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诈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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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乡村医生过来再次把脉道:“没脉了,快穿寿衣吧。”我忍着眼泪,挤过去看,我分明的看着爷爷的手微微的动了一下,我叫了一声:“爷爷。”可是爷爷没有任何回答,这时买寿衣的二叔跑了进来,大家七手八脚的为爷爷穿上了寿衣。

    在农村谁家办丧事就必须要请阴阳先生的,而此时阴阳先生就走了进来,背着一个黑色的公包,三缕长髯在胸前飘动,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大家赶忙给先生让座,先生坐下后道:“快把老爷子抬进棺材,哦,我先为你的宅子驱一下鬼。”说着站起身来,手里拿着一把浮尘,在屋里晃动身形,口里念动着大家听不懂的咒语,最后大喊一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在屋里贴了几张符,之后,就指挥着大家把爷爷的“尸体”抬进了棺材里。

    我和弟弟秋心也紧跟在身后,当爷爷被放进棺材里时,手忽的伸出来,把住了棺材的边缘,秋心就喊:“爷爷,没死。”一句话把大家吓得身体都刷的后退,而我和弟弟走到了近前,爷爷的手,冰凉的手握住了我的手,我哭着叫了一声:“爷爷。”

    弟弟秋心回头看着爸爸道:“爸爸,爷爷还活着快抬出来吧。”爸爸回头看着阴阳先生,犹豫不决。

    那是一个深秋的夜晚,簌簌的凉风吹得大家的脊梁都是一凉,就在此时忽的又起了一阵旋风,把刚刚搭好的棚子上的苫布一下子掀了起来,阴阳先生忽的叫道:“不好,诈尸了!”一句话出口,大家都不觉向后一闪,那动作就像有人喊了口号一样齐刷,有的胆小的妇女吓得纷纷逃避,而阴阳先生走近前,将爷爷的手狠命的塞进棺材里,吩咐爸爸道:“快,快,盖了棺木,拿钉子封死,否则“借气”会变成僵尸的啊!”

    爸爸就过去拿了锤子和钉子将棺木钉死,然后大家都躲得远远地,离着很远静静地观望,只见秋风里棺木晃动着,晃动着。大家一个个毛骨悚然,爸爸就看着阴阳先生问道:“先生,怎么办啊,怎么办啊?”阴阳先生拿了两个符,战战兢兢的出去封在棺木上之后连忙跑回来。走进屋里对爸爸说:“不要管他,明日一早自会解脱的。”

    这时候弟弟秋心过来,大声对爸爸和几个叔叔说:“爷爷,没有死,他没有死。”

    爸爸过来“啪”地一声打了秋心一个耳光,大声骂道:“你一个小孩子懂个屁?滚一边去。”我也知道爷爷没有死,我的心如刀绞,可是我没有弟弟勇敢,我没有说出来。弟弟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间流了出来,道:“我恨你。”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这个时候,外面的风大了起来,刮动着房上的瓦,大家都不敢出去。我趴在门缝向外看去,那棺木还在动着,动着,静夜里发出“咚咚”的声音,这声音就像有人用石头一下一下的砸在我的头上。我努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情感,浑身颤抖着,这个时候,我忽然看到黑夜里一个黑影直接的来到棺木前,那是秋意,秋意竟去拿着钳子拔那个棺木上的钉子,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此时距离爷爷被放进棺木已经一个小时了。

    我和弟弟拼命地起着钉子,可是那个钉子被牢牢的关进去,一时间很难拔得出来,这个时候爸爸和两个叔叔走了过去,我和弟弟被两个叔叔抱开,我们死命的拼命地要争开,却是挣不脱两个叔叔的摆脱,秋意高叫着如疯了一般,最后弟弟对爸爸高喊着:“爸爸,我恨你,是你杀死了爷爷。”爸爸又是“啪”地打了秋意一个耳光,秋意捂着脸,满脸都是泪痕道:“我走,我走,我永远不会认你这个爸爸了!”说着甩门而去,我忙出去追赶,可是弟弟已经消失在夜色里。

    我的心情十分的复杂,说不出什么滋味,我站在院子里,站在夜色中,我看着棺木里的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弱,最后就无声无息了,夜静的瘆人,我似乎死去了一样,没有了思想,没有了直觉,做什么都不知道,有人说话说什么我都不知道,我真正的明白了什么叫无奈。那一晚我怎么度过的,我一切都不知了,到了第二日,一切都像没发生的一样,难道这不过是我的一个噩梦?

    停尸棚就搭在爷爷家的院子里,棺木停在里面,两面摆着金童玉女,纸马,挺尸棚的正中悬挂着爷爷的照片,因为无处安放,就用一根绳子挂在上面的一个钉子上,风吹来,那照片就晃动着,我带着孝站在旁边看那幅照片,心说,也许有一天我的照片也会被别人挂在那里。停尸棚两面摆放着亲友们送的花圈,被风吹的哗哗直响。

    一副对联:等闲暂别犹惊梦,此后何缘再见容。字迹虽不工整,却道出了无尽的苍凉。我跪在了爷爷的灵前,那里摆着香炉碗,还有一些祭品,我拿着烧纸,默默地点,泪水已经不再流了,此时的心中空空的,耳边还在回味着爷爷说的话,言犹在耳,可是爷爷将永远的消失在世上。有的时候,人只有在真正失去的时候,才懂得什么叫失去。

    停尸棚的旁边又另外搭了一个棚子,里面放了几张桌子,几张凳子,桌子上放着茶水香烟,喇叭匠子坐在桌子前吹着喇叭,那喇叭声悲悲切切,更加叫亲人们心酸。云菲与父亲云成也来了,云成跪在灵前,叩了一个头,父亲在里面也连忙跪下还礼。云菲则默默地站在我的身边,一只手放在我的肩上,仿佛十分明白我心里的痛苦一般。我回头看了她一眼,仍旧低头烧纸,那烟随风飘去,袅袅上升。

    众乡亲们也纷纷都来吊唁,田玉,钱也,柳生他们都在帮着忙乎。田玉忽的对我说,你看那是谁?开着轿车来的呢?我站起身忙过去看,轿车的门打开来,却是岳成,见到我直接搂着我道:“别太伤心了,我正好有事回来,就过来看看。”然后从车的后备箱里拿出烧纸来,我的二叔赶忙过来接纸。岳成又过去到了灵前规规矩矩的叩了几个头,起身对我说:“我来的仓促,这二百块钱你拿着。”

    我推辞了一番就只好接着了,我拉着岳成进了轿车,我是想打听一下安然的下落,岳成沉默了片刻道:“许多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有些事最好别问,作为朋友我不会告诉你什么,但是我知道她很好,她和你永远不可能了。”岳成说了这些话后就隔着窗玻璃向外望去,我看到云菲向我走来,我忙推开车门,岳成走出来伸出手道:“云老师,还记得我吗?我是岳成啊。”

    云菲道:“怎么会不记得你?你是秋心最好的朋友呢?怎么不进屋里呢?”

    岳成看了看云菲笑道:“既然你知道我和秋心是最好的朋友,那么我就不该叫你老师了,我该叫?。。。。。叫嫂子了吧。”

    我推了一下岳成道:“别胡闹,我们还没订婚呢?”

    岳成道:“怎么?我提前叫一声不行啊?是不是嫂子?”

    云菲倒是大方的说:“是哥们叫一句就叫一句吧。”

    岳成说:“你看人家多大方,什么时候喝你们的喜酒啊?”

    云菲对我说:“对了,那边队长开始叫戴孝的送行了,岳成,今日的场合我不和你闹了啊。”

    岳成立刻严肃,然后对我说:“对不起,秋心。哦,你忙吧,我还有事呢,还得赶回市里,我们改日再聚,带上。。。。。。嫂子。哦,对了,以后你们要是遇到什么解不开的事情就找我,尤其是**的事儿。”说着进了轿车,按了一下喇叭开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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