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阿呆的高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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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屠夫的儿子阿呆最近正常了点,因为他做了一件调皮捣蛋的事。

    这件事让阿呆的形象不再是远离普通孩子的经常说怪异话的阿呆了,这件事充分说明阿呆也是个孩子。

    阿呆做的这件事就是不断站到高的地方。

    他先是站在了凳子上昂着头看远方,看天空。然后干脆站到桌子上,站到后院堆积的木材堆上,后来竟然爬上了他家的猪棚。

    然后……

    猪棚轰的一声,在他的摧残下倒塌了。当时那真是家猪遍地跑,叫声震天,听得一街两巷的邻居无不骇然。

    他满脸横肉的老爹喊了四五个帮忙的伙计四处寻找拦截,累了大半天才把跑出去的猪追回来,可是,还是死了几个猪崽子——猪棚倒塌的时候被压死的。

    屠夫老爹气不过,追着阿呆就要打,邻居看到了劝说道:“小孩子怎么有不胡闹的,多吵多闹,毛病自然好,屠夫老兄啊,你家崽子平时太老实了,要时常这样闹一闹才是好崽子啊。”

    屠夫一听,觉得是这么回事,也不打阿呆了,还夸奖阿呆,说,以后要多折腾折腾,就是把家里的猪圈给拆了都无所谓,反正他这幅身板整天杀猪也要多活动松松筋骨,用阿呆的话说,这样有益身心健康。

    阿呆目瞪口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全面认识,一件事情两个方面,化危机为机遇么?而这种转变,往往只需要无心之人一句无心的话?

    果然很好很强大。

    不管怎么说,阿呆因此逃过了新生之后的第一顿打。

    从此以后阿呆不再爬猪棚,爬屋顶了。

    阿呆就在院子忙碌开了,他拿来了锤子铁钉和木材。

    他慢悠悠的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搭建了一个台子,台子的底下是边长两米的正方形,往上逐渐变小,到了一米高,边长大约还有一米八。台子的一侧还造了梯子,便于攀爬。

    搭到一米高的时候,他就开始在台子上发呆。或是坐着,或是站着,有的时候,干脆躺着。不管姿态怎么样,他总是呆呆的看着天空或者看着远方。

    阿呆搭建台子的时候屠夫老爹什么都没说也没问,只是看着,他把这些当做小孩子一时兴起的玩闹。他看到阿呆每天都忙碌着,吃的饭多了,身体也倍儿棒了,心中高兴。哪怕是阿呆去猪肉铺子的时间少了,他都心里乐呵。

    结果,阿呆又发呆,他心里才开始着急,他安慰自己,也许就一两天,就一两天。

    然而,这一两天一两天的慢慢就过了一个月。这一个月,只要是没有日晒雨淋,阿呆的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台子上,他什么事情都没做,就是看着天空,或是看着远方,或是盯着某一样东西发呆。

    屠夫老爹终于忍不下去了,想了一个主意,趁着吃饭的时候说了出来:“阿呆啊,明天爹教你解骨怎么样?”

    阿呆不解的看着老爹,问道:“不是说年龄太小学解骨会根基不牢么?”

    屠夫尬尴,之前阿呆拿着刀去劈骨头的时候他确实说过这样的话,可是,现在不是没办法了吗?总不能让个半大的孩子整天就一个人孤僻的呆在一堆木材上吧,这样,这孩子还不得废了?“爹看你这几天身子骨长得够壮实了,可以学解骨了。”

    阿呆不排斥解骨,他以前看到菜市场那些师傅们流利的刀法,他就羡慕得很,可是,现在不是学习的时候。“等一阵子吧,最近我有事。”

    阿呆的声音稚嫩,语气却不容置疑,完全没有一点和屠夫商量的意思,听的屠夫当场一愣,那啥,到底你是老子还是我是老子啊?

    阿呆不再说话,闷头吃饭,屠夫第一次在儿子身上受到如此大的挫折,看着阿呆无味的往嘴里扒着饭菜。

    还好,第二天阿呆没有继续发呆,他久违的拿起了锤子木头再次搭建台子。

    这一次他搭的快很多,十天不到,台子升高到了两米。

    屠夫看到阿呆再次活跃起来,虽然担心木台搭好之后阿呆再次上去发呆,心里也不免高兴一下。

    因为有了心理准备,即使木台搭好了的那天晚上阿呆在木台上一呆就呆到半夜,屠夫也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是叹息,又一轮发呆开始了。

    是的,又一轮发呆开始了,阿呆呆在台子上的时间更多了,以前阿呆每天早上就日出的时候在台子上呆一下,现在,他经常一上去就要等喊吃饭才下来,有的时候太阳都老高了。

    阿呆去猪肉铺子的时间少了,甚至很多老客户看不到阿呆给他们送肉了,慢慢的就有人关心起阿呆来。

    然而现在只要一问起阿呆,屠夫脸上就不再是以前那样高兴充满希望的样子,而是说不出的担心与苦涩。

    邻居和肉铺子的客户们都疑惑,阿呆怎么了?这一打听,才知道阿呆这一两个月来竟然在家里院子里搭建了一个台子,天天在上面发呆。

    哎,阿呆这孩子……可怜屠夫老兄啊!听到的父母们无不叹息。

    镇上的混混倒是开始好奇,他们平时经常学着阿呆说过的话调侃,还称阿呆为呆哥儿,听到阿呆在折腾新花样,顿时来了兴致。

    他们派人去屠夫家的院子里一看,果然,有一座差不多屋高的木台子,四四方方,结结实实,好有气势!

    他们见到阿呆就问:“呆哥儿,这个台子是干什么用的啊?”

    阿呆不回答。

    他们接着问这问那,问个不休。

    阿呆被问得烦了,说道:“想知道,等拆台子的时候来。”

    他们疑惑:“这台子还要拆掉啊?”

    阿呆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远方天空,整个人瞬间变得飘渺,叹道:“应该是要拆掉的吧。”

    混混们没打听到这个台子的作用,但是知道这个台子是要被拆掉的,也满足的走了。而猜测这个台子的作用很快成了混混们平时的一大乐趣。

    “要我说,那台子上风一定很大,呆哥儿这是想找个乘凉的地方。”

    “切,想乘凉怎么不去河边凉亭啊,那凉亭风一吹,浑身舒爽,多凉快啊。要我说,呆哥儿这台子是拿来那啥的。”

    “别这么神神神秘秘的,快说,拿来干啥的?”

    “我听县城当兵回来的兵大爷说,他们在战场有好多十丈高的高台,眼力好的只要往那上面一站,啊哈,几十里内铁定藏不住敌人。”

    “这和呆哥儿的台子有什么关系?”

    “瞧你那怂样,这还不明白?站的高望的远嘛,镇子上有什么是大街上看不到的?”

    “啊?有什么?你是说你是说李家妹子的闺房么?”

    “聪明,啊哈哈……”

    “厉害,呆哥儿真是厉害,这法子都想得出来……”

    “赶明儿我也去家里建一个,嗯,更高的……”

    “能看到刘员外家后院就好了,听说他那小妾长得那个水嫩水嫩的……”

    于是,第二天私下里就有人传阿呆建台子是为了那啥……偷窥?

    阿呆并不知道这些。镇上的人们听了之后也一笑而过。他一个孩子知道什么?

    然而,很快镇子上的女眷就紧张了起来,因为,阿呆又开始搭建台子了。

    阿呆在给台子升高到两米之后不到五天,又给台子升高了一米。

    三米高的台子,在一群普遍只有两米多一点的木屋里面,那就是鹤立鸡群,阿呆只要登上台子,站在大街上的人自然能看到阿呆,阿呆站着的时候,就是隔了两条街的李家姐姐都只要站到门槛上踮着脚就能看到。

    大家不由得想起那个传闻,这小子不会是真的准备偷看哪家的妹子洗澡吧?

    虽然这么个孩子就是看了也什么都不懂,但是,还是让镇子上很多的女眷在家里行动的时候谨慎小心了很多。

    而买肉的有好几个人对屠夫说,别让别的男人去你们家!

    至于屠夫,他虽然是一个杀猪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他是绝对不会干出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来的。

    这天,阿呆挨了一顿骂,屠夫要拆了阿呆的台子,阿呆不让,两个人为了这个吵了一架,这是他们第一次吵架。

    最终屠夫还是没有拆掉台子,因为阿呆说了一句话:“我是办正经事情!”这句话完全是成人的语气,不容置疑。

    不过,从这以后屠夫家的院子就成镇上男人们的禁地。

    而阿呆,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塔上又呆了两个月。这次的时间比较长,到了后来,阿呆稚嫩的脸上都露出了显而易见的烦躁。

    最后那几天,阿呆甚至除了吃饭就呆在台子上,不管日晒雨淋。看的镇上的人们都不忍心了,他们对屠夫说:“屠夫老兄,你就这么忍心看着孩子在火辣辣的日光底下晒得出油,看着他被淋得生病?”

    屠夫拿着杀猪刀一刀劈砍在了一块硬骨头上,不断叹气:“我拿他也没办法啊,哎,这崽子,这崽子!”

    终于,在一场瓢泼大雨后,阿呆晕倒在了高台上。

    屠夫看到阿呆晕倒,立马跑着跑上去把阿呆抱了下来。

    阿呆生病了,一病就是半个月,镇上的人们唏嘘不已。

    阿呆这孩子,这孩子!

    还是自家每天玩泥巴捣蛋的小崽子好啊,像阿呆这样疯疯癫癫的换了个人还不得被折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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