说的是控制,绝对控制。”托尼·唐狡诈的样子,就像是华尔街上的股票经纪人,神秘莫测向周围的人散布小道消息。
“你……放弃,代美商储?”王学谦吃惊之余,随后不解:“不可能的。”
托尼·唐迟疑了一会儿,才说:“这次危机过后,不管是否胜诉,在代美商储我的威信都将受到最强烈的质疑,我已经不适合管理代美商储。而我手中有43%的代美商储股权,如果我愿意,任何一个小股东都能在代美商储获得绝对控制权,其中包括你。”
“为什么?”
托尼·唐像是回忆一副褪色的老照片,思绪平静的瘆人,就像是在交代遗嘱一样,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担忧:“代美商储在美国已经拥有快100年的历史了,经历了四代人的努力,才有了现在的规模。但是一直无法走出传统的借贷领域,摄入工业和尖端科技行业,而证券行业又有太多的不确定姓。所以,规模一直被制约在纽约州,我一心想要改变这种现状,却遭到董事会的质疑。马库斯的工业地产项目之后,我在代美商储的处境一直很艰难。与其交给那些鼠目寸光的家伙,还不如找一个有能力改变的人来管理代美商储,把这家拥有百年历史的银行做大做强。”
指着自己的鼻子,王学谦简直无法相信,他听到的都是真的:“你想把代美商储交给我?”
不过,托尼·唐的回答,让王学谦有种吐血的冲动,他纠结的回答:“我还没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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